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低声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是关于二皇子的,想跟你商量商量。”
“哦?什么事情?”王继恩问。
“我白天查问妲姬美人意外死亡案的时候,询问二皇子,他曾经说,他认为妲姬美人是被官家赐死的,让我不用调查了,当时我只是觉得他孩子话,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却越想越不安。现在已经查明白妲姬美人是死于意外,可是,二皇子却以为是官家赐死的,二皇子年纪又小,还不知道轻重,这种事情可不能胡乱说。要是让郑家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啊。我越想越害怕,想着得赶紧的给他提个醒。但官低言卑,说了没分量。这种事情只有你说了才合适,毕竟,你是官家⾝边的人,你的话有权威,他才会相信。你觉得呢?”
听罢,王继恩脸⾊大变,跺脚道:“难怪今天郑家会那样说,还叫了那么多的大臣来,原来,是二皇子把这话说出去了!想必是被郑家逼问得无法,没有根据的乱说,这可捅了大漏子了!不行,得去找他问明白!”
王继恩急急忙忙往二皇子那边走。冷羿跟着,到了门口,冷羿抢先一步,道:“我来拍门。”
他轻轻叩门,里面没有动静。冷羿便大声道:“二皇子!二皇子请开门!我跟王內相有急事。”
里面却来是没有声音。
冷羿道:“不会又出什么事情了吧?”
王继恩脸⾊微变,赶紧的趴在窗户上。从缝隙往里一看,顿时吓得是惊声尖叫:“不好了!有人上吊了!”
冷羿也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猛力往前一撞,就听咣当一声,房门顿时被撞开了。冷羿往前踉跄了两步,这才站住,抬头一瞧,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王继恩迈步进来,立即就看见了地上趴着的赵元僖。头部到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不由更是脸上变⾊。赶紧上前,探了探鼻息,慌道:“不好了!二皇子死了!”
冷羿过来也探了探鼻息,摇头摇。站起⾝。抬头看了吊死在横梁上的老太监,对王继恩道:“怎么办?”
王继恩道:“你看着现场,我去禀报官家!”
“好!”
王继恩出来,快步来到赵光义的禅房,应这头皮走到赵光义的床榻前,躬⾝道:“官家!官家不好了!”
赵光义喝大了,正昏昏沉沉的,不过惦记着事情。所以王继恩这一叫,他马上就醒了。撩开帷帐,不悦地问道:“怎么了?”
王继恩又上前了半步:“刚才,老奴跟冷大人去找二皇子说话,发现房门紧闭,叫不开。老奴从窗户缝隙看见二皇子的侍从已经吊死在屋里。告诉冷大人之后,他撞开了房门,发现二皇子他…,他已经死在了地上了。”
“啊?”赵光义一脸吃惊的样子“怎么死的?”
“应该是失足摔倒,头部撞倒了茶几角上,流血过多而死。具体还不清楚,对了,服侍他的太监也死了,是上吊死的。”
赵光义便明白了这都是冷羿的安排,便下床:“给朕穿衣!”
王继恩赶紧的服侍赵光义穿龙袍。
赵光义穿好龙袍,带着王继恩和龙迥,快步来到赵元僖的禅房,冷羿站在廊下,看见他来了,赶紧躬⾝施礼。
赵光义迈步进去,定睛一看,不由倒退了两步,随即抢步上前,搀扶地上的赵元僖:“僖儿!你醒醒啊…!”呼叫的声音很大,带着哭腔。
王继恩忙上前低声道:“官家节哀,二皇子,他…,他已经去了…”
赵光义啊了一声,抱着尸体放声大哭。
这哭声当真是呼天抢地,听着让人也忍不住陪着落下同情的泪水。
冷羿在一旁看着,心想这赵光义还真是有表演天才,居然演得是这样的逼真。
他的哭声,很快把所有的嫔妃和小王爷、公主都醒唤了。一个个慌慌张张跑来查看,得知是二皇子意外死亡,也一个个都放声大哭起来。一时间,整个寺庙里哭声一片。
赵光义好不容易止住哭泣,放下赵元僖,起⾝问冷羿道:“二皇子怎么死的,你查了没有?”
“刚才微臣只是简单对房间情况作了检查,还没有对二皇子进行检查。”
“好,你马上查,朕在外面等你的消息!”
说罢,赵光义出来,站在廊下,那些嫔妃们见他出来,哭得更是起劲,只怕自己亲生骨⾁死了也没这么伤心过。
冷羿检查完尸体,又把吊横梁上的老太监的尸体放下来,作了检查。然后,冷羿走出来,对站在廊下的赵光义躬⾝道:“回禀官家,二皇子和贴⾝侍从的⾝上都没有其他外伤。房门的门闩是从里面拴上的,现场没有外人潜入的痕迹。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二皇子一个人在房间里自斟自饮喝闷酒,老太监端茶壶给他倒茶,不小心茶壶打翻,洒在了二皇子头脸上。二皇子被滚烫的茶水一浇,剧痛之下慌乱,不幸失足摔倒,脑门刚好撞在茶几上,不幸离世。那老太监后悔內疚,又怕担责,便畏罪杀自了。吊死在屋里。”
赵光义点点头:“把门闩拿来给朕看看。”
冷羿忙把断成两节的门闩拿给赵光义。赵光义仔细看了看,道:“没错,是被撞烂的,这说明二皇子当时跟他的侍从两人都在屋里,从里面把房门关上了。门窗都是紧闭的,看来,朕的僖儿的确是意外摔倒死去。”说罢,抬袍袖拭泪。
廊下的嫔妃、小王爷和公主们听了,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旁边的王继恩上前躬⾝道:“跟随二皇子的太监。没有照顾好二皇子,以至二皇子蒙难,应该治罪。本人虽然畏罪杀自,但也应当株连其家族!”
赵光义悲声头摇道:“算了,相比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已经杀自谢罪,就此作罢吧。”
“是!”
“传朕旨意,追封僖儿为皇太子,谥恭孝。并着礼部按此礼仪安排丧事。”
“老奴遵旨!”
赵光义又转⾝望着地上的赵元僖的尸体。哭了一阵,这才回了住处。这夜一,他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礼部来人将赵元僖的尸体运走理办丧事。
赵光义让冷羿去禀报花蕊夫人二皇子赵元僖在禅房里意外死亡之事,并请他一起吃午饭,对昨夜的事情致歉。
冷羿去了,不久就回来了。苦着脸对赵光义道:“花蕊娘娘说了。请官家节哀。她忙于修行,这两曰已经耽误了清修,实在不能再陪同。请官家见谅。还说官家不宜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应该回去料理国事了。娘娘就不来相送,也请见谅。”
赵光义很是失望,道:“那你说朕的歉意了吗?”
“说了,花蕊夫人没有什么表态。”
赵光义沮丧地道:“她在生气,不想理朕。唉!”
冷羿忙道:“官家不必着急。等过一些曰子再说。”
“也只能如此。起驾回去吧!”
王继恩忙答应了,出来。长声道:“官家起驾回宮!”
于是,各个嫔妃也跟着收拾东西,前呼后拥,出了南柯寺,各自回宮了。
赵光义回到寝宮,便有贴⾝太监捧上一大叠的奏折,放在他的面前。赵光义眉头一皱,道:“朕不是吩咐了吗?四品以下的员官的奏折,先送到冷大人那里让他过目,再给朕吗?”
那太监赶紧赔笑道:“官家,这些都是三品以上的员官的。”
赵光义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些三品以上的员官,说话都是有份量的,而且一个个的都老谋深算,不轻易说话。所以,他们上奏的奏折不多,最多一天也就几份而已。象这样一来一大叠的,还很少见过。
赵光义拿过一份奏折,上面的落款是宰相薛居正。这份奏折说的是郑恩当年的战功以及与先帝的恩情,建议官家给郑恩立功德碑。
如果这份奏折是在妲姬美人意外死亡之前,赵光义不会想很多,可是妲姬美人刚刚死,学居民就上了这样一份奏折,不由让赵光义不往那方面想。
他放下奏折,又拿起一份,却是枢密使楚昭辅的奏折,枢密使相当于国防部长。他写的还是郑恩的往事。只是,结尾跟楚昭辅的不同,他没有建议给郑恩立碑,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官家应该把赐死妲姬美人的理由公开。尤其是对郑恩的家人公开,免得非议。
赵光义很是莫名其妙,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下旨赐死妲姬了?又公开什么理由?
赵光义忿忿地将奏折扔在一边,又拿起一份,却是中书令石守信的。內容跟楚昭辅的如出一辙。
他接着又看,这一堆奏折,绝大部分说的內容一样,都是涉及郑恩和妲姬美人的。而且,大部分都直接说官家不该赐死妲姬美人,或者说应该把赐死妲姬美人的理由公之于众,堵悠悠众人之口。
宋朝的时候,君臣关系还没有明清那么森严,臣子也敢直言不讳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且,三品以上的员官,要么是开国元勋这样的老资格,要么是才华横溢勇于担当的文臣。所以,奏折里的话,自然就不那么好听了。
赵光义没等把全部奏折看完,便已经怒不可遏,道:“把楚昭辅、石守信、薛居正给朕叫来!朕要当面问问他们,朕什么时候下旨赐死妲姬美人了?”
冷羿回到家,卓巧娘和小周后都是⾼兴,卓巧娘道:“官人,你这两天在宮里都忙什么啊?两天两夜才回家?”
没等冷羿回答,小周后已经抢先道:“妹子!哥哥在宮里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问,有些事情哥哥是不好回答你的。”
卓巧娘顿时醒悟,吐了吐头舌。
冷羿笑了笑:“也没有什么。不过,这两天出了点事情,我陪同官家去內廷的南柯寺送先帝的画像供奉,结果,两个晚上死了两个人!”
卓巧娘和小周后都吃了一惊。望着他。
冷羿道:“头一晚,先帝的美人妲姬意外死了,自己摔倒,后脑撞在青砖地上,翻⾝趴在服衣堆里,活活憋死了。”
小周后点点头:“我们也听说了,好多大臣都去了妲姬美人的娘家,而且,还有好多的议论。”
“哦?议论什么?”
小周后笑了笑:“我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只是昨天下午,齐王赵廷美的夫人李王妃来了,我们三个闲聊的时候,她说了这件事情。齐王也去郑家去了,听说宰相、副相、还有枢密使等好多朝廷重臣都去了。是因为妲姬美人的死的事情。”
“她的死?她不是意外死亡的吗?”
“李王妃说不是!”小周后庒低了声音道:“是官家赐死的!”
“谁说的?”
“是二皇子赵元僖在郑家亲口说的!当时李王妃也在。亲耳听见的。”
冷羿皱了皱眉:“他说的?他说什么了?”
“他说官家不知道什么原因,对妲姬美人非常的恼怒,便让官家的御带龙迥夜里翻窗户入进屋里,杀死了妲姬美人,然后伪装成她杀自的样子。而且,这件事情被魏国长公主的侍女怜秋亲眼看见了!说还禀报了你,但是似乎你不敢说出去。”
冷羿苦笑:“不是我不敢说,是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她可能看错了。”
“不会错的!”小周后道:“李王妃说了,他们前天晚上就悄悄的通过宮里的关系,把怜秋从宮里接了出来,一伙大臣围着她反复问了好久,她说了,的确是她亲眼所见,但是,她害怕龙迥,所以没有说出来。后来是哥哥你查案,她才说的。听了之后,中书令石守信等人都非常的恼怒,他们不是恼怒你,是恼怒官家,为什么杀了郑恩不算,还要杀他的亲妹妹,他妹妹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官家要赐死她?要知道,她不是官家的嫔妃,是先帝的嫔妃,官家没有天大的理由,是不能直接赐死先帝的人的。可是,既然是天大的事情,又为什么不株连郑家的人?而且,既然赐死,又为什么不说出理由来?这些大臣群情激愤,纷纷上书官家,讨要一个说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