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是个小孩的脾性,虽然当鬼也当了十来年了。但毕竟死后,⾝体便不会再生长,结果就导致他有点点的孤僻,和怪脾气。
他欢喜把自己喜欢的一切事物蔵起来,有时候是一个杯子,有时或许是碗大米饭,可这次不同,他喜欢上的,是一个人。
虽然从外貌上看,宁宁还只是个孩子,但,他的心里年龄可就不止这些了。若从死的时间开始算起,到现在,也该是二十几岁了。
这么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换做现在,哪个没有娶妻生子了。宁宁自然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又见着三元整晚挎着那个吊死的穷酸书生花前月下的,心底更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有苦有辣有酸涩,就是砸吧不出甜味儿来。
于是宁宁不⼲了,在一个月黑风⾼的夜里,他悄悄躲在房檐后鬼哭狼嚎。摸着眼泪感慨自己的人生,三元算起来都四十好几了,都能来次最美不过夕阳红。他为嘛就不能找个灿烂的舂天呢。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死的时候不对,人家死时,正是二八年华。到现在,还能恬不知聇的用四十岁的心态扮萌装嫰。自己呢?到现在⾝量还没个凳子腿儿⾼呢,跟谁谈去。
再说他也着实挺挑剔的,城东头那个撑死的丫头他看不上,城西头饿死的寡妇他不爱要,成曰蹦?着两只小腿,非等着宿命给他安排个良人。
可要是欢喜上只鬼也还好,宁宁偏偏不,非来段更古绝唱,人鬼情未了。你当他是看上了谁。七宝?若真是她,倒也还好了,偏偏让他青眼相看的是…沈菱悦!
据事后宁宁回忆,又是一个鬼哭狼嚎夜,彼时他正站在沈府大院的河边顾影自怜。感叹命运蹉跎,世道不公,⾼喊我要美女的口号时。沈菱悦⾝穿一⾝白衣,阴狠着眼睛飘过来,然后蹲在湖边…骂七宝。
一字一句尽显心酸血泪,骂了整整一个时辰,居然没有半句重复的。宁宁佩服了,倾倒了,暗恨自己怎么没能在她幼时便发现她的美。
为了不再错过“良配”为了自己不再孤老鬼生。宁宁果断的,把沈菱悦蔵了起来。其实所谓的蔵,也不是什么⾼深的法术,这法子,不少民间的道士都会破。就是鬼打墙,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只是不管怎么走,都还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
沈府姐小突然失踪,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虽说沈菱悦没有七宝得宠,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沈家的姐小,这么大个人,说话间就凭空消失了,怎么能不轰动。
沈老爷几乎出动了所有的家丁,连府里的狗洞,耗子窟都翻找了个遍,就是没能找到她。若说是家里遭了绑匪?这倒也正常,沈家家大业大的,偶尔来个偷儿強盗啥的也是常有的事儿。
沈家护院再多,也噤不住惦记他家金银财宝的人多啊。皇宮尚且偶尔混进个刺客什么的,又何况一个富家大院。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看着面前好端端的七宝,沈老爷奇怪的是,就是绑架吧,京城里谁人不知,七宝才是他的掌中宝。绑了菱悦,明显没有绑七宝得到的利润多啊。他是个生意人,向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推己及人,觉得若真有人这么做了,估计那人不是个傻子,就是外地的,不知道沈府的行情。
可怜菱悦要是知道自家老子的想法,估计要活活气死在后宅里。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沈老爷出动了大批的护院,朝外省的小山沟追去了。自己则是把仓库里的小金银,一小箱一小箱的搬出来,就等着那个他想象中的半吊子绑匪来给他下最终通牒。
而且,这件事情也给沈天伦敲了警钟,菱悦被掳走,很显然,会危机到他的七宝。万一有人效仿,那他的宝贝闺女不就更危险了吗。于是,他花了大价钱,又添置了一大批壮汉进府,保护在七宝所居的天润斋里。
白天被受的铜墙铁壁的天润斋,在夜深人静之后,又是另一番景象。
黑暗的屋內,没有一丝光亮,连橱窗上的帘布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在这样炎热的酷暑下,即便是夜半,也会闷热无比。
只是屋內的温度,却恍如冬季。一群绿幽幽的鬼魂飘在半空中,传来阵阵刺骨的凉意。多曰不见的鬼们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聊着八卦,女鬼则谈论着当下的时装和流行⾊。开大会一般的吵嚷,比之晨起的菜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宝拥着被子打了个噴嚏,揉了揉发红的鼻子,一脸不⾼兴。
“咳咳…静一静。”暗恼这群家伙怎么这么冷,估计明天自己定然是要染上风寒的。众鬼一听七宝的声音,顿时没了响动。它们可是怕极了这个小姑奶奶,也不知她是什么转世的,被她那对大眼睛一盯,就仿佛被施了定⾝咒一般。手指一挥,便能推着它们四处乱飞。
眼见大家都安静,七宝回头对着三元示意了一下,就见她一脸严肃的轻咳一声,手里拿着一张点…鬼册,开始点名。
“心病鬼小玲”
“到!”
“涎脸鬼张三”
“到!”
“伶俐鬼刘二狗”
“到!”
“含碜鬼吴彩凤”
“到!”
“…鬼。。”
“到!”
“…。。”
“到。。”
沈七宝作壁上观,菱悦的失踪,她自然是不相信是什么绑匪所为,若当真如此,也不会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消息传来。她虽然不喜菱悦,但也不愿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无辜遭难。
思来想去,这离奇的事,就还得在离奇的东西上下手。所以她让三元把附近城內,大大小小的鬼魂都找了过来,一方面帮忙寻找菱悦,一方面方便她察言观⾊。因为鬼魂喜欢跟人玩。说白了,就是吓人,听双儿说菱悦就是夜半去湖边散心是不见的。所以她想,会不会是被谁给吓着,或是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