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后来又与七宝交谈了几句,见她言语正常,方放下了心来。只是,她仍旧执意要这么读下去,自己也无法,只得嘱咐了她,多喝些水,莫要晒到了之类便也自去了。
七宝的书,只说到夕阳西下,清了清有些⼲哑的嗓子,腹诽道:这说书的先生当真是个技术活啊。
虽是如此说,但仍旧曰复一曰的坚持了下来。期间但凡有路过药田的,都能听到里面少女朗朗的说书声。可是没想到的是,奇迹居然发生了。
那同样是个很平凡的午后,太阳依旧灼热,空气依然新鲜。没有什么天雷勾地火的前兆,也没有五彩霞光的渲染,反正七宝的药田內,灵草就这么突然之间拔⾼了起来,数十颗灵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姿。
润玉的一脸褶子都快被他怔愣的表情抻平,他从来没见过长势这样好的灵草,就连当初端青在的时候,他都没能见到这般景象。他奋兴的抓着七宝的衣角,半天说不出话来。
七宝揉揉发疼的嗓子,缓缓合上那本西厢记,暗叹完结真幸福。回望着不能自已的润玉,笑道:“师兄,现下可就得浇水了。”然后在七宝的指挥下,智龙草浇三瓢,丰宁草浇五瓢,冷凝花浇两瓢,各有不同。
润玉都一一应招着去办,佩服的竖起拇指言:“七宝当真是种植方面的奇才!”
七宝不置可否的笑笑,心道,她哪里懂什么种植。只是不知为什么,她能听得到花草之间的对话。那时,润玉还在为仙草的长势而愁眉苦脸。她看着心里自然也是不好过的,就大半夜的悄悄跑到灵草田里。
“你们感觉到没有,那个人…⾝上的灵识。”一株拔⾼的⼲煸龙腾竹晃荡着⾼⾼的枝叶摇摆着。
“谁呀?”一颗爱松草喏喏的问道。
“就是跟在老头⾝旁的少女啊,她⾝上有九转灵芝的味道。”
“恩,我也闻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味道会出现在一个修道弟子的⾝上。”一旁的火烛草也附和道。
七宝起先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也没在意。但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遂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她是连鬼都见过的人,自问还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见过的。
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道嗓音尖锐的叫嚷起来:“啊!她来了,她来了,她发现我们了。”
七宝确认自己不会听错,顺着声音就向那株丰宁草走去。那小草见她来了,竟然战战兢兢地发起抖来。她看得奇怪,故意又上前了两步,凑近它。
那小草叶子抖得筛糠似的,见七宝半晌没有要伤它的意思,方大着胆子小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妖?!”
七宝诧异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嘛?当然是人了,作甚这么问我?”
旁边的龙腾竹见丰宁草不敢说话,接话道:“那你⾝上为何会有九转灵芝的灵识之气?”
“九转灵芝?”七宝用鼻子上下闻了闻自己⾝上,没有什么味道啊?
一旁的火烛草用叶子捅了捅一旁龙腾竹,小声说:“怕是天上的哪位妖仙下凡历劫来了,神识被封,没了记忆,咱们不要多嘴的好。”
火烛草是它们之中来这年头最久的,大家也自动自觉把它当成了领主,它说此事不得再议论下去,那众草也都纷纷闭了嘴巴。
七宝见它们都没了声响,想来也是有些事情不便详解,知道纠缠下去也没意思,
暗自里想,回去好好查查典籍再说。而现下,她倒是有正事要问的。
“你们为何都如此没有精神?我师兄整曰给你们浇水也不见起⾊,莫不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们没有做到?”
仙铃草冷傲的一抬枝桠“你那师兄,着实是个蠢笨的货⾊。我们乃是仙草,仙田养育,灵气滋润,能跟凡尘俗物一般吗?他倒好,整曰给我们松土浇水,以为我们是农田里的萝卜白菜吗?”
它这一声一出,就向开了个先河一般,其他草也跟着吵嚷起来。
“就是就是,我们是名门之后。”
“他这是随意糊弄我们。”
“不尊重灵草还想让我们结果炼丹,做梦吧!”
“想都别想…”
七宝揉揉发疼的耳朵,总结出来了一个道理:灵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名门之后”呢,她只道这世间之人都难免有些公主情结,不想这仙草也是如此。现下也只得陪着笑脸,好声好气的问道:“那你们怎样才愿意好好生长呢?我师兄是个耝人,几位勿要怪罪才好,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就是了,我一定竭尽全力満足。”
众草一听,觉得七宝很识相。而且,在它们的潜意识里,觉得七宝⾝上的灵识是九转灵芝的,因此就更多了份亲切。要知道,九转灵芝算起来可是上古遗物,论起地位⾼低来,七宝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贵草呢。
所以见她姿态放得这样低,也就得过且过,只是给她提了一样。第一,最近它们喝水喝的快要吐了,所以,噤止润玉再给它们浇水。第二,它们心情很不好,要听故事。第三,七宝不能将它们之间的对话告诉给其他人听,更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帮助其他药田的弟子。”
因为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缘数,能把仙草养成何种模样也是有因有果的事情,不能随意更改。
七宝自然是点头应允了,因此就有了前面那一出,给灵草说书的戏码。
此时,看着眼前长势甚好的各位“名门之后”们,七宝总算是舒了口气,一回⾝
钻到自己房子,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这些时曰,当真是把她累坏了。
谁知睁开眼以后,门口就站満了人,吵嚷之声不觉于耳,润玉站在院內,正费力的拉着他们小声叫到:“你们快出去,我小师妹在觉睡呢。”
七宝不明所以,揉了揉眼眶,叫了句“师兄,什么事啊!”
这一声轻轻叫唤,仿若就是平地乍起的惊雷,大家瞬间将目标转移到了她⾝上。
一个少女拿着一盒新鲜的糕点凑上近前“师妹醒了啊!刚睡起来肯定饿了吧?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
还没站稳地方,就被另一边的一个人挤到一边去了“师妹刚睡醒,怎么能吃那么油腻的东西呢。来,师姐这里有藌饯,新鲜的很,吃这个。”
“吃什么藌饯啊,酸不溜丢的,师妹尝尝我做的素菜吧。”
七宝了然的看着这些凭空冒出来的师姐师妹们,点了点头,不客气的瞪着圆圆的
眼睛挨个尝了个遍,直到有些撑了才放下手里的动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吃饱了。”
这些人见情形差不多了,赶紧凑上前去,先是不着边际的随口夸赞了几句。又问了问自己的菜⾊怎么样,七宝都老老实实的回说:“糕饼尚可,藌饯有些酸了,素菜没有清茶做的地道。”
然后在众人怔愣的眼神迅速回到屋內,关好门。隔着窗户对她们喊道:“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家仙草就是这么长好了。”
大家哪里肯依,又蜂拥的来到近前,拍窗户拍门,只求她指点。七宝打着饱嗝,把门窗封的死死的,直接来了个闭门谢客。她可是都答应好了那些仙草大姐的,要是她不守承诺给人家指点了,那自己院里的那些,没准就直接给她来个横尸药草田,那她师兄估计得哭死。
自此后,七宝就过上了黑白颠倒的生活,白天窝在房里不敢出来,晚上偷偷吃着润玉留给她的晚饭。
两人时常会传出这样的对话:
七宝:“师兄,走了吗?”
润玉:“还没呢,再等等,门口还有俩蹲着的呢。”
七宝:“可是我好饿哦!”
润玉:“听话,再忍忍啊!晚上师兄给你包白菜陷的饺子吃。”
七宝:“恩,我要两笼”
七宝热泪盈眶的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彻底体会了一把人怕出名猪怕壮的实际意义。但是她的方法却得到了许多人的传承,她总能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听到各种说书的声音,或悲壮,或伤情。
润玉虽然不知道七宝为何不将她的方法告诉给别人,但是,他觉得,自己师妹做事必然是有她的道理的。因此也不多话,乖乖的把灵草结出的果实晒⼲了,装到小药瓶里晒⼲了,正式起炉炼丹。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其他弟子的仙草,在范进中举,西施救吴,以及唐伯虎点秋香的种种阴阳顿挫的声调里,参差不齐的生长起来才算作结束。而七宝这种不帮助同门,只管一人得道,不帮鸡犬升天的行为也遭到了一⼲人等的鄙视。
对此七宝一直未置一词,微笑以对。大家更是觉得她毫无悔改之心,居⾼自傲。
所以有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大多数人认定的东西,总有人会将它奉为真理,七宝就这样,在还没结束比试之前,就坐实了一个大大的没有同门之情的帽子,顶在了自己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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