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于是筱蓉忙贴着李氏耳朵说了一番话,李氏就喊来守在外头的素秋进来。李氏先嘱咐了太后不能吃东西喝水,正要吩咐素秋准备哪些东西时,素秋早就抢先开口了:“你这人好生奇怪,太后卧病在床,哪能不吃东西呢。要是有个好歹,你有几个脑袋?”
话音刚落,太后就摆手:“素秋,听她的,从来都没有人似她说得这么清楚明白,哀家信她的。你只听她的。”
素秋这才不敢吭气儿,李氏一一吩咐下去,素秋自然照办。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一切已经预备妥当了。李氏和筱蓉、铁牛儿跟着素秋到偏殿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浑⾝都是劲儿,人也没有刚才那般害怕了。反正筱蓉这丫头从来不打诳语,又治过那么多的疑难杂症,自己不信她还能信谁呢。
趁着光线好,用过膳之后李氏和筱蓉也没歇一歇,就径自去了太后的寝宮。
太后浑⾝已经清洗了一遍,换了一套⼲净的细棉布里衣,正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李氏看一眼床前小几上的青花瓷碗,里头还残留了一些墨黑的药汁,就问一边侍候着的素秋:“把药给太后服下了吗?”
素秋没有先前的冷淡,忙答道:“刚喝下去。”
李氏点点头,拉着筱蓉去看炕桌上摆着的银质托盘里的剪刀、匕首等械器。这都是筱蓉根据前世里的手术械器让素秋找出来的,可惜现在她没有一套像样的手术用具,等她哪一曰攒够了银子,一定要画了图样让银匠给置办一套。
虽然没有前世里的手术械器那么精致可用,好歹聊胜于无。筱蓉检查过后,在李氏的手背上捻了一下,李氏反应过来,忙问素秋:“这些东西都用沸水煮过了吗?”
素秋忙趋步过来,答道:“都按照神医的吩咐在沸水里煮过了,还特意多煮了一刻钟。”
筱蓉又看了看一边另一个托盘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纱布,才放下心来,朝李氏使了个眼⾊,李氏会意,就把素秋等一⼲宮女都撵了出去,关上了门。
筱蓉和李氏把手在墙角盆架子上大铜盆里盛着的汤药里反复泡了几遍,才拿⼲净的纱布擦⼲了手。筱蓉就摸起托盘里的一把银质小刀,托在手心里相了相。
有多久没有碰手术刀了?虽然眼前的算不上,可放在手里,当年那种挥洒自如的感觉又回来了。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那个手术台,有多喜欢拿着手术刀的感觉。
只可惜,这一切不知道何时能重来!
李氏被那发着冷光的刀子吓得腿肚子直哆嗦着,见筱蓉拿着刀比划着,忙轻声提醒:“小心些,别划伤了自己。”
筱蓉笑笑,走到床前。太后服了她特制的⿇醉药之后,已经沉沉睡去,这会子,她们娘俩可就“为所欲为”了。
筱蓉让李氏把太后的服衣脫光了,李氏惊讶地半天都合不拢嘴,怎么这做手术还要光着⾝子?
不过眼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她乖乖地按照筱蓉的吩咐做了。
筱蓉用银质的镊子夹起一块叠好的纱布蘸了些许的药汤,在太后的肚皮上打着圈儿地擦拭着,直到她觉得可以了为止。
李氏哪里见过这阵势,瞪大了眼睛看着。就见筱蓉小手⿇利地拿着刀子在太后的腹小部直切下来。
殷红的血渗了出来,在白雪的肚皮上触目惊心,李氏只觉得头皮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轰”地一声,让她的⾝子摇摇欲坠。
筱蓉只专注地做着自己手里的活儿,要是放在科学发达的现代,哪用这样复杂?只要用激光刀来个微创手术就行了。可这是在古代,没有先进的设备,刀子又伸不进去,只能从上面下手了,就像是剖腹产一样,一层一层地割下去了。
手上的纱布用完了,她头都不抬就吩咐李氏:“再拿块纱布来。”感觉好似回到了从前。
等了半天却没有人递过来,讶异地回过头一看,李氏脸⾊惨白,就像是刮过的骨头一样,涔涔的冷汗顺着鬓角缓缓流下,站在那儿木头人一样。
筱蓉可是吓坏了,这个时候李氏要是有个什么长短,她哪顾得上两头啊?太后可还做着手术呢。
忙喊了两声:“娘,娘…”好在李氏还有些知觉,听到筱蓉喊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才觉得⾝上有了些力气。勉強笑了笑:“我晕血!”
原来如此!只是上次在落凤镇上给产妇接生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啊。哎,眼下顾不上这些了,先做好眼前的再说吧。
筱蓉嘱咐李氏坐在脚踏上先歇着,自己却起⾝把托盘搬到了面前,顺手夹了纱布止血。
虽说有⿇药,可这血该流的还是得流啊。层层的皮都被切开了,太后的部腹早就红成了一片。李氏实在是看不下去,索性依靠在床帮上闭了眼睛,可是鼻端里闻着的也是腥血味,让她忍不住要呕吐出来。
筱蓉见她实在是不行,就让她到屏风后头避一避。不然,自己还得顾着她。
李氏只好起⾝,摇摇晃晃地走向屏风后头,床前,筱蓉一个人忙碌地站着,给太后做着手术。
好在事先筱蓉什么都想好了,止血的、消炎的药汤全都备齐了,才不至于忙乱不堪。
她虽然动作娴熟,可到底还是个孩子的⾝量,不得不掂起脚尖来,才勉強够得着。⾝边又没有人递这递那的,没过多久,她就累得満头大汗,只好用衣袖蹭一蹭,免得流到眼睛里去,妨碍手术进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筱蓉才算是把**切了一个口儿,从里头割掉了那个足有婴儿脑袋大小的瘤子来,取出来直接掷到了托盘里。
这才开始缝合伤口。银针和桑皮线早就准备好了的,筱蓉放下手术刀,用蘸了药汤的纱布一遍一遍地消毒。纱布用了一块又一块,叠成小山一样的纱布慢慢地下去了一半了。
这古代的医疗条件有限,一个不慎感染了可就⿇烦了。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地消毒,越细致越好。
终于,扔了手中最后一块红透了的纱布,拿起了纫好的针线缝合起来。里头一层一层的肤皮,她的手又小,只觉得不够使的。有心叫个人进来搭把手,可又怕露出破绽来,他们娘三个都活不成。
只好咬牙強忍着,小小的⾝躯已经累得摇摇欲坠了,捏着银针的手指也渐渐地⿇木不听使唤了。
她顾不上歇一歇,越早做完越好,省得夜长梦多,让人发现了她和李氏之间的秘密。李氏这会子也不知道怎样了,希望她能撑得过去才好!
曰影西斜时,筱蓉总算是缝好了最后一层肚皮,小手熟练地打了个结,用小剪刀把剩下的桑皮线减掉,人,已经虚脫地一庇股坐在了床前铺着的长绒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