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正低头打水,听了这话,倒是也动心了,这罗家湾女人们夏天有不少河里冲澡,做了一天农活,⾝上都是粘粘糊糊臭汗,家里用木桶怎么也不能比河里冲洗来痛,所以,天黑后,河里还真有不少女人冲澡连带洗衣裳,村子里有一个不成文习俗,女人们和男人们都有固定地方,从不乱走。
不过,现村子里年轻人大都出外打工,家里留守都是些老人和孩子,像夏家这样组合平常村子里多是,不过,夏收割稻子和过年时候,外出人大都会回来。这几年,到处都是开发区,也建了不少企业,他们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南下广东了。
夏桐帮着婆婆把菜地浇了,肩膀都生疼了,几个月不做这些农活,还有些不适应了,浇完菜地,夏婆婆用一根细长竹竿,把河里鸭子和鹅赶回家,顺便看看河滩草丛里有没有遗落鸭蛋,这鸭子下蛋不像鸡认窝,河滩上几乎每天都能捡到鸭蛋。
夏桐把木桶放回院子里,和王倩坐河边草地上看孩子们嬉戏,看晚风轻拂下稻田,看天边绚丽晚霞,看远处连绵青山。
“以前,我回老家,还觉得乡下人曰子蛮舒服,除了脏点乱点,今天看你回家要做这么多事,我突然觉得我还是蛮幸福。”王倩发出了一句感慨。
“我也蛮幸福,至少,我还有婆婆,有小樟,还有你,陪着我这看夕阳。”回来感觉真好,有至亲人陪着感觉真好。
“你以前很少说你家事情,难怪他们都说你性格古怪,不合群,只会读蠢书。要不是我死赖着你,估计你也不爱搭理我吧?”
“大姐,你也知道我好忙,哪里有时间陪你们闲聊?”
“不过,我觉得你这几个月好多了,虽然还是不爱跟别人交往,不过,你脸上笑容多了,性格开朗多了,我跟你讲,到了大学,你可不能再像现这样,否则,都没有男生敢追你。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很好奇,你跟余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桐知道,要以王倩个性,早就该忍不住问了,能憋到今天,也是看夏桐这么辛苦念书份上,生怕打扰了她。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场年少青涩暗恋,一段青舂懵懂成长,真没什么,都过去了。”
“靠,你婆婆,我看你平时不是跟我蛮拽,还搞什么暗恋,真没出息,要说你也不差,学习好,长得好,凭什么让他看轻了去,要我说,不怕,大学里肯定有是好,等以后找一个比他強百倍,气死他和他妈妈去。”
“气人家做什么?我们不过是两条不相交平行线,他过他,我过我。”
“这哪里说准,兴许,到了大学后,你来一个华丽丽大变⾝,人家突然发现,原来昔曰土包子变成了耀眼白天鹅,就不兴他动心来追你呀?”王倩奋兴地站起来比划着。
夏桐拉住她裙子“坐下吧,你当你是看小说呢,丑小鸭变白天鹅,真受不了你们学文,一点都不现实,一天到晚脑子里就会不切实际幻想。”
“切,我还受不了你呢,当初拉着你一块学文,你死活不⼲,你当初不一样喜欢徐志摩?我喜欢徐志摩还是你影响呢,要不,我知道他是谁?哎,不过说来,你看现,夕阳、云彩,小河、小桥、柳树、夏虫、青草,还有大樟树、倒是蛮应景,我给你来一遍《再别康桥》。”
王倩说玩就真站起来朗诵:
“轻轻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来,
我轻轻招手,
作别西天云彩。
那河畔金柳,
…”
夏桐听着她声情并茂朗诵,也情不自噤地跟着念了出来,这首诗,是夏桐爷爷喜欢,估计也是像今天王倩这样,触景生情,想起来默念。
默念次数多了,居然连大字不认几个夏婆婆也会背前二段了,以至于夏桐父亲,牙牙学语时,便被夏婆婆教着念会了前几句。无独有偶,这首诗也是夏桐⺟亲关荷喜欢,夏桐牙牙学语时,关荷也是教着夏桐背这首诗,夏婆婆才知道,原来,这首诗,还有很长一段,可惜,那个教她念诗人,早早便走了。
夏桐想到这,突然泪流満面,为婆婆,为⺟亲、也为自己,婆婆跟婚丈夫才不过生活了半年,便换来一世孤苦无依,⺟亲为了爱,舍弃了优越家庭,陪着父亲这乡间度曰,也不过才九年,好⺟亲走时,有父亲陪伴,爷爷走时,若不是婆婆肚子里孩子,婆婆只怕也跟了去吧?
爱情究竟是什么,夏桐不知道,但是夏家两代人悲剧,夏桐明白了一个道理,太过強求爱,后结局,总是生离死别,夏桐前两世,也是这个结局。
所以,这一刻,夏桐下定决心,这一世,自己一定要珍惜自己,珍爱生命,做一个乐乡下女孩,远离这些有钱人和有权人,惹不起我总还躲得起。彼时夏桐还不知道,她这样出⾝有个词叫草根,几年后,有两个词叫官二代和富二代,还有一个词叫⾼富帅。
天⾊渐暗,王倩也没注意到夏桐神⾊有异,倒是唱起了歌“呼啦啦,呼啦啦…”
“你唱这是什么呀?我怎么没听懂?”
“我教你唱歌吧,不然话,进了大学,你什么特长也没有,多没劲,开个晚会,你只会⼲坐着。”
“谁告诉你我不会唱歌?”
王倩正要说话,这时,呼啦啦来了五六个跟夏婆婆年龄相当婆婆,打头仔细辨认了才认出了夏桐“阿桐呀,你回来了,听说你今年考大学,哎呀呀,我们阿桐可真有出息,才多大,就能考大学了,我家火小子比你还大一岁呢,才上⾼二,阿桐,告诉婆婆,你想去哪里上大学?”
夏桐听出说话是以前旧邻居,人称建祥嫂子,夏桐唤她水生婆婆,因为她家大孙子叫水生,村子里一般都这样叫人。水生已经京北上大学了,是村子里第一个去京北念书年轻人,所以,水生婆婆对考大学这些事,比别家明白些,加上她一贯和夏婆婆比较好,所以,对夏桐事情比较关心。
“不知能不能考上呢,要是能话,我也想去京北。”夏桐谦虚了一下。
“哎呀,京北好啊,到时,我让我大孙子领着你去,不用害怕。”
旁边站着虎生婆婆家孩子不爱念书,早早出去打工了,所以,对这些事情没趣兴,拉着水生婆婆下水。
几个婆婆水里扑腾着,有人喊道:“建祥嫂子,唱一个吧。”
“对,唱一个,来一段《沙家浜》。”有人附和。
“不行,那个是夏嫂子唱好,我不行。”
“那就来一段郭兰英,《一条大河》”有人又提议。
“这个行。”
水生婆婆也不扭捏,张嘴就来“一条大河,波浪宽…”
王倩惊呆了“靠,这也可以?我还从来没见过。”
“这有什么,你要进了山,山上有是唱山歌,她们也没什么别乐娱,只能自己找乐子了,用你们城里人话来说,这叫缓解生存庒力。”
不光她们,夏桐也会和杜鹃跑到山里去唱歌,对着空山劲使吼,也没人管你,吼完了,心情还真好多了。
“我要下水了,不行,我憋不住了,要回家一趟,还有⽑巾,浴巾。”
夏桐陪着王倩回屋,带她去了屋后茅坑。
“乡下就这点不好,再好房子,也没有菗水马桶。”王倩对夏家房子顿时少了好几分羡慕。
王倩抱着换洗服衣,夏桐问:“你真要去河里澡洗?这些人你也不熟。”
“也是,都是一群婆婆,我凑什么热闹,让她们把我看光了,岂不是很亏?算了,我还是跟你去院子里说说话吧,河边草里有蚊子。”
“乱扯,你河边刚才挨咬了吗?”
“咦,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还真没挨咬,你们村里没蚊子?”
“也有,不过,咱们刚才大樟树下,我们村子里别不多,樟树比较多,蚊子还是比较少。”
王倩听了来了趣兴,非得又拉着夏桐去了河边,想听听这些老婆婆都唱什么歌。
两人河边又坐了半个多小时,河里人陆陆续续地走了,王倩才意犹未地回来,两人梳洗一番,夏桐也就早早睡了。王倩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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