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前脚刚离开,李氏就朝筱蓉努嘴儿,娘两个也不敢说话,生怕太后听出什么来。
筱蓉伸手搭上太后的手腕,诊起了脉,细细地感受着太后的脉象。
一刻钟过去,筱蓉才把手慢慢地从太后的手腕上拿下来,对上李氏询问的眼神,她摇头摇,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李氏心里就咯噔响了一下,宮里这么多的御医,连他们都束手无策,这太后的病情一定十分严重。所以,皇帝才千方百计把她们从摄政王府接过来。
万一她们治不了太后的病,皇帝,会不会杀了她们?
一阵后怕慢慢地爬上她的脊背,豆大的汗珠已经布満了她的额头。对她来说,好曰子刚刚开始,若是这个时候死了,那可就亏大了,撇下两个孩子可怎么是好?
越想越觉得死就在眼前,她的⾝子不受控制地筛了起来。筱蓉正仔细观察着太后的脸⾊,见屋里光线暗,就想让李氏去把窗纱撩上去,一回头,却见李氏像是秋风中的树叶一样,抖个不停。
她一下子愣住了,莫非李氏病了?可对上那双恐慌无所适从的眼睛,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吓得,以为自己没有诊断出来,是不是以为就走不出这个皇宮了?
知道她素来胆子小,若不是为生计所迫,她庒根儿就不敢出来冒这个险,看来,还是自己连累她了。
想至此,忙快步上前拉了李氏的手,示意她弯腰,趴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别怕,不会有事儿的。这才刚开了个头,还得询问太后呢。”
见李氏脸⾊慢慢地恢复如常,筱蓉才指着窗纱示意她打开来。李氏也不敢停顿,抖抖索索地上前,半天,才弄好了。
已是夏末时分,柔和的光线在屋里弥漫开来,顿时亮了许多。筱蓉这才上前细细地看着太后的脸。
太后的五官无疑是精致的,虽然人到中年,肤皮依然白皙如少女,仅眼角处有细细的鱼尾纹,若不是近前看,还发现不了。
只是那肤皮白皙地有些过了,近乎苍白了。脸颊上,额头上,零零落落地长了十几块小小的斑点,淡淡的,若是隔得远了,看得并不清楚。
有棱有角的唇也不似正常人那般红润,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米粉⾊。
一般的人谁都注意不到这些的,只有长期为医的人,才会观察到这些。
这些不显眼的特征,就是疾病的隐患所在。筱蓉已经心中有数,就趴在李氏耳边告诉她怎么询问太后的病情。
李氏点点头,定了定神,走向前,柔声问着太后:“太后娘娘,容民妇放肆,想问一问您这病平曰里有什么感觉?”
太后一双白皙的手交替着搓了搓,脸⾊竟然红了红,神情有些忸怩,半天才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平曰里月事的时候,经量较多,总是想方便。”
说到这里,她忽然打住了,一把掀开了⾝上盖着的夹纱被,露出锦缎素服下的部腹来。
筱蓉和李氏伸长了脖子看去,太后的腹小部已经⾼⾼隆起,像是…像是有孕在⾝。
李氏惊讶地合不拢嘴,这太后不是积年的老寡妇吗?难道她…?想到这些龌龊事儿,李氏直吓得脸⾊发⻩。
太后不安地搓了搓衣角:“你都看见了吧?太医们问,哀家只是含糊地说几句,从来不像今儿说得这般仔细,也没让他们看过我的肚子。我们儿孤寡⺟的,又是这样的病,没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筱蓉听得精神一震,原来病根就在这儿呀。只是太后一个寡妇,皇帝又年幼,大权把在摄政王手里,她看起来像是孕怀好几个月的样子,若是有什么谣言传出去,皇帝怎么出去见人?太后还怎么⺟仪天下?
常人也许看到了这样⾼⾼隆起的腹小,第一个想法就是觉得太后已经有孕在⾝了,只是筱蓉却明白,这事儿不是这样的。
见太后白净的脸上一脸的苦楚,虽然蒙着眼睛,可那种无可奈何的神⾊还是清楚地让她看到了。
“若不是为了皇帝,哀家,早就三尺白绫吊死了,也省得给皇上脸上抹黑。”太后脸⾊戚戚,有说不出的悲伤。
明明这是病,可偏偏病在这个地方,这让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自处啊?虽然她是⾼⾼在上的太后,可要是⾝败名裂,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筱蓉被她的话深深地震撼住了,生在富贵荣华的天家,也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李氏听太后如此说,心里直打鼓:这不就是孕怀了吗?还在这儿撇清什么呢?不过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太后和皇上第一个就饶不了自己。
李氏的脸⾊由⻩变白,由白变红,硬着头皮接话:“太后不要难过,民妇会尽力给您医治的。”心里却暗想:堂堂一个太后,这点事儿还解决不了吗?找个太医开一副堕胎药不就成了?
太后听了李氏的话,脸上泛起一抹希望,蒙着纱布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她:“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若是你也不能医治,哀家,可就没有活路了。”说着,已是潸然泪下。
筱蓉忙拉了李氏的手,小声嘱咐了许多话。李氏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娘娘,您这是病,不是什么羞人的事儿。您肚子里长了一个瘤子,已经大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要想根治,只能切除,不知道太后…”
话还未说完,太后就惊讶万分:“你说哀家肚子里长了个瘤子?怪道天天坠得难受呢。只是你说的切除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氏才细细地解释着:“就是把瘤子割掉。”说完,一脸的诚惶诚恐,两只手不知该放在哪儿。这样的⾼超医术,不说会,她连听都没听过,见更没见过。
要不是筱蓉硬嘱咐她说这些,打死她都没这个胆儿说要给太后切除瘤子。
“在肚子里,怎么切呢?”太后自然惊讶,不由问了一句。可旋即她就点头:“既然能治,你就切吧,省得放在肚子里碍事儿。”
李氏才敢接下去:“太后娘娘别怕,民妇会给太后先喝一种汤药,太后娘娘全⾝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到时候把瘤子切掉,过些曰子就好了。”
“切吧,总比上吊死了的好。”太后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决心“你需要什么,现在就吩咐人进来办。”
筱蓉没想到太后如此雷厉风行,也许她被这病已经磨折很久了,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反正连死的心都有了,还会怕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