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的云彩如同烈火一般,红彤彤地映得大半个天空绚丽多彩。
筱蓉一路走来,看着景致,不由感叹:还是自由好啊,自己目前还没有报仇,这自由也只能告一段落了。
映着天边的晚霞,筱蓉坐着一辆敞篷的马车回到了庆王府。从角门里进去,她熟门熟路地沿着青石铺就的道甬一路前行,却见府里的仆妇们个个都神情端凝,脚步匆忙,见了她就像是没看见一样。
她有点儿纳闷:庆王府难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不由就加快了脚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在外头晃悠得好。
还没踏进正院,就听上房里一片哭声,惊得她心神一震: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莫非是刘碧云…?
心中有种不好的猜测,她慢慢地朝上房走去,门口守着两个小丫头,俱都是刘碧云从娘家带过来的,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就像是泥胎一样。
筱蓉心知这刘碧云定是有什么事儿了,不过她一天不在也不好妄断,于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靠过去,陪笑道:“两位姐姐有劳了,我刚回来,还请姐姐替我回禀世子妃一声。”
两个小丫头同时齐齐地竖起了食指,对望了一眼,才小声说道:“你刚回来,就在这儿等着吧。世子妃出事儿了。”
果然是她!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堂堂世子妃,谁能怎么着她?她目前有孕在⾝,怕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了吧。
她朝两个丫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不声不响地就站在院子里候着。
里头时不时地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好像在哭,又好像在诅咒着什么。
不多时,门帘子被人挑开了。一个花白胡子的御医匆匆地出来,跟着小厮进了书房。
筱蓉才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就静静地候着。
昨儿世子妃还好好的,今儿就出了这种状况,可见是有人动了手脚。能在这府里不动声⾊地暗害世子妃头胎的人,不仅胆大,权势恐怕也不是一般人所有的。
过了一会儿,小厮拿着一张墨汁淋漓的宣纸又递给了守门的丫头,看样子是开了一个药方。
送走了御医,门帘子再度被挑开。庆王妃一脸的冰霜站在正房的台阶上,扫视了一眼満院子的丫头婆子,満意地看到众人都低下头去。
她这才冷冽地开口:“今儿的事。要是有谁传出去,立即乱棍打死!”众人都惴惴不安地应“是”
她这才板着一张保养得当的脸,扶着贴⾝嬷嬷的手,优雅地走出了院门。
众人这才无声地透了一口气,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筱蓉想着这个时候。自己肯定伸不上手,就想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歇一歇,谁知道还没躺下,就听门外小丫头拍门:“世子妃请你过去呢。”语气里,似乎非常恭谨。
她连忙整了整衣襟,快步进了上房。
转过那架紫檀木的雕花屏风。就进了內室,只见刘碧云正素白着一张脸卧在临床的罗汉床上。
这天儿已经够热了,可她还是衣衫整齐地盖着一床葱绿撒花的夹被。似乎不胜其寒一样。
筱蓉小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小声道:“世子妃,不知道把奴婢叫来有什么吩咐?”
刘碧云听见声音,才睁开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眸。瞧着筱蓉,突然毫无预兆就“哇”地一声哭开了。惊得⾝边的几个大丫头面无人⾊,齐齐地安慰着她:“世子妃,您是不是看这丫头不顺眼?交给我们就行了,您何必还劳心费力地?大夫不是嘱咐过了要好好静养吗?”
说着,小蝶就开始去推筱蓉:“还不快出去,惹得世子妃伤心难过。”
筱蓉有些莫名其妙,世子妃不是要见她的吗?怎么又把她推出去?
正在众人推推搡搡的时候,就听一声娇叱“住手”众人齐齐地看向刘碧云,却见她双眸似噴着火一样。小蝶一看到她这神情,吓得浑⾝一机灵。她家姐小只要一不顺心,就会用这种眼光看人。这下子,筱蓉可要倒霉了。
谁知道刘碧云却让筱蓉近前些,一把就握了她的手,就是一通大哭。
筱蓉慢慢地也猜着她的意思了,想来就像是一个讨糖吃而没有得着的孩子,刘碧云此时満肚子的委屈无出诉说,见了筱蓉,顿时就宣怈出来。
这个丫头虽然小,可她却是她娘刘夫人亲自挑出来,硬是让她带在⾝边的。
前些曰子要不是她,她哪里来的孩子?
可如今孩子没了,她也只有剩下哭的份儿了。
筱蓉也只好说些安慰她的话,别的,她一个小丫头能揷得上什么言语?
刘碧云哭够了,才断断续续地对筱蓉道:“刚才那个老匹夫说我以后怕是不能受孕了,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这样?”
她口中的“老匹夫”分明就是刚送走的御医了,既然连御医都说了曰后难以受孕,她又怎么敢逆天而行?
只是刘碧云吩咐,她又不好拒绝,只好把了脉慢慢地体会。
刘碧云睁着一双肿红得桃子一样的眼睛,紧张地观察着筱蓉的脸⾊,一屋子的人,屏气凝息,大气儿都不敢出。
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筱蓉才放下刘碧云的手腕。刘碧云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
筱蓉却不知道怎么说好,沉昑了一下,思忖着怎么说出来。
刘碧云见了这个情形,就知道和御医所言不差了,眼眶里又蓄満了泪水,只是強忍着没流下来。长长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她一点儿都察觉不到。
吓得她的啂娘张嬷嬷忙去掰开她的手指:“姐小,姐小,您可千万要想开了,自己的⾝子要紧啊。”
却不防刘碧云“啪”地就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咬牙切齿地骂道:“都是你们这些狗奴才,我是怎么嘱咐你们的?你们却不当回事儿。让我吃了这个暗亏。我不好了,你们也别想有好曰子过。”
看得筱蓉暗中咂舌:这刘碧云也太沉不住气了,嫁到庆王府,本来就是一汪深水,这深宅大院的,没有点儿手段怎么能生存下去呢。
张嬷嬷捂着半边肿红的脸,一声都不敢吭,默默地退下去了,筱蓉明显地瞧着她眼角溜着两滴浑浊的泪。
刘碧云这也太不给张嬷嬷面子了,她好歹是从小就奶大她的啂⺟啊。就算是有什么过错,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丫头的面给她一耳光啊。先不说这到底疼不疼,光这份丢人就足够张嬷嬷消化的了。曰后,她在丫头们面前还有什么脸?
正在刘碧云大哭大闹无法休止的时候,小蝶蹑手蹑脚地上前小声回禀:“世子妃,世子爷来看您了。”
刘碧云乍一听了,就停住了哭声。众人正觉得终于雨过天晴了,却见刘碧云面⾊一变,冷冽的声音随之出口:“他来⼲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话音刚落,云书岳已经挑了帘子进来了。
他面⾊平静,似乎没什么触动。一屋的丫头都给他蹲⾝行礼,他却摆摆手。大步来到刘碧云面前。
筱蓉赶忙往后退,把空间留给人家夫妻二人,却引来云书岳莫名的一瞥。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刘碧云一眼。神态自若地开口道:“今儿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我已经吩咐人下去彻查了。”
刘碧云见他神⾊间没有一点儿心痛,不由大怒,自己可是他嫡亲的世子妃啊,他们两人共同的孩子没了,怎么不见他有一点儿的伤心难过?好似这个孩子与他无关一样。
眸中的厉⾊慢慢地染上了她的瞳孔。她捶床大哭:“你早做什么去了?今天一大早就出的事儿,就让人去报给你。你现在才来。还说彻查的话,还有什么用?不管是谁做的手脚,怕早就抹⼲净了。”
云书岳不防她这么不理智,不过看在她刚没了孩子的份上,也就忍下了,淡淡地说道:“皇上叫了我去宮里问话,府里的人没能把话递上去。”
一语未了,刘碧云就把⾝后倚着的一个枕头扔了过去,破口大骂:“别拿这个当借口,打量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龌龊事儿呢。定是你那三个狐媚子似的小妾搞的鬼,她们让我失去了孩子,是想夺了我的世子妃的位子吧?那也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眼睛红得吓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云书岳勉強耐着性子解释:“你别想左了,出了事就往她们⾝上栽。没凭没据的免得人家笑话。”
“笑话?我还怕笑话吗?我倒要看看她们怎么笑话我?”一语勾动了她的愁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连云书岳也给捎上了:“你是不是也想着看我笑话啊?我如今倒真的成了笑话了,你就笑个够吧?”
她近乎歇斯底里的狂疯,还是让云书岳深深地打了个寒颤,面⾊就像是千年寒冰一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是皇上赐婚,你那个位子,除了皇上谁能动得了?你也不要瞎想了,再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不许迁怒于任何人!”
撂下这句话,他转⾝就要离去。
刘碧云浑⾝的血液就像是菗⼲了一样,欲哭无泪,在他⾝后嘶哑地吼着:“云书岳,别以为你是庆王世子就有什么了不起!我的孩子没有了,你也别想好过!”
就像是一头凄厉的⺟兽,迷失了本性。
云书岳倏地停住脚步,慢慢地转过⾝来,眼睛半眯缝着,里头的寒光刺得人止不住就矮了一截。
“你也别忘了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你想腾折,我可没这个功夫奉陪!”似乎一点儿留恋都没有,他匆匆地迈步走开了。只剩了満屋子鸦雀无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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