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不噤感慨,这世间太多的女子其实还是容不下自己所爱的男人心中有另外的一个女人的,甚至是杀之而后快,如果真的是这样,以方锦颜的脾性大概也一定是以死相搏的吧。
皇上见白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着急,便道:“如今我这个皇上做的也实在是窝囊,心想着不见她,皇祖⺟便可以放过她了,可是谁想,如今我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是不能管好的,一个小家都管束不好的人,何以管天下?”
白虹知道皇上素来最是孝敬自己的皇祖⺟,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没有一次违逆过太皇太后的心意,于是这才让吕悦宁抓住了他的软肋,逼着他作出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白虹见皇上这样的怈气,便只能宽慰道:“时间还没有到不能收拾的地步,只是有一句话我要问皇上,你实话告诉我,我才能回去和你姑父商量对策。”
皇上见白虹一脸肃穆地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嘴里支支吾吾地说道:“姑…姑姑,恒儿不会瞒着你什么,你想问什么,恒儿都会告诉你。”
白虹低叹一声,见不得皇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得将眼光转移开了,往窗外看。
“如果说锦颜这一次不得不嫁,你该如何?”
白虹听见皇上的嗓子里有咽口水的声音,她还是没有看他,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为皇上下一个决心了,要不,别说是方锦颜,大概连方锦颜的⺟亲和弟弟也会一起受了牵连的,到时候,可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姑姑…可不可以我这里去求着皇祖⺟。你那里去给锦颜说说好话,只要她在朕的⾝边,朕一定做到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果然还是这样的想法!白虹不噤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边,伸出手去,便可摘到窗边正在盛开的花朵。
“你还是不肯放过她,对吗?”
皇上听到这话,几步上前。有些急促地说道:“这哪里是不放过,只是不忍心让她在罗家受苦,这分明就是吕悦宁那贱人想出来的主意,到时候羊入虎口,我们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保全锦颜不受伤害的。”
白虹摘下一朵花来。放在鼻子前面轻轻嗅着,道:“皇上以为这花儿开的时候是长在枝头上艳丽,还是摘下来放在房中的花瓶里长久?”
皇上郁郁不快道:“姑姑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好像是说锦颜进了宮就不会快乐一样,朕是一国之君,朕可以…”
皇上的话还未说完,白虹冷冷地看着皇上说道:“你是一国之君?对,你是一国之君。可是你这个一国之君上有皇祖⺟,下有文武百官,⾝边还有皇后,和新进的妃嫔。有些话我这个当姑姑的不用说透,你就明白,就凭着你一己之力,你认为你可以保护得了锦颜吗?锦颜的家族势力可以和吕家抗衡吗?锦颜的心计可以和悦宁相比吗?更何况。在你皇祖⺟的心里,方锦颜和吕悦宁孰轻孰重。你还不知道吗?”
白虹噼里啪啦地说出这些话之后,皇上的脸⾊却是越来越难看,一张俊朗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绝望来,脚步也不由倒退两下,赶紧扶住窗户,白虹看见皇上的眼里有泪,她心里十分难过,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安慰他,她必须要这个痴情的皇上死心,这样才可以让锦颜得救。
“姑姑,我们不试,怎么知道不行?”皇上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像是想下很大的决心。
白虹道:“你有多大的把握让⺟后同意?若是没有让⺟后同意,反倒让吕悦宁趁机再次作乱,你能保证在⺟后震怒的情况下极力保住锦颜和她想要保护的所有人吗?”
皇上⾝子不噤微微一颤,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继而他还是很快地坐直了⾝子,像是要给自己鼓劲儿一样。
“皇祖⺟不能没有朕,朕却不能没有锦颜,她若是执意要朕放手,那么她也不能得到朕了。”
白虹没有想到皇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站起⾝来,瞪大了一双丹凤眼,惊讶地指着皇上,大声喝叱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锦颜为了你,已然放弃了太多,你不为自己想一想,也该为锦颜着想,在她的心里,你就是亲人,就是最好的知己,她可以为了保护你,自己只⾝犯险,你居然为了自己小小的私心,还是不放过她吗?”
皇上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白虹,冷冷一笑,道:“姑姑,我曾经问过你,爱一个人有错吗?莫非我这个大宋的皇帝,最后居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拱手让人吗?传出来,岂不是让国人笑话,连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的皇上,还有什么颜面去得到全天下呢?”
白虹没有想到皇上这样的固执,便说道:“你说的这些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个你心爱的女人她的心里也是有你的,两情相悦才是美満,可是现在呢?”
皇上却是不恼,依旧还是那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誓死模样,仰着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虹,道:“如今赵淮山生死未卜,在锦颜的心里除了淮山就是朕和姑父,三个男人,就算赵淮山是她倾慕的那个男人,我只是她的知己,姑父是她的长者,那么我们三个人里一个找不到,一个是她的大哥,除了朕之外,她应该不会还要选择罗源,而放弃朕吧?”
白虹不噤为皇上这样的钻牛角尖郁闷起来,便道:“你也真是,你以为⺟后会由着你的想法吗?而且锦颜回同意吗?她曾经对我说过,如果⺟后一定要指婚的话,那么她也要选择一个自己愿意的嫁的人,否则…”说道这里,白虹小心地看了看皇上的表情。
“否则会怎样?”皇上急切地追问道。
白虹道:“她宁死不从!”
皇上便道:“那万一皇祖⺟不光降罪与她,而且还殃及池鱼呢?”
白虹淡淡一笑,道:“这些我和你姑父会有考虑,也许我们不能保全锦颜,但是我们一定会全力保全她的⺟亲和她的弟弟的,这一点我相信我和你的姑父还是能够做到。”
皇上惨然一笑,道:“也是,皇祖⺟和吕悦宁想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必死的人只有方锦颜,你们救不下她,但是可以救她的家人,这已经难能可贵了,朕却什么都做不了,还有什么权利说去爱她呢?”
白虹道:“恒儿,姑姑是为了你和锦颜都好,若是你执意让她进宮,那她的曰子就好比整天在刀尖火海中煎熬,求活,你于心何忍?”
皇上恨恨地说道:“朕就杀了吕悦宁!”
白虹笑了笑,道:“你之前还说吕家的势力不容小觑,须得慢慢瓦解,怎么这个时候却忘记了,你要记住,你杀的不是一个吕悦宁,而是整个吕家,你要考虑周全。”
皇上重新站起⾝来,道:“姑姑,你请先回吧,皇祖⺟那里朕自然会去想办法,有了消息,朕再让小路子去找你和姑父,在没有决断之前,不要让锦颜知道,免得她烦心。”
白虹长叹一声,只见皇上已经转过⾝去,看不见皇上的表情,可是白虹知道,此时的皇上应该是万箭穿心,疼痛难忍。
白虹出了上书房,便朝着慈明殿而去。
还未进门,便听见房间里传来阵阵笑声,⾝边的宮女正要通传,白虹伸手止住,一个人朝着房间去走去。
“皇祖⺟,你看…你看,它还会作揖呢…咯咯咯…真逗!”
白虹进了门,只见太皇太后一件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锦袍,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看着却不艳丽奢华,反倒有些淡雅恬静,就连头上的钗饰也不过仅仅是两只翡翠盘肠簪和珊瑚蝙蝠簪,看着都是那样的简单,一点都不像她的风格。
太皇太后斜靠在软榻前,懒得脸上有微笑,而且还是喜悦的微笑,旁边的锦凳上坐着几个十四五岁的年轻貌美的女子,一⾊穿着华丽的衣裳,一个女子一⾝浅蓝⾊的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烟云蝴蝶裙蹲在地上,手里抱着一只纯白⾊的小狗,所有人的脸上和太皇太后一样都是带着笑容的,只不过有些笑容有些刻意,有些笑容有些落寞,真正和太皇太后一样由衷微笑的只有那个怀里抱着小狗的女人,皇后吕悦宁。
“虹儿拜见⺟后。”
白虹径直走到太皇太后的面前屈膝施礼,一旁的女子也赶紧起⾝给白虹施礼。
太皇太后柔声说道:“这么毒的曰头,怎么这么时候过来了,小心沾染了暑气,赶紧坐下了,端些消暑的酸梅汤来给公主喝。”
白虹让一旁的女子们起⾝了,也不看跟着施礼的皇后,径直坐到了太皇太后的⾝边。
皇后则不以为然,甜甜地说道:“皇姑姑来的正是时候,我从宮外给皇祖⺟找了一个可心的东西,可有意思了。你看看…”
白虹斜着眼看了一眼吕悦宁怀里的小狗,然后对太皇太后说道:“仔细让人给看看,别将什么不⼲净的病带到宮里了,太皇太后的⾝子最是重要。”
有女子在偷偷笑,却是很快恢复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