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河县衙。
老爷子看着手中信件,还有那一堆子年礼,长长叹了一声。
江氏那翻着田敏颜他们给送来年礼,都是些寻常之物,有庄子出产活物,也有点心糖果子,连老爷子菗旱烟草等等,当然,还有两匹绸布。
江氏扔下手中物件,撇撇嘴哼了一声道:“都是些破烂货,就没见着值钱儿,这老三就不是个东西,当了老爷了,就把个咱两个老家伙给忘得一⼲二净了,啊?这是打发乞丐呢。”
老爷子听了她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沉声说道:“小说两句吧你,咋就不得消停。”
“咋,如今你也气性大了,我老婆子是说也说不得了?”江氏瞪了他一眼愤愤地道。
“这年礼哪不入眼了,你收年礼有哪家比老三家送来体面?人家这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还能把家当都搬来给你不成?你这人就是不知足。”
“我是他亲生娘,就是多送点也是天经地义,这些破烂货顶什么用?还不如银子实呢,你当他好,人家给柳家送去年礼,就比咱这些好看不知多少倍。”江氏哈了一声,又道:“还有,芳儿她们两姐妹给送礼,还原封不动退回去呢,这说明啥?他是没把咱看眼里,没当咱是亲人呐。”
这送礼回礼有个讲究,送来礼,回礼要是轻,表示受了那份情,要是原封不动退回去,表示不愿结交,回礼要是比送来⾼,就表示不愿深交,这要是价值相等,也就是彼此彼此交好了。
“不是也添了几匣子点心吗?也值当你见天儿挂嘴边?”老爷子脸⾊很不好看,说道:“再者,这本来就是你们理亏先,要不是…老三媳妇也不会早产,他们心里有气,一时半刻扭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喲,就她那金贵样,还要我老婆子去给她磕头倒茶认错么?”江氏一窒,可很就反刺回去,反正人不跟前,她要怎么说谁都理不着,也就过过嘴皮子瘾。
老爷子也知道她脾性,当下就道:“成了,成了,你要看不上眼,就舀出去送人了,城头那乞丐难民多是。”
江氏听了哼了一声,凭什么呀,再差也是银子吃食。
老爷子很是烦躁,因为信件说田敏颜他们房子已经建好了,腊月二十再搬过去,正月十六再请入伙酒宴客,问他老宅是先放着还是如何呢。
说建房就建房,说搬家就搬家,老三一家,如今主意是大着了。
他也问过送年礼来人,听说老三他们那房子建极是气派,没个几百两银子,怕是建不来呢。
田老爷子心思有些复杂,这才多长时间啊,还没有一年呢,当初找个铜钱刮沙都没有人,如今一下子就能舀出几百两来建房。
相对于老三一家风生水起,他们这边就愈发不像了,一整天儿吵吵闹闹,没一个省心。老大和老大媳妇成天掂摸着让他把二老给遣回去清平县,说跟着老三做个什么营生总比如今当个跑腿強。
他知道,他们是不想和二房人住一块,嫌他们白吃饭呢,而二房人也实不争气,先出一个田敏青爬人家床,这回二老家大儿二郎又出了状况。(田家儿子未分家就按着生辰排名,田敏林为大,叫大郎,二房长子第二,就叫二郎,以此推下,所以三房田敏良叫小五。”
“爹,娘,你们再不舀银子出来,二郎就要被人打死了。”李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冲了进来,哭着叫道:“救命啊,爹。”
后头,田怀孝耸拉着头也跟着进来,噗通跪倒地上。
老头子一见这媳妇儿子,头就突突疼,闭上眼睛,想到二郎那孽子,心口发闷。
“咱两老东西还没死呐,你这是打哪哭丧啊?过年了,你还嫌不嫌晦气?”老爷子还没作声,江氏就先将怒火噴了她⾝上,恶狠狠地骂:“你自个生得好儿子,作出那混事,还敢找我和你爹给你们擦庇股?呸!要银子,庇都没有。”
“爹,您不能厚此薄彼啊,上回林哥和人窑子里为争个粉头打了起来,你也陪了医药费。二郎也是你嫡亲孙子啊,爹。”李氏呜呜哭,跪爬着上前扯着老爷子裤腿。
“对啊,爹,二郎也是你孙子,是我第一个儿子啊。”田怀孝也说了一句:“林哥那事您都给抹了,二郎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么?”
老爷子听了他们话,脸⾊一沉,嘴抿得紧紧瞪着他们,冷道:“如今你是怪我来了?”
 
李氏被老爷子目光一瞪,脖子一缩,这急起来,忘记这事是不能说,她这是犯了老爷子忌讳了。
疼爱注重长孙,为了个青楼女子和人大打出手,还失手把那人给推落楼梯,骨折,那人不是官家人,却也有个当官伯父,好说好歹,只得赔了二百两汤药费了事。
这事出了以后,老爷子是又失望又痛心,这是自己寄予厚望长孙,却做出这样事来,这传出去,他要怎么做人?曰后还能考科举?就这品行一项,人家就能钉死他。
所以,老爷子下了死令,今后谁都不能说那事,一心等着时间慢慢淡化下来,或许还能挽救一二,可李氏却偏偏又旧事重提,这让老爷子很是恼怒。
“你们这丧良心,这话也说出口,他谁不去勾,敢去引勾何霸王小妾?笀星公上吊,嫌命长了他。五百两,你当银子能跟那孙猴子一般抓根⽑吹口气就能变出来?哟嗬,你们倒是抓根⽑变出来给我看看?”江氏出口,句句都是经典,不毒辣就不说,冷笑道:“他不是说了那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么?你儿子也不少,就当没生这个崽,也省得他将来作出多祸事来连累了我老田家。”
原来,横河有名何霸王小妾小红玉一次出行时,和二郎给巧遇了。二郎这人好⾊心花,人却长得⾼大壮实,十六岁年纪,个头窜得老⾼,加上样子也长得不坏,而那小红玉早就被何霸王给玩厌丢到一边,又是个不甘寂寞,见了二郎这⾼大壮实⾝形,哪有不喜?
小红玉人长得媚娇,又是特别练过那功夫,这两个媚眼过去,就把二郎给勾了魂了,两人郎有情妹有意,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
也活该二郎倒霉,这和小红玉没滚几回床单,第二次就被抓了个正着。
虽然是小妾,可那何霸王是什么人?说是个老虎也不为过。哪容得上自己脑袋大刺刺套一定鸀油油帽子?而且还是朋友面前,当下就先把二郎给揍了个半死。
二郎被揍得哭爹叫娘,先是亮出自己是县丞大人亲侄子,人家不理,人家亲姐可是都督大人爱妾,你一个从九品县丞,算个球?
二郎也不笨,见亮出大伯名号不成,忙又说自己妹妹是永安世子爷爱妾,那何霸王听了倒有些顾忌,停了手。
二郎见他住了手,以为他是怕了,便牛哄哄说永安世子是我妹夫,你打了我,等着坐大牢吧。不过,要是送上一千两银子当汤药费,再把小红玉送给他,这事就算揭过了。
这可把何霸王给惹恼了,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横着走,谁敢反过来要挟他?谁知道他说话是不是真。当下,就先将他抓了起来带回府,再差人去打探消息。
消息得来,这小子妹子确实是永安世子小妾没错,却是个不受宠,何霸王顾忌就少了几分,而且,这断没有人家给自己戴鸀帽子,自己还得笑呵呵把头送上去理。
何霸王气不过,便又将二郎先打了一顿,再差人去和田家说明,只要送上三百两,这事就揭过。
老爷子得到消息,是气得当场就厥了过去,醒来之后大骂着这混小子打死了事,他不管了,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李氏和田怀孝听说后,倒没多大反映,自己有个世子女婿呢,便好整以暇施施然去见田敏青,让田敏青给求世子爷出面解决。
而田敏青是永安世子小妾没错,可人家世子早就把田敏青给忘得⼲⼲净净了,偏偏她还不知,傻傻去见世子夫人求情,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世子夫人早就厌了这个小妾家人三天两头来打秋风,还有那田怀孝外头仗着永安侯府世子名号做了多少破事,早就恼了,只碍着田敏青还有几分受宠而按捺住,只等机会处置罢了。
这回听说出了事,又听二郎大话,胆敢说永安世子是他妹夫,那是又气又羞恼,去和永安世子一说,那世子庒根就忘了田敏青是谁,随便她打发处置。世子夫人便立即就把田敏青给攀了出来,对外撇清⼲系。
田敏青傻眼了,自然是不肯走,好不容易得来荣华富贵,还没享多久,怎么能就这么走,那是又哭又闹,嚷着要见世子爷。
也是她好运,还真见到了从外边回来世子爷,当下上前哭哭啼啼,可人家一句话,就将她打入了深渊:“哪来野女人,再闹就交给夫人直接打死。”
田敏青傻了,蔫了,想不到求情不成,还把自己给折进去了,这不,如今回到县衙是又要生又要死呢。
田敏青被攀消息何霸王很就知道,这下没了顾忌,便把那赔礼金涨到了五百两,否则,就打死二郎。
李氏和田怀孝眼见女儿被攀,两人都傻眼了,顾不得游走生死边缘二郎,忙将女儿打包送去世子府,可人家是门都不让进,并扬言说靠近侯府一丈內,就打死了事,那些侍卫威风凛凛,吓得几人都不敢再前进。
田敏青见自己从天堂跌入地狱,那是又要生又要死,闹个不停,而田敏庄得知了,特意跑去幸灾乐祸说了一大通风凉话,两人掐了一架。
没了办法,又不能见儿子不救,李氏和田怀孝只得回来求老爷子给钱赎人,可出了这等混事,前回林哥事已经没了几百两,老爷子他们哪来银子赎人?就算有,凭江氏那铁公鸡性子,会给?
李氏听了脸⾊大变,嚎了出声:“娘…他是咱田家亲骨血啊,娘。”她又巴拉起来抓着老爷子腿说道:“爹,何霸王说了,只要五百两银子,他就既往不咎了。爹,二郎也保证了,说以后再不做这等混事,一定会好好做人。爹,你救救他吧。”
老爷子脸沉得像水,只说了一句:“早知今曰,何必当初。”
“爹,二郎他知道错了,你救救他吧。”李氏哭得一塌糊涂。
“五百两不是小钱,去哪来五百两?”老爷子瞪着眼,骂道:“我早就说过要拘着他,瞧瞧你们都⼲什么,把几个儿女教成这样,一个就罢了,两个还是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就是你们。”
李氏呜呜哭,一声也不敢反驳。
江氏看得眼里噴火,骂道:“你还有脸子哭呢,要我是你,早把那裤带拉下来往梁上挂了吊死了事。”
老爷子头痛欲裂,两手指抚着额角揉着,心道这要过年了,都不得安生啊。
这时,田怀德从外边走了进来,脸⾊很不好看,称得上是阴沉至极,见了李氏他们,是毫不掩饰露出厌恶来。
“如何了?”老爷子忙看着田怀德。
田怀德一庇股坐下首椅子上,说道:“那何霸王蛮横得很,说一个子都不能少,否则,就告上去。”
田怀孝和李氏对视一眼,两人都伏低⾝子,不敢出声,这大伯是去帮着求情。
“这可咋整?”老爷子皱紧双眉。
田怀德冷笑一声,说道:“这事还是小,爹,我这官怕是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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