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光线有些暗,但也不妨碍他们的视线。铁牛儿扛着那把铁叉在前头开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倒像个小男子汉!
筱蓉则拉着李氏的手,跟随在他后头。一路低了头看脚下的草地,不时地辨认着杂草里的药材。一路走来,已经辨认了不下十种药材,都是曰常生活里不可缺少的。
这一来,她更放心了,这山上不光能満足他们的吃食,曰后若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一并解决了,能省不少嚼用呢。
一边低了头看那些花草,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曰后怎么采了药草晒⼲了去变卖,家里还能换点儿银钱,用这些钱还能供应铁牛儿念私塾,将来也好有个出路。
李氏见筱蓉一路上闷不吭声的,还以为小女孩儿被这些花儿草儿恋住了,也就轻轻一笑。好歹现在能裹住一家吃食,她也就对得起老爷和夫人了。
前面又是一处陡峭的山坡,山石嶙峋,像是一个个大巨的野兽。
筱蓉个头儿小,越是那些犄角旮旯里的东西,她看得越清。铁牛儿呼哧呼哧早就攀了上去,正等在上面去拉她呢。
她一低头的功夫就看到了大块山石低下都长着生姜一样的东西,唯恐看错,她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没错,确实是岩姜。
这东西不仅能吃,还能治一些风寒感冒,比做菜用的生姜还要好。
她忙指给李氏看,她看了直头摇:“像归像,不知道能不能吃呢?”
筱蓉前世里可是精通中西医的,只不过现在年纪小,不敢露出来而已。这东西的用处虽然知道,却不好对李氏讲。
她思量了一下,索性就刷一回小孩脾气吧。于是她只是执拗地非要采,李氏只好同意了,小心地找了一个牢固的落脚点,采了几大块下来,放在背上的背篼里。
爬上这几块陡峭的岩石,前面就是一片开阔的山坡,上面长満了野韭菜。李氏倒是认得这个,想来以前见过。于是⺟子三人一齐蹲下来采摘,一会儿就摘了半筐子。
野韭菜中间还夹杂着野花菊,一簇一簇的,虽没开花,筱蓉也认得。这东西山上常见,只不知这当地的村民懂不懂这种植物的药性。若是不小心被毒蛇毒虫咬伤了,內服外用还能解毒呢。
筱蓉随意地采了两把放在李氏背上的背篼里。李氏只以为小孩子爱玩,也就笑笑并没说什么。
山越来越陡,筱蓉四岁的孩子走着已经有些气喘。李氏就拉她坐在一块起凸的山石上歇息,回头又去喊铁牛儿。
活泼好动是男孩子的天性,别看铁牛儿昨晚上还病恹恹的,可今儿一早就生龙活虎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才病了一场。
他拿着那把铁叉在草丛里乱拨拉,奋兴地扬着铁叉笑道:“娘和妹妹先歇,我一点儿都不累。我看看这草丛里有没有野兔子,逮上一只给妹妹吃。”
李氏回头笑嗔着他:“病才好些,尽想着吃。不是给妹妹吃的是自己嘴馋了吧?”铁牛儿被她说中了心事,挠着头傻笑。李氏嘱咐他不要乱走,就拿出带来的水罐子,拔开塞子递给筱蓉喝了两口。
盛夏的天还是极热的,好在山⾼风大,倒也不觉得。
娘儿两个正喝着水,就听铁牛儿⾼声大叫:“娘,快看,快看,獾子。”
被他的叫声惊吓了一跳,李氏和筱蓉猛地站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草丛里哧溜溜地跑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吓得筱蓉一下子跳到了山石上。
铁牛儿在后头举着铁叉紧紧追来,李氏喊都喊不住。那黑乎乎的东西从李氏的脚面上窜过去了,铁牛儿紧随其后,⾝手矫捷地拿着叉子叉来叉去。
见李氏和筱蓉都愣在那里,铁牛儿急了,大声喊道:“娘,妹妹,快帮忙给堵住了。”
李氏和筱蓉这才后知后觉地站在草丛里,扎煞着两只手帮铁牛儿去堵那獾子。
铁牛儿撵了一圈儿,那獾子晕头晕脑的晃动着肥硕的⾝躯,又兜转回来,对着正猫着腰的筱蓉就冲去。一个悴不及防,别看那獾子个头儿小,可⾝子重,竟把筱蓉给拱到在地上了。
可筱蓉也不是个吃素的,在倒地的那一刹那,一把捞住了獾子的一条后腿,紧紧地抱着不放手,嘴里还大叫:“铁牛哥哥,快点儿快点儿。”
铁牛儿和李氏三两步窜上前,把那獾子从筱蓉手里抱出来,挣扎当中,獾子的爪子到底在筱蓉脸上滑了一道。
铁牛儿就气得拎起獾子腿儿照那岩石上一摔,那獾子就只有倒气的命了,铁牛儿也当真彪悍,一把铁叉随之就叉在獾子圆鼓鼓的肚子上。
筱蓉不忍看,但是这会子连饭都吃不饱,也讲不得宅心仁厚了。
李氏扶起筱蓉,给她拍打着⾝上的草屑,看到她脸上的划痕,忍不住一阵心疼:“偏偏划了脸了,万一留下疤可就难看了。”在她心里
筱蓉见状,忙从草丛里拔了一根小蓟,俗称“七菜芽”的,也顾不上上头的小刺扎手,放在嘴里就嚼碎了,吐出来敷在自己的面颊上。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李氏正急的无法,还数落着铁牛儿:“让你不要追你偏要追,看把妹妹的脸给弄花了。”闪眼见伤口止住了血,惊得也说不出话来。
审视了一眼筱蓉,像是不认识她一眼,半天,才问道:“妞妞,你怎么知道这种草止血的?”
筱蓉敛眉答道:“爹爹以前常受伤,就是拿这种草敷上的。”其实江世昌⾝为武将确实容易受伤,不过那都有军医给他包扎,哪用得上这个呀?她也是没了说辞,才拉上死去的爹爹垫背的。
李氏想想也是,她本来就是一个见识极少的村妇,哪里知道筱蓉肚里的弯道子?
三个人眉开眼笑地看着铁叉上叉着的獾子,皮⽑光亮水滑,又肥又大,足有十几斤。
铁牛儿乐呵呵地说道:“娘,我能打猎了。回去剥了皮,够炖一锅⾁的。”浓眉大眼的脸上,満是笑容。
筱蓉也⾼兴地说道:“娘,这獾子油炸了还能点灯呢,以后晚上不用摸黑了。”
刚出来没多久,就解决了吃的问题,李氏自然也⾼兴地要命,连声夸着铁牛儿能⼲。
⺟子三人在山上转悠了一圈儿,又采摘了一些木耳和菇蘑,铁牛儿还掏了一窝鸟蛋,都放在李氏的背篼里。
还没到正午的时候,背篼里就満満的了,几个人兴⾼采烈地下山了。
筱蓉回头望了望这郁郁葱葱的大山,満心里都是自信,以后不愁吃的了,还能挖点儿药材、摘些菇蘑、木耳的淘换些银钱用呢。刚才她就留心看了,山上有不少的好药材呢,若是家里有个头疼脑热的,连大夫都不用请了。
铁牛儿在前头大步开路,肩膀上的铁叉上挂着那只肥硕的獾子,一路唱着欢快的歌儿。小小的男孩儿已经有顶天立地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