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童一愣,看着那太过冷静的⾼大背影,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可当他鼓起历气,弯着服来到他⾝边时,才发现轩辕谛真的没有动怒,那张俊脸一如往昔的沈着冷静,没有多余表情,似乎一点也不为了铃星的失踪感到优心。
“说说,少了哪套衣裳。”他平静地指着衣柜內一套套的衣裳。
“这…”孙童眨眨眼,连忙将目光调到那些衣裳上。
铃星姑娘体态婚婷纤柔,浓纤合度。穿什么都赏心悦目,让人印象深刻,尤其甫入宮时,站在一群宮女中更是格外的引人注目,宮女们的宮服穿在她⾝上一点也掩盖不了她浑然天成的瑰姿艳逸。
至今,他仍然记得铃星姑娘穿着宮服时美丽的模样,尤其是——咦?等等,宮服呢?铃星姑娘的宮服怎么不见了?
孙童瞪大眼,连忙将衣柜上上下下仔细给搜寻了一遍,果然就是找不着宮服的踪影。
“皇上,娘娘的宮服不见了!”他立刻低喊。
轩辕禘皖他一眼,接着大步走到俐镜前方,掀开桌上的木匣。
里头満満全是他赏赐的珠宝首饰,她却一样也没带走,她带走的只有他的得意和喜悦。
在他迫不及特想要将她公开的这一曰,那小女人却选择一声不响的离开他。
“跟在她⾝边的宮女是怎么说的?”他轻轻挑起他给她、她却从来不曾配戴的南海珍珠项链,头也不回的问着跟在他⾝后的孙童。
孙童连忙回谷:“宮女们说娘娘今早提了一篮子的书,说要到华光园去看书,中途却发现随⾝的傲帕不见了,于是央求她们回头帮忙找…”他陡地一顿,接着恍然大悟的惊呼:“啊!皇上,娘娘该不是…该不是出宮了吧。”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毕竟事情还没查清楚,胡乱臆测只怕会惹得轩辕禘勃然大怒。
谁知他如此用心,轩辕禘还是将他的话给听到了耳里。
只见他非但没生气,反倒仰头大笑了出来。
一张俊脸笑得既狰狞又咐血,远比杀人时的模样还要吓人,大掌一收,手中的珍珠项跳瞬间散落一地,消消答答的敲到了地板上,同时也敲到了孙童的心头上,吓得他啪地一声再次跪趴到地上,颤抖地改口。
“皇上饶命,奴才说错话了,是奴才说错话,娘娘此刻人一定还在宮中,奴才这就派人再去找,再去——”
“不用了。”轩辕禘笑声一收,整个人再次恢复冷静,然而松开的大掌却落下一些白⾊粉末,那正是被捏碎的珍珠。
孙童头皮发⿇,头一次在轩辕禘面前感到恐惧。
皇上从小到大运筹帷恨,凡事冷静稳敛,他从来没看皇上这么生气过,铃星姑娘这一走,是彻彻底底的将皇上给惹恼了啊!
“她不愿做本王的皇后,甚至觉得这宮廷束缚,头一回对本王认真,却是为了自本王⾝边逃离。”他冷冷一笑,接着转⾝大步走出寝宮。
孙童连忙自地上爬起,并追了上去。
“也许娘娘是⾝不由己。”他立刻为铃星说话“也许…也许此事与梅妃娘娘有关…”他大胆将苗头指到了梅妃的头上,毕竞梅妃对铃星有敌意是铁铮铮的事实。
“本王一直让灰明盯着她,那女人能玩出什么名堂?”轩辕谛依旧大步向前,知道此事与梅妃无关。
那女人确实想对铃星不利,只是出派去的人全让灰明给解决掉了,而接下来他会让她连作怪的机会也没有,因为她一辈子都会被软噤在冷宮里!
“那…那…那…”孙童不死心,就是想为铃星找借口。
“立刻派人到四方城门盘查出城的人,顺道追查开远镖局上官傲的行踪,她能逃离宮中,一定是靠了他的帮忙。”轩辕禘头也不回的命令,一点也不难猜出她是用了什么方法出宮。
这宮廷占地辽阔,她一入宮后几乎都待在紫阳殿,不识得她的人多得是,只要穿回宮女的宮服,加上上官傲的帮忙,要出宮一点也不难。
只是能联系上官傲出手帮忙,可见早在许久之前她就开始筹划,就在他为了即将拥有她而感到开心的同时,她却打定主意要离开他。
那小女人竞敢如此对他!
在她被他毁去白清、在她住进了他的心里、在她明明也为他心动之后,她竞然抛下他偷偷的逃走了?!
虽然早明白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小女人,但他万万没料到她会无预警地反将他一军,只是倘若她以为能顺利逃出他的手掌心,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君尤戏言,他说要她便是要她,而他的爱也并非几戏,他好不容易才遇见她,又岂会轻易的放过她!
“是,奴才这就马上去办。”孙童一领命,连忙就想转⾝,却又忽然想起围猎的事。“皇上,那围猎的事…”
“本王这就赶去,事关两国曰后情谊,绝不能失礼。”轩辕禘脚步乍停,回头盯着孙童。“若是一有她的消息马上通知本王,还有,千万别让她出事了。”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格外严肃,即使在盛怒之下仍然挂念着她的安危。
孙童先是一愣,接着才深深的迅速鞠躬,眼里总算有了笑意。
“是,奴才一定让人好好保护娘娘的安危,绝对不让娘娘出事。”
就在宮里一团乱时,铃星和上官傲却没赶着逃出城门,反倒来到京城一处破败荒芜的宅邸巢。
整座宅邸占地辽阔,即使亭台楼阁皆已残破不堪、布満破网灰尘,可从屋宇建造的格局来看,不难推断这宅邸往昔是如何的富丽堂皇,能住在这样气派的宅邸,必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可惜物换星移,二十年后己是人事皆非。
铃星伸手摸着那全然陌生的一柱一瓦,心里虽有所感触,却没有半任激动。
听说,这儿是她的家。
听说,在她出世之前,她的爷爷、爹爹、娘亲全都住在这儿,孔家是京城第一首富,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想要巴结攀交情的人多得是,可惜出事之后却无人肯伸出援手。
房契地契落入叶大财手里之后,宅邸很快就被转卖出去,可无论转手几次,偌大的宅邸却始终问题重重,让人住得极不安稳,随着岁月流逝,富时堂皇的宅邸终于荒芜破败,再也不复往曰风光。
一如洛阳城里,那叶大财的宅邸。
一报还一报是她唯一能为孔家做的事,然而她却不姓孔。
她不姓孔,也不姓叶,只是人见人畏的祸害铃星,无论是京城还是洛阳都没有令她安心歇息的地方。
自由如她,其实什么也没有。
勾起红唇,铃星看着荒凉杂乱的楼房,竟忽然想起轩辕谛的怀抱。他总是抱着她,将她搁在最靠近心窝的那一处,让她在每个夜里都能睡得安稳,从未因为任何事感到傍徨无依。
如今她不见了,他会来找她吗?
“恩人,您这时若再不出城,待会几城门封镇了,恐怕就出不去了。”上官傲忍不住出声提醒,一路上始终走在她⾝后,亦步亦趋的保护着她。
“我从没打算要出城。”她回头轻笑,看着比她还紧张的上官傲。
“不出城?”上官傲忍不住一愣。“可不出城,宮里的人很快就会找到你的。”
“这倒不见得,最危险的地方通常就是最全安的地方,何况轩辕禘查过我的底细,必定也查过你我之间的关系,你交友广阔又正好居住在京城,一定能轻易的将我送出城,他会先派人守住城门严格盘查,接着才会往城外找,不过最后他一定会想到我哪里也没去,就
待在这儿。”她加深笑意,走上铺満枯叶灰尘的长廊,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她佛他,一如他位她,因为他晓得这地方对她意义非凡,确若他执意找出她,他不会放过这儿的。
“恩人,您方才直呼当今皇上的名讳。难道…”上官傲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后,没忽略她话间的意思,以及她那大胆的称呼。
“不错,将我困在宮中的就是轩辕禘。”她直言不讳,大方承认他的怀疑。
书信中她只说明自己因事被困在宮中,希望他能伸出援手,却没详细叙述事发经过。
“皇上?”上官傲再次愣住,而且是狠狠的愣住了,直到好一会几后才回过神,更加小心翼冀地问:“皇上为何要将您困在宮中?”
“因为他突发奇想,要我做皇后。”她脚步不停,一路往前走。
上官傲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差点就要落到地上了。
皇上要她做皇后,而她却央求他带她逃出宮外?!
老天,他一定会被五马分尸,然后再被抄家灭族!
尽管见过许多大风大浪,上官傲仍然为铃星那云淡风轻的两句话,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她和当今皇上,到底是…
“不过你大可放心,倘若他找上你,你只要马上提出证据,证明江南米粮一事乃是由你和欧阳道合力贡献,顺道解释出宮一事你只是听从我吩咐,详细情形并不知情,他绝不会降你的罪。”轩辕谛是个明是非、惜才爱才之人,绝对不会轻易降罪无辜,不过在降罪之
前,他得先为了她而找上上官傲。
“恩人。”上官傲苦着一张脸。不得不提醒她。“欺君乃是唯一死罪。”她这种说法,不等同于让他再多一条罪状吗?
“江南米粮确实是你和欧阳道合力,视不过出点钱,哪里算是欺君了?”她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对了,倘若轩辕禘真的找上你,千万别说出我的去处,他问你什么,你随便应付就好。”
上官傲可不认为轩辕禘是个可以随便应付的人,看来这个忙,他是帮大了!
看着铃星惬意悠闲的背影,他不敢多问她和轩辕禘的关系,却不噤担心起开远镖局是否已经被御林军给重重包围了。
镖局里的弟兄们,还有家中的妻几们,不知可还好?
仿柳看穿他此刻的想法,铃星忽然停下脚步,转⾝看向他。
“谢谢你送我到这儿,这恩情我记下了,接下来的事我会自个几处理,你还是先回镖局去吧。”
“不,这怎么行?”上官傲立刻头摇,怎么可能将她一人独自留下。“既然恩人不打算出城,那么我布您找个地方吧,那地方隐密又全安,就算是皇上也不容易发现的。”他义薄云天地说道,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天。
“不用。我留在这儿就好。”不料铃星却是头摇婉拒。
“这儿?”上官傲紧紧皱眉,迅速环视周围一圈。“这个破宅子荒废二十年了,连个能坐下的地方都没有,您留在这儿恐怕并不妥当,还是随畏——”
“无妨,只是哲时栖⾝的地方,这样就行了。”
“不成,这儿连水部没有。也没吃的。”说到重点,上官傲更不可能将铃星一个人留下了。“恩人若是执意留在这儿也成,我留下来陪您,顺进布您张罗一些吃的喝的。”
“不用了,我——”
“恩人的事便是我的事,这事我既然帮了就一定帮到底。”上官傲拍着胸脯保证。“事不宜迟,趁着外头风声还不算紧的时候,我这就去替您张罗吃的,顺道打探打探外头的情形。”话才说完,他便迅速转⾝离去,让铃星连开口说话的机会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