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军队与小袁三公正式签订停战协议的当天,越来越冷的淮南大地终于降下了第一场雪,纷飞的雪花中,早已做好了撤退准备的舒城守军打开城门,在小袁三公的亲自率领下离城出发,浩浩荡荡的向着濡须口开拔,徐州军队则按照约定进城接管城防,以和平手段拿下了庐江郡治舒城城池,也结束了这场持续五月有余的淮南大战。
这是一场较低水平的扩张与反扩张之战,整体实力准一流的徐州军队凭借着先进武器与战斗力优势,也凭借着没有犯错的战略战术,还有良好的外部环境,靠着这些优势加在一起,正面击败了整体实力只能算二流偏上的淮南军队,成功达成了战前制订的两大战略目标,夺占淮南全境,见淮南军队驱逐过江。
淮南军队的失败也有很多原因,首先是战斗力确实有些偏弱,整体实力不如徐州军队,几个重大决策还出现致命失误,再有就是外部环境远远不如徐州军队那么的良好,因为之前树敌太多太快,导致天下诸侯甚至包括袁术的同父异⺟大哥袁术都不肯向淮南军队伸出援手,失道寡下导致彻底惨败,为小袁三公之前的傲慢狂妄付出了惨痛代价,输得合情合理,但也不是完全的心服口服——如果淮南军队的运气能够稍微好点,徐州军队未必就能拿下九江和庐江两郡。
不服气也没用了,连战连败、举目无援还腹背受敌,无可奈何之下,彻底丧失了与徐州军队对阵勇气的小袁三公也只能是故技重施,乖乖交出传国玉玺与淮南全境,换取停战与徐州军队的部分让步,带着元气尚存的军队与大批横征暴敛来的钱粮辎重,赶赴濡须口渡江南下,到长江以南去欺负更为⾁脚菜鸟的江东诸侯,把损失转嫁到死对头刘繇和其他弱小的江东诸侯,期盼能有东山再起与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与満怀悲愤南下渡江的淮南军队截然相反,停战协议签定之后,徐州大军的队伍中当然是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音,因为这份协议不仅代表着徐州将士的抛头颅洒热血终于物有所值,也代表着徐州军队终于打赢了第一场扩张战争,夺得了富庶繁华在全天下都板指头数得着的淮南全境,更代表着每一名徐州将士都即将丰厚的钱粮赏赐,更进一步改善他们本就不错的生活。
又与将士们的欢天喜地不同,正式成为了淮南主人的陶副主任反而是冷静万分,因为徐州军队虽然拿下了淮南全境,却只是走完了陶副主任拆迁天下的第一走,还有更多更难缠的钉子户在等着陶副主任去服征和拆除,深之行百里者半九十道理的陶副主任当然不敢就此得意忘形。同时刚刚夺得的淮南土地也不可能马上就成为徐州军队的后勤基地,还有数之不尽的善后工作在等着陶副主任料理,也还有更多的地方在等着陶副主任的钱粮投入,徐州军队究竟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在淮南站稳脚步,把淮南建设成夺取江东的前进基地,就是陶副主任自己也说不准。
淮南军撤走的当天晚上,徐州大营的中军大营中,见陶副主任把玩着失而复得的传国玉玺出神,似乎有什么心事,同样心中有事的鲁肃便主动开口问道:“主公玩玺失神,莫非是有心事烦恼?”
陶应点了点头,毫不隐晦的说道:“正为我军留守淮南的人选犯愁,本来臧霸是一个上佳之选,但是臧宣⾼不会打水战,让他挑起组建水军的重任恐怕难以胜任,其他能打水战的蒋钦、周泰这些人资历又不够,所以犯愁,不知军师可有妙策赐教?”
“关于此事,在下正有一事向主公禀奏。”鲁肃乘机说道:“在下想辞去徐州军师一职,请主公恩准。”
鲁肃此言一出,在场的贾诩和刘晔等人难免都是大吃一惊,陶应也有些惊讶,惊叫道:“子敬,不会吧?你竟然想摞挑子?”
“在下再斗胆恳请主公,让在下出任徐州水军校尉一职。”鲁肃再次语出惊人,又拱手诚恳的说道:“主公,在下这个徐州军师很不称职,在下不擅机变,一遇突然变故便常常束手无策,随机应变全劳主公自决,在下惭愧之至,其实早有辞去军师职务之心。不过在下生于江边长于水乡,对水战多有了解,算是小有心得,所以在下斗胆⽑遂自荐,为主公cāo练水军,打造徐州水师,还望主公千万恩准。”
“子敬,人都是往⾼处走,你怎么恰恰相反?”陶副主任心中大喜,脸上却假惺惺的笑道:“放着在军队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不当,怎么偏偏要去当一个水军校尉,反过来接受曾经下属的指挥?”
“主公所言不差,人往⾼处走,水往地处流——在下五行水盛,所以想往低处流。”老实人鲁肃难得说了一句玩笑话,又更加诚恳的说道:“主公,在下此举绝非一时心血来cháo,而是早有打算,在下确实认为自己并不适合军师这个位置,又认为自己只有到水上去才能更好的为主公效力尽职,还请主公千万答应,给在下一个一展所长的机会。”
说罢,鲁肃连连作揖恳求,情真意切之至,见老走狗鲁肃自愿降职留守淮南,陶副主任当然也是大喜过望,稍一盘算后,陶副主任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子敬自己愿意,那我也就对不起最早跟随我的子敬了,允许你辞去徐州军师一职,让你留在淮南cāo练水军。”
鲁肃也是大喜,赶紧又向陶应行礼道谢,陶应则又说道:“这样,子敬,我向朝廷表你为九江太守,封你为徐扬水师都督,统率徐州与扬州两地所有我军水师,以及我军九江兵马。至于庐江郡,暂不设立太守一职,让徐盛领庐江郡相职务,率军镇守庐江,接受你的指挥,帮助你打造水师,蒋钦和周泰这些能打水战的本地将领,我也全都留给你。”
陶副主任这么安排等于是把新打下的地盘全部交给鲁肃管理了,为了方便鲁肃独掌淮南甚至连庐江太守都不设立,为鲁肃考虑得十分用心良苦,鲁肃受宠若惊之余,难免也是万分感动,赶紧向陶副主任双膝跪下,哽咽说道:“主公如此信任于肃,肃便是粉⾝碎骨,也难保主公大恩之万一!”
“子敬请起,不必如此多礼。”陶应离席双手搀起鲁肃,又叹道:“子敬,说是把富甲天下的淮南交给你,实际上是把一个烂摊子交给你啊,袁术匹夫把淮南搞得一团糟,我军想要恢复民生千难万难,徐州水师又基本上是从零开始,以后你恐怕有得辛苦了。”
“肃蒙主公重托,不敢自称辛苦,但肃一定会竭尽全力,以报主公知遇大恩。”曾经的九江小地主兼现在的淮南老大鲁肃发自肺腑的答道。
“我相信子敬一定会这么做。”陶副主任点头,又微笑说道:“还有一件事子敬必须上心,江东才俊极多,而我军武将稀缺的局面刚有改善,文职员官却又开始出现严重不足的情况,子敬坐镇淮南,务必要多多为我网罗人才俊杰,但凡有一技所长者,不必考虑他的出⾝与⾝份,只管大胆的任用和向我举荐,可否?”
鲁肃点头答应,把陶副主任的叮嘱牢记在心,那边刘晔却是羡慕万分,只恨自己从贼太晚,没能象鲁肃这样早早就登上陶副主任的贼船,不然的话,这次淮南大分赃肯定也有自己一份。惟有贾诩是不动声sè,忽然开口说道:“主公,不设庐江太守虽是用心良苦,但需防有人乘机用间,依诩之见,主公不妨表兄长陶商为庐江太守,那就让用间之人无计可施了。”
陶应心中一凛,这才想起这件⿇烦事,自己如果不表奏一个庐江太守抢占政治上风,那么目前控制着汉献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老大一旦使坏,故意封一个自己潜在的敌人为庐江太守,那么就算自己不用听曹老大的狗庇任命,自己的潜在敌人搞不好就马上变成现实的敌人了。想到这里,陶应点了点头,道:“文和先生所言大善,就表我兄陶商为庐江太守,不给曹贼可乘之机。”
……
恨陶副主任恨得疼蛋的曹老大为了时刻留意陶副主任动静,当然在淮南安排有细作监视徐州军队的动静,只是道路不通沿途又大半不被曹老大的队伍控制,消息难以传递,所以当曹军细作还没来得及把淮南战况的最终结果送到曹老大面前时,陶副主任征讨小袁三公得手的报捷文书和表奏文书,就已经通过畅通无阻的道路,提前送到了曹老大的新老巢——许都城中!
陶副主任的报捷文书与表奏文书名誉上是送给汉献帝,结果自然是先被送到了曹老大面前,而看完陶副主任自吹自擂的征讨袁贼得手报捷文书,曹老大的一张黑脸也气成了铁青sè,拍着案几只是咆哮“好你个袁术匹夫,竟然如此无能!才五个月时间就把九江和庐江全丢了,简直就是无能至极!”
“主公,陶应小贼本有徐州五郡,又得淮南富庶之地,若不尽早图之,只恐将成心腹大患。”一旁的荀攸jing告道:“那陶应小贼自掌徐州以来,不断招兵买马,任用贤能,励jing图治,远交近攻,军政武略无不尽善尽美,徐州五郡蒸蒸ri上,徐州军力不断壮大,现又一举拿下淮南富庶之地,钱粮丰足已然甲于天下。若不将此贼尽早铲除,假以时ri,怕是再难图之。”
“公达言之有理。”荀彧毫不犹豫的给侄子投了赞同票,道:“当年主公在徐州城下饶陶应小贼不死,已然是养虎贻患深受其害,今陶应小贼实力ri益壮大,与我军差距ri益减少,若不抓住机会尽早铲除,或者设法削弱,一旦让陶应小贼实力反超我军,只怕我军就算想与其友好相处都难了。”
程昱和満宠等谋士纷纷附和,都认为应该乘着现在曹军的军队实力还能庒过徐州一头,尽快出兵⼲掉陶副主任这个心腹大患,不然的话,一旦让徐州军队壮大到了曹军无法制服的地步,那么后果只能是不堪设想了——毕竟,徐州军队与曹军之间彼此的仇怨实在是太深了。而养虎遗患的两个始作俑者曹老大和郭奉孝则表情尴尬异常,都有一种简直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挥手打断众谋士的滔滔不绝,曹老大既无奈又愤怒的说道:“吾何尝不知陶贼应该早除?也不只一次的考虑过进兵徐州,杀光陶贼一门为吾父报仇!可是袁绍,袁绍那里怎么办?陶贼最擅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把袁绍哄得晕头转向,对他本就是十分偏袒,现今又因天子之事吾与袁绍逐渐交恶,至今风波未歇,吾若出兵徐州,袁绍亦出兵攻我,那如之奈何?”
“明公此言大善,要除陶贼,必先间其与袁绍之盟,不然万万不可轻动。”郭嘉硬着头皮附和曹老大,也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主公勿忧,袁绍虽強,但其也有公孙瓒这个仇敌牵制。”満宠劝说道:“公孙瓒百足之虫死而未僵,一年半载还能苟延残喘,只要公孙瓒不死,袁绍就未必有胆量两线开战,即便袁绍有此胆量,也肯定不会倾巢南下,主公大可分兵拒之,再以主力南征徐州?”
“伯宁先生此言虽然有理,却太弄险了。”満宠这番话遭到曹老大其他狗头军师的一致反对,最得曹老大信任的荀彧还劝说道:“主公万不可如此冒险,陶贼jiān诈异常,又与袁绍关系亲密,主公即便亲提主力南征徐州,一时半会也很难攻破陶贼,期间一旦陶贼说动袁绍出动主力夹击我军,那我军便大事去矣。”
“文若先生既明此理,方才为何还要力劝吾尽快铲除陶贼?”曹老大苦笑着问道。
“主公可能没有听清,彧在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话。”荀彧不动声sè的答道:“彧除了说要抓住机会尽快铲除陶贼外,还说了一句——或者设法削弱。若能将削弱陶贼部分实力,对我军而言也是有百利无一害。”
“设法削弱?”曹老大又黑又耝的眉⽑一扬,问道:“如何削弱?”
“削弱敌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使敌人与其他敌人彼此相攻,自相残杀,使我坐收渔利。”荀彧yin森森的说道:“现今主公天子在手,令同法旨,主公何不在陶贼的一⼲邻居⾝上做做文章?让他们自相残杀,彼此相攻?”
“文若先生此言有理。”曹老大点头,又沉昑道:“陶贼目前的邻居不少,除了我军之外,还有袁绍、刘表、袁术、公孙瓒与刘繇五军,不知该在谁的⾝上做文章?又如何做文章?”
“都可以。”荀彧语出惊人,道:“若主公愿意,包括袁绍在內的五路诸侯,都有可能与陶贼反目成仇,甚至一起出兵夹击陶贼,也并非毫无可能。”
“五路诸侯夹击陶贼?”听到这话,曹老大马上象打了鸡血一样的来了jing神,赶紧坐直⾝体说道:“请文若先生试言其详。”
“五路诸侯,袁术与刘繇这两路最容易。”荀彧沉声说道:“袁术就不用说了,刚被陶贼夺走庐江与九江二郡,对陶贼是恨入骨髓,一有机会必然反扑复仇。刘繇与陶贼联盟夹击袁术,陶贼却与袁术单独缔和,又故意放袁术率军渡江,虽不清楚陶贼此举是否违背盟约,但就算陶贼没有违背结盟约定,刘繇也必然对陶贼恨之入骨,一有机会,也必然出兵报复!”
“对此二路,主公可分两步走,第一步是以天子名誉遣使颁诏,调停袁术与刘繇之间的争端,再密书二人,言明唇亡齿寒之理,劝其二人联手共抗陶贼。第二步,主公可封陶贼兄长陶商为扬州刺史,以天子诏旨令陶商领扬州诸郡,再使人密告袁术、刘繇,就说陶贼表其兄陶商为扬州刺史,yu出兵呑并江东诸郡,刘袁闻讯必然联手,共抗陶贼!此二路实力虽然稍弱,却可使陶贼南线不胜其扰,分散其北线兵力。”
“刘表这边,昨ri我军细作送来消息,说是陶贼在庐江大败刘表部将⻩shè,那⻩shè乃是刘表爱将⻩祖独子,⻩shè受挫⻩祖心中必然恼怒,刘表即便退让也必然心中不快。既如此,主公可表⻩祖为庐江太守,⻩祖必视陶贼为仇敌大寇,生出呑并庐江之心,主公再下诏与刘表,明诏令其出兵攻打淮南,刘表不奉诏便是抗旨谋逆,若奉诏⻩祖必然出兵庐江!陶刘战事一开,刘繇、袁术二军必趁火打劫矣!”
“妙!”曹老大大喜鼓掌,又赶紧问道:“那公孙瓒与袁绍呢?”
“公孙瓒这边也比较容易,一道诏书即可。”荀彧轻描淡写的答道:“主公可明诏给陶应jiān贼,借口公孙瓒抗拒天子企图谋逆,令其出兵青州攻打公孙瓒部将田楷,陶贼不奉诏便是抗旨谋逆,公然反叛,奉诏就是恩将仇报,不消我军挑拨,公孙瓒与田楷都必生仇视陶贼之心。”
“嗯,有理。”曹老大点头,道:“就算陶贼阳奉yin违,领旨却不出兵,也足以让他名声扫地,牵制他部分兵力,足矣。”
“主公放心,某有一计,可使陶贼必然出兵青州。”荀彧yin笑起来“这一计也正与间离袁绍、陶应翁婿有关,主公应该知道,那袁绍虽然心向陶应,袁绍爱子袁尚也与陶贼亲密无间,袁绍的长子袁谭却对陶贼恨之入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军又与袁谭比较相善,既如此,主公何不派人劝说袁谭,劝其请令攻占青州,铲除田楷?”
“文若先生以明诏令陶贼出兵青州,又劝袁谭请令出兵青州,若是成功,自然有的是机会让袁陶交恶,乃至翻脸开战。”曹老大这一次有些犹豫了,道:“可是,我军能说动袁谭依计而行吗?就算说动了袁谭,袁绍不肯答应又如何是好?”
“此事虽难,却也不是毫无希望。”荀彧答道:“袁谭虽是长子,却不得袁绍宠爱,急于建功立业证明自己,说服他难度不大。袁绍这边,主公之前已经决定在天子面前表奏他为大将军加太尉,领冀、幽、并三州州牧,借以向袁绍示好——既如此,主公何不做个空头人情,让袁绍⼲脆把青州牧也领了?袁绍有了一个空头青州牧的名号,能不对青州生出贪心?袁谭再请令征讨青州,岂不是要容易许多?”
“文若先生此计大妙。”郭嘉附和道:“袁绍一旦决定出兵青州,必然令陶应jiān贼出兵相助,再加上天子明诏令陶贼征讨田楷,陶贼的兵力也就更进一步分散了。”
说到这,郭嘉还微笑着补充道:“而且陶贼一旦出兵青州,又必然是仗他打、城他攻、人他死,地盘钱粮却是由袁绍占——不然的话,袁绍岂不就是白嫁一个女儿了?”
曹老大大笑起来,一拍案几道:“就这么办!先让陶贼的好邻居们都动起来,分散并削弱陶贼力量,然后利用袁谭调起陶袁争端,让陶贼失去袁绍支持,最后,吾再去接管陶贼好不容易拿下来的钱粮富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