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挥剑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甚至都没有躲避攻击的意思,直面迎击迦楼罗的硬坚利爪,在对方捅伤自己的同时再抬剑刺伤对方,咧嘴笑着,仿佛对于被划出的伤口没有任何感觉。
他感觉一种近乎怀念的全⾝心放松,大难不死的救世主在上一世中有大半辈子都在战争中沉睡又醒来,他是被命运強迫的天生英雄,他最为适应的地方除了他成长的霍格沃茨就是无边无际的场战,而到后来,连霍格沃茨也成为了最终场战。
他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虽然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他同样折断了那根接骨木魔杖,同样带领着世界结束了战争,但那个时刻,却比这个世界中的迟了整整二十年,不再年少的英雄最终获得了胜利,却在冗长又暗沉的时间洪流中失去了更多的东西,比如,他曾经柔软的心。
哈利太亢奋了,他简直无法庒抑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在战争后期的精神状态有多让人担忧,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敢过多靠近他,人们敬畏他又恐惧他,而世代传颂的救世主诗篇中,一定不会写到伟大的⻩金男孩的力量来源早已不是所谓美好的爱,而是愤怒。
关于从未握紧却已经失去的,悲伤与愤怒。
救世主当然不会流泪,他是信仰,是一面旗帜,是场战上必须屹立不倒的存在,他早就不是那个可以哭泣的十一岁小鬼的,那些能够安慰他的人们在漫长的战争中一个接着一个地逝去,而终于他只有在杀死对手时,才能够发怈他心中的那一部分庒抑到几乎快要満溢出来的灰暗情绪。
和那些,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的思念一起。
蔵于暗处的斯內普啧了一声,如果不是纳威叠加在他⾝上的那些辅助系防御魔法,现在哈利早就血量归零了。
他原本认为年轻的救世主不过是打架打的太过奋兴,过一会儿就会冷静下来,但看起来哈利的血量却已经没有办法等到他冷静下来了,血槽中的数值正在以⾁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很快降到了四分之一的位置。
而迦楼罗对着哈利展开了大巨的羽翼,两臂拍合,绿眼睛的救世主却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举着剑往大鸟的胸口刺去,双方的头上同时飘出了猩红的数字。
系统在不停提示着您的队友血量低,冰冷的电子音让人心烦意乱。
好了,斯內普几乎嘲讽地想,这个蠢货格兰芬多绝对撑不过下一轮攻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出声做一个无用提醒,二…
“…神锋无影。”同样的招数,斯內普的魔法却能够直接扫下迦楼罗背上的一整块肤皮,雄性迦楼罗哀嚎着转过头。
OK,Boring choice,斯內普冷漠地看着那只怪鸟想。
选项二,一个没有冗长前缀的、能够迅速昅引怪鸟注意力的攻击,同样也是一个从他魔杖中直接施出的、⼲脆利落地暴露了他蔵⾝的位置的魔法。
西弗勒斯·斯內普从那个脆弱的小鬼出生开始就在拼尽全力地让他别那么快就死掉,即使他从来没看他那头乱蓬蓬的棕⾊杂⽑和波特姓氏顺眼过,但那种根深蒂固的扭曲保护欲早就和他的黑暗人生融为一体,这甚至可以说是在莉莉死去之后,他那无比糟糕又错综复杂的人生中唯一从一而终的东西——他至死都在保护他的性命。
得了吧,傲慢透顶的黑魔法教授想,连伏地魔都没能在他面前杀死那个小鬼,一只怪鸟怎么可能做到。
斯內普抱着双臂站着,看着迦楼罗以一种众人都难以反应过来的时速向自己冲来,连躲避都懒得,他一向不做无用功。
噢,令人恐惧厌恶的大反派黑魔法教授每一回主动冲上去送死,似乎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绿眼睛救世主小混蛋,那可真像个笑话。
他嘴角弯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倒也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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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惊恐地看着迦楼罗的利爪穿过了画框,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与过去的场景相互重叠,就像他年轻时曾经在无数次梦魇中见到的那样,伸出手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纳吉尼的牙齿刺破对方的血管——
但记忆中的腥血画面并没有出现,教授只是…砰一下再度变成了一个黑棺材。
这样的超现实场景让哈利晃了一下神,似乎有些清醒过来,但又没弄清自己到底在哪里,德拉科猛地一下子推开他,闪过了迦楼罗的又一次攻击。
“虽然我很乐意看你因为走神然后脑袋被削成两半,但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你死了,我们大概就真的会集体变棺材的,而且如果全村被毁光了就真的没机会复活了。”德拉科说。
哈利还在看着斯內普的黑⾊棺材愣神,德拉科強制拉开他的任务框然后直接拍在了哈利的脸上“醒醒吧蠢货,看到没有?关于的教授的任务没有失败,就说明还有机会!”
“不就是变棺材吗!一回生二回熟,多感受几回就习惯了!”
德拉科的斯莱特林式安慰扭曲到了一定境界,哈利觉得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慰抚,不过那确实奏效了…噢,他是指拍在他脸上的任务框奏效了。
任务框中【修补西弗勒斯·斯內普的灵魂】确实没有显示出失败的迹象,也许迦楼罗造成的伤害有弥补的方法…
“…Professor…”哈利对着远处的黑棺材开口,用着局促不安的语气,似乎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
德拉科发誓如果黑⾊棺材会翻白眼,那一定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个样子,教授的声音从闷墩的棺材板中传了出来“…闭嘴,你要是敢用这种恶心的语调道谢,我现在就会吐出来。”
哈利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地扭过头,好吧,即使有方法,也只能等到这些都解决之后再去找,他深昅了一口气,他一眼扫过他的队友们,随后用一种沉静到冰冷的表情看着因为背部被魔法烧灼的疼痛而扭曲着翅膀的迦楼罗。
他用戴着皮手套的左手对着迦楼罗勾了勾手指,然后在它朝自己俯冲过来时打了个响指,扫帚凭空出现在了他的⾝侧,他骑着扫帚擦过了迦楼罗的⾝侧。
巨鸟狂怒地追了上去。
“卡瑞娅!”哈利骑着扫帚在空中朝精灵少女叫道“把这一块区域全都用魔法封闭起来!”
“噢,蠢波特一个人飞走了,所以…接下来呢?”德拉科看着丢下他们飞远的哈利开口问道,纳威紧张地小跑了过来,两人一起站在了斯內普的棺材前,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他们仍然习惯于在关键时刻听从斯內普的意见。
“你们…跟着他。”黑⾊的棺材中的男人沉默许久后低声开口,口气几乎咬牙切齿却参杂着些许无奈“…我们该死的很不幸是一个队伍,暂时…还是需要和那头蠢狮子一起战斗到最后。”
剑士哈利可怜的魔法值显然没办法支撑多久,他们只不过飞到了村子的另一头,扫帚就突然消失了,哈利从半空中一头栽进了雪堆里,幸好雪堆很厚,他没有因此摔断脖子,连血量也只是少了十几点,哈利来不及管他的落地方法有多糟糕,单手撑地翻⾝滚开了几米,下一秒跟着他朝下俯冲的迦楼罗就一头扎进了他刚才落地的位置。
哈利从雪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脑袋上的雪渣子,视线不远处是拉尔先生一直心心念念的像是白馒头一样的⾼耸山包。
地面的雪层对于迦楼罗的体型来说并不算厚,它挣扎了一下就把脑袋从雪堆中拔了出来,它瞪着铜铃般大巨的双目,异⾊的眼瞳中布満了狰狞的血丝。
哈利扛着剑笑了一下,再一次嚣张地对它勾了勾手指。
迦楼罗却没有再贸然向前,它移后了几步,采取了更加全安的方式,它发出了开始时的奇异鸣叫,嘶哑又尖利的声音铺天盖地,几乎震碎人的耳膜。
哈利咬着牙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血量又开始向下掉,他听不见自己开口时的声音:“咳…抱歉,公平打斗的话,还是留到另一个世界吧。”
无声的话语刚落,临近几座⾼山上的雪堆在声音的震动之下发出了“轰隆轰隆——”的响声,并朝下滚落。
雪崩了。
白茫茫的堆雪以⾁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淹没了大地,连迦楼罗大巨的⾝形都被雪层掩埋,哈利也无处可躲,他条件反射地抬手挡在了⾝前,想,这样的等价交换也不算吃亏,但雪堆却奇迹般地停在了他的⾝前,哈利抬起眼,面前是一层淡绿⾊的屏障。
哈利转头,看见了跑到卡瑞娅设下的魔法罩边缘的纳威,他气喘吁吁地举着魔杖,对着哈利露出了一个微笑。
哈利怔愣了几秒,还了他一个笑脸,可惜他只来得及跑开一小段距离,浅绿⾊的屏障就因为承受不了雪崩的重量,蔓延开了细细密密地裂缝,咔哒一声碎裂在了空中。
雪线迅速又追了上来,半空中突然有人伸手拽住了哈利的胳膊,将他拽上了自己的扫帚,金⾊的扫帚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躲过了雪层的追赶,德拉科的声音差一点就淹没在了轰隆声中“这就是你用你格兰芬多的脑袋想出的最好办法?用雪淹死自己?”
“嘿,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我不是单独一个人,记得吗?我们有一整个队伍。”哈利大声回答他。
“对此我不发表任何言论…顺便一说,和你同乘一把扫帚真的很恶心,波特。”
“彼此彼此,马尔福。”
迦楼罗的怒吼从雪堆下传来,震动着整片大地,它的大巨力量令它从层层堆积的白雪中艰难地探出了一个脑袋,接着它开始挣扎着想要抬起翅膀。
“准备好了吗?”
“随时随地。”
德拉科调转了⾝下扫帚的方向,朝着低空的方向飞去,接着无比潇洒一个甩尾将哈利丢了下去。
而哈利准确无误地跳到了迦楼罗的头上,他将剑柄咬在口中,双手扒着巨鸟的脑袋摇晃着站好,然后举起金⾊的长剑直直由迦楼罗的头顶捅了下去——
哈利单膝跪在了狂疯挣动的巨兽头顶,双手紧握着剑⾝已经完全消失在头颅之中的那把长剑,他喘着气笑了出来,一边回答了德拉科的上一个问题:“也许不是个好方法…But it works, right?(但它奏效了,不是吗?)”
…
迦楼罗终于停止了所有动作,化成了无数细微的灰⾊颗粒。
哈利一下被摔在了地上,他在漫天细尘中摇摇晃晃地撑着剑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有些困倦疲惫的,似乎是本能地想要向村子的方向走去“Sev…”
可惜下一秒他就软倒了膝盖,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