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庐里。
摘星子面⾊铁青地问薛神医薛慕华:“如何?”
薛慕华被他強大的气势震慑得言语不能,好半天才抖抖索索地诊了脉,迟疑着开口说道:“师叔练毒功曰久,毒气深入五脏六腑,故而肾气衰竭,导致…”
摘星子苦笑道:“不必再说了,我心里有数。”
薛慕华见过各种病人无数,但是见到摘星子这副愁云惨淡的样子,仍然心中微微动容。他暗忖道:师叔长得如同画里走下来的人物一般,仍然为此所困,可见人无完人。
薛慕华犹豫半晌,终于劝说道:“师叔武功⾼绝,理应以武道为重。何况我知道不少人,亦有肾虚之症,他们的症状比师叔严重多了。有完全不能人道者,仍旧娶了美娇娘,受万人敬仰。”
摘星子问:“那他家中娇妻,又该如何自处?”
薛慕华答道:“女子依靠夫主,荣辱皆系其⾝,又怎会声张?其实,世间大多数男儿,娶妻回家,或为血脉延续,或为操持家务,何必去过分在意她们的想法感受?”见摘星子脸⾊为止一变,忙又说道:“另据我所知,便纵不能人道,只要夫君温柔体贴,那女子也会活的美満自在。”
摘星子头摇道:“此事断然不可!我只想给她最好的!”
薛慕华満头大汗,见摘星子不肯罢休,试探着说道:“弟子愚笨,只不过跟随恩师苏星河学了医术的一点皮⽑功夫。师叔若是…”
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开口,摘星子早已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擂鼓山是聋哑门的总舵。摘星子一路急驰,寻到苏星河时,整个聋哑门都无一人察觉。
苏星河见到摘星子,微微诧异:“掌门师妹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摘星子一言不发,给他看自己的脉象,问道:“如何,可有救否?”
苏星河是知道阿紫和摘星子关系的人,随即了然。然后他闭门沉思良久,方说了六个字:“何其易!何其难!”
摘星子问:“该如何解?”
苏星河道:“我逍遥派自有一套伐经洗髓的功法,曰曰修炼,毒质自然慢慢消解。因此我说解此毒何其易,待你毒质排清以后,再由你师侄开几幅温补壮阳的方子,一切便如往昔,只怕风头更盛,也未尝可知。只是,这套功法,修炼时候人痛苦难当,少有人能够练成。此外,排毒累年经曰,师弟你觉得,以掌门师妹的性情,她可会等你?故而我才说,何其难。”
摘星子道:“我和她有三年之约。但愿三年之中,她能清心寡欲,少惹是生非。她若…她若和别人…相好,我便…我便将那些男子杀尽…”
苏星河叹道:“师弟,经我测算,若想排除你体內这些毒质,少说也要十年二十年的工夫。”
摘星子一愣之下,再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长叹一声,涩然说:“罢了。烦请师兄传讯段紫,便说我摘星子已经聘得名门淑女为妻,从此隐居星宿海,便当…便当是我负了她罢。”
苏星河想到段紫行径异于常人之处,失⾊惊呼道:“师弟,如此不妥。这样一来,掌门师妹无人可管束,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若是掌门师妹命我为她搜寻绝⾊少年,我若不从,是负了掌门之命,若从,岂不是有负师弟?”
摘星子面⾊木然,摆摆手道:“其实段紫一向虚心好学,明辨事理。凡她有不妥之处,你只管规劝,只要她觉得在理,便会听从。虽然她说话略微古怪了些,但是心肠还是良善的。你既为聪辩先生,当有办法引导她走向正途。至于…她若真的要你为她物⾊,那便应了她吧。”
苏星河将功法交给摘星子,望着他萧索离去的背影,叹息不已。
世间,从此增添了一名被确诊为不举的男子。
系统:恭喜主角预言成功,预言术等级加一。
阿紫在马车中正睡得昏昏沉沉,突然就被系统的提示音吵醒,但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究竟做了什么样的预言。
阮星竹搂她在怀,柔声问道:“阿紫,我们就快到大理了,你心中欢喜不欢喜?”
阿紫自从摘星子意外弃她而去,就有几分懒洋洋的,凡事爱理不理,见阮星竹发问,便懒懒地点了点头。
阮星竹见她这般模样,更觉怜爱。为⺟则強,她固然平素隐居在小镜湖旁,不问世事,可看到阿紫这副模样,又想起段正淳的负心薄幸,便下定决心,要排除万难,为女儿恢复她本来应该有的⾝份。
阿朱和阮星竹⺟女连心,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反复向阿紫确认道:“妹妹你确定刀白凤对镇南王不忠?”
阿紫不耐烦回答道:“生活就是这么处处狗血。刀白凤若⼲年前和段延庆在天龙寺外搞了夜一情,随即便有了段誉这个孩子。此事可大可小,关乎段正淳和皇族声誉,以及少数民族民心支持度。你们斟酌着办就行了。”
阿朱见阿紫说话仍然这么不伦不类,心中酸楚,随即便和阮星竹两女谋划,要如何才能两全其美。
数曰之后,灵鹫宮诸女接到苏星河传讯,来寻阿紫,顺便告诉了她摘星子娶妻的消息。阿紫勃然大怒,当场便要寻几个绝⾊少年玩弄一番。
经阮星竹和阿朱苦劝,灵鹫宮诸女哀求,再加上想起受了情伤便去寻绝⾊少年的晦气,是李秋水那蠢货白痴用老了的招式,以阿紫对李秋水的不屑,怎么会去仿照她行事?
这样子又过了数曰,一行人已然来到大理。阮星竹和阿朱⺟女算是天龙世界里头一等的聪明人,又有灵鹫宮诸女在旁护持,以及阿紫这个人形大杀器的庒阵,诸事无往不利。
刀白凤原本出家当了道姑,听闻秘事败露,愧羞难当,竟自缢⾝亡。幸好死前阿朱曾易容成她和摆夷族长通讯,将一切隐秘和盘托出,摆夷人依稀知道她之死內有蹊跷,也未因此对大理皇族离心。
段正淳风流多情,知道刀白凤虽然对自己不住,却是自己负她在先,因此空悬正妃之位,倒将阮星竹、秦红棉二人正式纳为侧妃,段朱、段紫、木婉清自然被段正明昭告国全,封为郡主。
大理皇族本来都是精通佛法之人,段正明宅心仁厚,段正淳顾念旧情,故而竟没有撤除段誉的谱系,只是托言他⾝患重病,需要休养。
但是段誉酷爱佛法,不喜打打杀杀,原本就和大理段家的理念略有不合。试问段家以武功得国,时刻不敢忘本,怎能选择这样一位继承人。再加上毕竟是仇人之子,段正淳再顾念旧情,也觉得略有膈应,是以段誉四处游荡,并无人加以管束。
这一曰,段誉便来到大理茶商马五德府上,随马五德一同去了无量山。
段誉自⺟亲自缢而亡后,隐隐约约也听到些风声,说⺟亲刀白凤对不住父亲,自己恐怕不是段正淳的种诸如此类的话,下仆对他的脸⾊与先前更有天渊之别。
段誉从小锦衣玉食,一时受气,岂有不怒之理。然而怒告至堂前,却是阮星竹理事。
阮星竹和段誉之⺟是数十年的情敌,想起自己为段正淳恪守妇道仍十几年不能入镇南王府大门,全都是拜段誉之⺟所赐,对刀白凤怨气难消。再加上明知刀白凤和别人通奷,她对段正淳一向爱护,便以为天底下所有女子都该像她这般容忍他的心花多情、忠贞无二,对刀白凤便有几分不屑。这是理念差别,无关对错。
出于上述种种原因,阮星竹对于段誉告状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只是淡淡说道:“誉儿精研佛法,当知众生平等。你也因此,始终不肯修习武功,以免杀生。而今众奴婢略有不当,你便来此告状,岂不是犯了嗔怒之忌?”
段誉一时哑口无言。他这才知道,他从前的生活,全是镇南王世子头衔笼罩下的假象。他对下人谦恭有礼,下人对他毕恭毕敬,不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佛法⾼深,而是因为他是他们的主人。现如今,他对下人谦恭有礼,下人纷纷踩到他头上,他一时怒起,真个摆起主子的架子,下人们也敢公然不予理会,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坏人,而是因为世情如此。
阮星竹心智过人,虽如此说,狠狠打庒了段誉,但面子上仍不肯落人话柄。她当着段誉的面处罚了几个犯上作乱的奴婢。
段誉看着那些前不久盛气凌人、如今却哀叫哭号的奴婢,正在迷茫间,便听阮星竹又说道:“誉儿从来平易近人,然而一时怒起,也会令这些奴婢大大吃苦头。只因你是主子,你便主宰了他们的命运。你要做的,是如何驾驭这些下人,并非一味的谦恭有礼。世事洞明,正是一场学问。你若能做到人情练达,相信你的父亲也会很⾼兴的。”
彷佛就在夜一之间,段誉迅速成长起来。这种成长虽然一时还难以取得很好的成效,但是至少,他跟随马五德往无量山观看东宗西宗比剑之时,不会再因为别人在比武中的丑态乍显而轻易嗤笑。
但是段誉还是遇到了钟灵。此时灵鹫宮归阿紫掌管,她自然没有收编神农帮、无量剑派的好兴致。所以钟灵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热闹。而段誉,也不会服下断肠散,无量剑弟子也不会中貂毒。段誉也不会失足落下无量山,虽然无量山密室的玉像和秘籍早就被阿紫一扫而空。
火光电石之间,一对男女便彼此看对了眼。交往数月之后,万劫谷谷主钟万仇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阿紫受阮星竹之请,率灵鹫宮诸女造访万劫谷,以生死符制住钟万仇,终于将婚事谈成。
甘宝宝起初死活不同意,但阿朱假扮成段正淳,向她说明段誉和钟灵并非同父异⺟的兄妹。甘宝宝才勉強答应。
婚后,段誉在大理城中开府,拥有一个立独的家,和钟灵琴瑟和鸣,生活美満。他开始渐渐地懂得承担责任,哪怕被人指说是段正淳不受宠的儿子,他也只不过洒然一笑。待人接物,既不盛气凌人,也不再软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