“不行,我没办法…”他深深的叹气“我可以不说话、可以不看你,可以乖乖听你所有的指令…但我是真的没办法就这样放你走!”
她冷冷的瞪着他“你又喝酒了吗?”
他头摇“没有,没有喝酒。”
她依旧是冰冷如霜“我才不管你到底有没有喝酒,现在就放开我!”
他也还是叹着气“放不了啊!”
她缓缓昅口气,原本想用老招式——媚笑给他看,再一拳敲昏他,但她发现她现在竟难过得连笑都笑不出来。“放开我!”只好又冷硬道。
他无辜又无奈的头摇。
她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放开手,她肯定是挣脫不了…心一凛,原本已经半转过⾝的⾝子又转向他,定定的看着他,在冷霜的神情中有着一抹倔強,坚定而直接的靠向他。
“啊?”察觉到她的靠近,他的⾝体急急往后退,但手还是紧紧不放。
还抓握着她的手,他能退到多远?所以很快就被她贴靠近⾝,他吓得瞪圆了眼,愣愣不动。
她的纤指娇柔的抚上他的胸膛,整个⾝躯几乎贴在他⾝上,眼神又媚又艳,红唇在他颊边吐气如兰的低语“不放我走吗?”
“你…”他只能发出一个字,就整个人陷入晕眩的状态。
不行!他的头好晕啊…
她的眼神、她的气息,她贴靠在他⾝上的柔软⾝躯,在在令他头晕目眩,脑袋像是翻了数百个筋斗般一团迷糊!
天啊!她现在究竟想要对他做什么?
“真的…不放我走吗?”她锁住他的眼,眼神迷离,却又坚定异常。
他根本无法回应她——她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她的唇与气息却又是这么的贴近他,他已无法分辨正常的感官知觉,他的头…真的好晕啊!
她的纤纤玉手从他的胸膛缓缓往上移,绕过他的颈后一勾,密密将唇印上他的。
他的脑袋在霎时轰隆一声响,整个人就像在体內出现了一次无比剧烈的大炸爆…
而下一瞬间,他便呈现昏厥状态——因为她在吻了他后,立即以一记手刃劈昏了他。
看着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的钟少樊,她有些气、有些怨,却是爱更多,恋也更多的低语“笨蛋!”
又看了他好半晌,才深深吐了口气,将一头乌发拢了拢,收束在颈后,将服衣穿戴整齐。
现在,她要去找那两个罪魁祸首兴师问罪!
然而才刚踏出房门,她就看见一个人影在楼下走动,似乎正打算离开百花楼。
一大清早的妓院,除了像她这样要去把人臭骂一顿的人外,会有什么人没事到处胡乱走动?
为此,她特地多花了一点精神注意那个人“咦?那个人…”睁大眼,大吃一惊,举足飞⾝疾步跟上。
花离施展轻功跟着那人一路飞奔,无论快或慢,那人始终有办法与她保持相同距离——肯定是知道她在跟着他了,她心想。
而他要带她去的地方…她的心中一凛,他们前往的方向只会是一个地方——时家庄!
时家被灭门后,她三不五时就会去祭拜双亲:但时家庄却是一次都没再回去过…是怕触景生情,也是不想再看见那人事全非的残破景象!
眼看时家庄就在眼前,她不自觉的缓下脚步;而那人则是迅疾飞⾝入进了时家庄。
她站在时家庄的大门前,那一晚的景象又历历浮现在眼前,想起娘亲临终前的话语,她…到底做到了多少?
她没替爹、娘报任何家仇血恨,也没有肩负起时家的重责大任;只有时家的传家之宝还在她⾝上,除此之外,她简直是一事无成…就连爹亲的师父都还是直到现在才找到!
満満的愧疚感几乎淹没她,忽然“咿呀”一声,大门从庄里被推开,一个満头白发,⾝穿狼皮灰裘,左脸颊上有道长疤的老者就站在门內,肃然的面孔静静的看着她。
他正是空岩老人——爹亲的师父!
她缓步走向前,一进大门,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师祖,我对不——”
“你先看一下这庄內。”空岩老人打断她,静静说道。
“什么?”她抬起头,依言环顾庄內的景象——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没任何改变,只是再没以往的人声笑语;院落一角堆叠的柴火还是那晚的模样,打扫得⼲净整洁的沿廊亭台,在在都没有任何…
“咦?”她察觉到怪异处——不对!有什么事不太对劲,这庄內不该是这个样子!
“发现到了吗?”空岩老人出声。
“太…整齐、太⼲净了!”灭门那晚后,就算官府派人将时家所有人全数下葬,也不可能派人把庄內整理成这样,更何况事发已超过年余,整个庄园內却还是保持当初的整齐⼲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拧起眉,看向空岩老人“难道是您…”
“不是。”他又环顾了一下庄內“是啸天堡派人来做的。”
“啸天堡?”她感到惊诧不已,却又顿时觉得…也只有啸天堡会派人来帮她了,那是一种意外,却又不太意外的感觉。
他感慨的轻叹一口气,伸手将她扶起“当我昕到时家被灭门的消息时,立刻就赶了回来,想要把你带走,但却遍寻不着你;十个月前我终于在百花楼等到了你,却发现你⾝边有人在暗中护着你,我不动声⾊的观察了一段时间。”
他忽然止住话语,沉静的看着她“孩子,你仔细听好了,你爹的师弟,也就是你的师父——”
“他不是我师父!”她怒道。
他叹口气,说出惊人的事实“他跟你娘本是指腹为婚的一对青梅竹马,然而认识你爹之后,你娘便执意下嫁你爹,他…你的师父无条件成全了他们,当时,所有人都盛赞他的心胸宽大,却没人发现他內心隐蔵的伤痛!”
“那又怎样?”她仍旧是怒气难平、愤恨难消“因为他的伤痛,就可以在十几年后杀掉时家所有人吗?”
“不是他杀的!”
“什么?”她惊诧道。
“应该是说…不是你看见的那人杀的!”
“什么?”她完全听不懂。
空岩老人沉昑了一下才说道:“几年前他就跟我提过,他发现他体內有另一个分⾝,那个分⾝认定你娘是他的妻子,而你则是他的女儿,即使这些都不是事实,但那个分⾝却是坚信不移!
“当那个分⾝出现时,他本⾝并无所觉:而那个分⾝所做的事,他也无从掌控,他很怕那个分⾝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要我替他多加注意:如果有什么万一,他要我直接杀了他…
“当时,我对他说的事,就像你现在这样,完全无法理解,所以我只当他是在胡思乱想,没有多费心依照他所说的去做…万万没想到在几年后,悲剧竟然发生了!”
“那根本是他在推卸灭门之罪的说词!”她才不相信什么分⾝、本尊的,全都只是他无聇的在推卸罪过!
空岩老人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惨剧发生后,我去了一趟官府,利用关系看到他的尸⾝…他并非是你爹、娘所杀,而是他自己杀死自己的。”
她错愕,用力头摇“我不信!”
“你可以不信。”他能够理解的点头,乎实说道;“但他是我徒弟,他的功夫如何我最清楚,在他⾝上的那道致命伤,真真确确是他自己所为。”
她的眉头深锁,咬了咬牙,还是头摇“就算那样又如何?他区区一条命哪抵得了时家上下二十几口的人命?我才不管他最后是不是良心发现,自刎谢罪,我无法原谅他就是无法原谅他!这辈子说什么都不可能原谅他!”
空岩老人还是理解的点点头“我的用意也不是要你原谅他。”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是希望你能够原谅你自己。”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像是一片空白似的。
“你爹、娘与你师父间的恩怨,在那一晚就已彻底了结了,你不必再背负任何罪恶感,我之所以向你解释这些事,是希望你能够释怀,去过你自己的人生。”
她的眉头深深纠结,她怎能就这样忘记爹、娘的血海深仇,而独自苟活?
他看出她表情所透露的意涵,叹口气“你娘其实也有发现你师父的异状,跟我谈过几次。”
“我娘?”
“没错,她一直对你师父有着一分深深的歉疚感,当她知道你师父的异状时,就打算把你托付给我;她大概也有预感,他们之间的恩怨…必然会以悲剧收场!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所以她必定在那一晚对你交代了诸多事情,好让你能分心于其他事,不会将心思单单放在仇恨上面…你娘她是用心良苦啊!”
她回想起那晚娘亲对她交代的事,正如师祖所说,有些的确是多余却可让她分心的说词,比如说守护时家的传家之宝,比如说时家的重责大任…
“她真正想告诉你的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为了你爹,也为了你娘,你要好好去过自己的人生。”
想起爹和娘,她的心紧紧一揪,眼眸泛出水雾。
她怎么有办法这么轻易忘记那分仇恨?她怎么有办法就这样独自存活下去?她怎么有办法啊!
“啊!你害她哭了!”
一个声音突然蹦了进来,声音刚落,钟少樊的⾝影也在瞬间飞⾝到她⾝边,双眼瞪着空岩老人,満脸的怪罪“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不可以害她哭吗?”
他从江南回来后没多久,就在百花楼发现空岩老人的存在!
在二哥还没对他说明状况前,他甚至还和空岩老人交过一次手…
后来二哥告诉他,空岩老人必定会找个时机对花离说明时家与陆译坤间的恩怨,要他先别对花离说起任何事:他乖乖照做了,只是他左想右想,还特地去找空岩老人,千交代、万交代绝对不可把她弄哭,没想到他们没讲几句话,她竟然还是哭了…
钟少樊非常熟练的抬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唉!看见她哭,他会整个人都很难受。
“你怎会在这里?”她怔愣的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掉眼泪。
看见他出现:她发现自己蓦地感到一股安心,心里就这样真真切切的感到踏实了!
是啊!她还有他——她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还有他呀!
就算他是个不解风情的大笨蛋,她还是感到好安心、好安心。
他搔了搔头,老实道:“我是跟着你后头来的。”
“你不是被我打昏了吗?”
“呵呵…被你打昏那么多次,总该学到一点教训了,现在只要头一晕,我就会立刻避开要害,所以刚才我没完全昏过去,只是昏了一下就醒来,然后就跟着你过来了。”
“你跟来做什么?”她忍不住气骂,昏过去的人就该好好的昏死,没事爬起来做什么?
“我担心你啊!”他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的脸一红,之前对他的怨慰与怒气,被空岩师父所说的事实给打断了,又乍见他跟着她来到时家庄,就算他还是那张呆子脸与无辜样,她却是怎么气都气不起来了。
“你放心,有我在,你不必担心以后该怎么办,我会陪在你⾝边,负起责任照顾你一辈子。”他拍胸脯保证,一脸很⾼兴的样子,说完还咧嘴笑得很乐,完全不是那种必须扛起责任的任重刻苦样,反而像是天上掉下了宝物被他接到似的。
她听着他的话,脸蛋红了一下又立即刷白,火大道:“我并不需要你负什么鬼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