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糟糕了,她原本都打好如意算盘了,⼲脆就在黑山工作到老,反正行银跟地下钱庄都没办法到这里来讨债,因为没有活人可以走到这里来对吧?
啊万一二少爷那边的名单上有她,她又走不出黑山,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有我的做法。”白玠廷忽地勾起一抹笑“有时候不必使用暴力,也能让人乖乖还钱的…”
他微微挑起嘴角,明明看起来是在笑,却令人忍不住发寒,她恐惧的皱起眉,搓了搓手臂。好可怕啊!二少爷现在比这屋子里可能有的魍魉鬼魅更吓人了啦!
“例如?”她惴惴不安的发问。举个例,她说不定可以防躲?
“举例说明吗?欧亭岑姐小,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说你负债一百多万喔!”
白玠廷的头往她所在的地方一撇,挤出笑容“你该不会希望知道我的手法,然后想躲债吧?”
“没有没有!”她连忙头摇。二少爷怎么连她随口说的话都记得那么清楚啊!“我会还的,我一定会努力工作还的!”
“是吗?你真的会还?”他冷哼一声,把果汁给喝完,杯子向前一递。
“会!我保证、我发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欧亭岑接过杯子,说着既心虚又害怕的保证,把杯子往后头的矮和式桌上暂搁。
“你还真是笨!不是你欠的钱你还什么?”白玠廷忍不住伸出脚,往她的⾝边轻轻一踹。“那不都是你男友陷害你的吗?”
“哎唷!”欧亭岑瞪着不客气的脚。怎么踢起人来了啦!“啊不然呢?都是用我的名字去借的钱,房贷也是我的啊,我又闪不掉,我就说我很笨了嘛!”
她还能怎么办呢?未婚夫不见踪影,只留给她一封信和一堆债务,她连问都不想问,因为她没有那个勇气。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让她背债?为什么又要甩了她?如果有困难,大家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啊,还是说,从一开始就跟朋友说的一样,他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欧亭岑双眼空洞的望着远方,她突然发现自己好讨厌想起这些事,一想起就觉得不舒服。
“不要说我了,二少爷,你是什么时候发生车祸的?眼睛看不见多久了呢?”
她开朗的声音重新传进白玠廷耳中,她的声音从他正面而来。
这女人又在顾左右而言他了。
才相处短短一周,他就发现只要一提到负债及未婚夫,她就会自动转移话题,他不知道原因,也不懂为什么她的未婚夫会跑掉,更不知道房子过户给谁,她甚至连为什么被甩都没有问过原因,他实在很难想象怎么会有像她这么逃避的人,虽然如此,他还是秉持着她不想说,他就不问的原则。
“几个星期前。”
“怎么发生的?被撞吗?厚…还是你酒后驾车?”欧亭岑的声音⾼了点,突然间,一只手贴上了他的眼睛。
吓!白玠廷的⾝子颤了一下。这女人想⼲么?
他原本想立刻把她的手给甩开,但她的动作很轻柔,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
“这样眼睛会很舒服喔!”指尖触及他的脸庞,欧亭岑暗暗赞叹。他的肤皮真好,虽然没有吹弹可破那么夸张,但至少很滑光,是健康的肤⾊。她好玩的把指尖往浓密的眉⽑梳去,觉得有趣,往下看见长长的睫⽑,有些嫉妒。
这种长度,她可能都得装假睫⽑了…收手,她决定由下往上观察,为什么男生可以有比女人还漂亮的睫⽑?
白玠廷知道欧亭岑还在他⾝边,只是不明白她的静默。刚刚还大胆的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怎么现在却安静了?
看不见会给人带来不全安感,陷入一片黑暗又不知道⾝旁状况,让他开始感到不安。
突然一个人影凑到他面前,他愣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女孩却用两根指头把他的眼皮撑开了——被迫睁开的双眼看到的依然是一片黑暗,但这样的举动却让他瞬间暴跳如雷。
他厌恶这种的感觉,明明睁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放手!”白玠廷大喝一声,不客气的一把将她给推开。
咦?欧亭岑双手都扣在床缘上,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见到他的⾝子趋前,朝着她劲使一推…
“哇呀!”
她刚才是半跪坐在地板上,才能凑近坐在床上的白玠廷,被他那样用力推开,她措手不及也止不住力道,整个人往后头的小桌子摔去,小桌因她的重量而翻起,上头的东西瞬间散落一地,而她的后脑勺则是直接撞上桌角,发出好大的闷响,紧接着是杯子清脆的碎裂声。
一楼的彭裔恩正坐在餐桌边看着公司资料,听到楼上传来声响,不由得抬首往上一瞟。楼上是在⼲么?二少爷又在摔东西了吗?
“没经过我的允许,不准碰我!”他难受的紧闭起双眼“给我滚出去!”
噢…欧亭岑躺在地上,不太能动…天啦,头好晕啊,为什么眼前的世界好像在旋转呢?
“欧亭岑!你听不懂吗?”没听见她在动作的声音,白玠廷又怒斥了声。
“…是,对不起…”她好不容易才有办法说话,但头好像还在晕,脑袋里嗡嗡作响。“我不知道你不喜欢人家碰你…抱歉喔!”
她吃力地翻过⾝,趴在地上,刚刚撞那一下,让她平衡感尽失,光是这样趴着就想吐…她知道自己惹怒了他,应该要立刻站起来,拿着杯子走出去,可是她动不了,像被打了全⾝⿇醉似的,完全无法动弹。
“欧亭岑?”白玠廷注意到不对劲了,因为欧亭岑是个非常吵的女人,脚步声也不轻,进出都很吵杂,但是她刚刚应完话之后,就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我…对不起,你再等我一下下。”她能说话,只是很吃力“我等一下就…应该就可以站起来了…”
什么?他立即滑下床铺,伸手往她⾝边探去。“你在哪里?”
欧亭岑吓了一跳。二少爷跌下来了?她应该立刻去扶他的,可是他…她难受的双手一软,整个人再次趴到地上。
这声响让白玠廷追到方位,他往前爬行,却感觉到掌心一阵刺痛。
玻璃?他伸手触碰掌心上扎着的破片。这地上都是玻璃碎片?!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果汁余香,是刚刚装果汁的玻璃杯摔破了吗?
不顾手上的痛,他焦急的往前触及了欧亭岑。
她趴着,⾝子微微颤抖,像是在哭泣。
“欧亭岑,你说话!”白玠廷扣着她的⾝子,抓住肩膀,一把将她翻了过来,抱在怀里。“喂!欧亭岑!”
染満血的双手触及了她的脸,她虚弱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眼皮沉重,没两秒就厥了过去。
白玠廷低咒了好几声,听见了一旁喜不自胜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他怎么忘记了?他不可能看得见“人”瞎掉的他看见的只有这一屋子的鬼魅啊!
刚刚撑开他眼皮的,并不是欧亭岑,而是某只恶作剧的精怪!
“滚出去!”白玠廷气愤的朝着精怪大吼。
彭裔恩深觉不对劲,急忙冲了上来“二少爷?亭岑!”
“彭裔恩!彭…裔…恩…”
慌乱焦急的吼叫,是白玠廷未曾有过的呼唤声。
“会死吗?”
“死了会分给我们吃吗?”
“我比较喜欢吃活的耶!死掉了口味就差了点了!”
嗯?欧亭岑再度听见了诡异的说话声。在讨论什么食物吗?她肚子也有点饿,彭管家记得要留一点给她吃啊!
“滚开。”白玠廷的声音立时传了过来“她不会死,不论生死都不会分给你们。”
“咯咯,这么小气,你留着又不吃,那叫浪费!”
“为什么要伤害她?因为畏惧她的歌声?”
“嘻嘻,你说错了吧,我们才没伤害她呢,是你动的手喔!”妖魅就靠在白玠廷的肩膀吃笑着“是你是你…”
“你们这些…”
虚弱的歌声突然传来,来自于躺在床上的欧亭岑,未开嗓的声音很哑,但是哼一支曲子还是可以的。
只是含糊不清的歌调,就让他⾝边的妖魅们呈现惊恐之姿,瞬间速速退散。
“欧亭岑!”白玠廷就着床缘弯⾝探向她“你醒了?感觉怎样?”
“…”她眨了眨眼“好想觉睡。”
“你睡很久了。”他蹲在床边,右手往右伸去,那儿摆放了所有的物品,药、开水等,他几乎是准确的拿取。
左手则轻柔的将欧亭岑搀起,她吃力的半坐起⾝,其实记忆很模糊,但是她一瞧见他瞎子找物时,立刻职业病上⾝,直起⾝子要往前帮他拿。
“二少爷,你要什么?水还是药?”
“你躺好!”白玠廷左手不客气的把离开他手臂间的女人逮回来“水跟药都需要,那是要给你吃的!”
“哎呀!”欧亭岑被他突然用力一扯,吓了好大一跳,头也有点晕,所幸后头有手臂稳当的接着她。
只见白玠廷算是顺利的把桌上的药包握在掌心,手指则拿妥杯子,这是彭裔恩出门前帮他放好的,她其实很想留下来帮忙照顾欧亭岑,但是公事容不得她延宕,他也不允许,因此她只好把东西摆定位,再详细的告诉他。
其实在欧亭岑来之前,他已经瞎了快一个月,感官早就变得敏锐,放他一个人在家她并不担心,更别说就算有万一,黑山也不会让他出事。
这就是出事后,白玠廷选择回来的原因。
久远的契约不变,白家与黑山之间的依存,让他可以处在绝对全安的范围內。
白玠廷明白,大家都知道,可是欧亭岑偏偏不是白家人,所以魍魉们伤害她简直是天经地义。
“把药吃了。”
他先把水递给欧亭岑,再打开药包,捏起两颗药就要往她嘴里塞,但他因为看不到,对不准她的嘴,反而让她有些紧张。
“我自己…来…”她赶紧握住他的手,亲自取下药丸,配水咽了下去。
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后脑勺有些疼,而且似乎还垫了块纱布?伸手往脑后探去,不由得轻哎了声,不是因为头的伤口会痛,而是因为她的手臂上几乎都是伤…
“对不起,我的错。”白玠廷道歉道得很⼲脆“有妖魅撑开我的眼皮,我一时没搞清楚,以为是你,所以就动手了。”
“妖魅?”欧亭岑不是很明白“彭管家说,你们是和平共处的。”
“对,但你不是黑山的人,它们可能也讨厌你的歌声。”他叹了口气“总之我应该只看得见非人,却把昨晚那个对我动手动脚的人当成是你,事实上是我伤了你,抱歉。”
啊——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莫名其妙被他推了一把,⾝体撞到和桌子,把桌上的东西都打翻了,杯子也落地摔碎,所以手上的伤应该是被玻璃碎片扎到的,至于后脑的伤,应该是因为撞到了桌角,难怪她那时候觉得头好晕。
“二少爷,你平常就很暴力吗?”欧亭岑皱眉,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件事。
“嗯?”白玠廷明显又露出不悦的表情。她很喜欢针对他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