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回到路口,见罗水莲还摆摊,忙换了一副笑脸迎上去“婆婆,是等我吗?”
“嗯,回来了,老师叫你去做什么?”
“没什么大事,就是报志愿事情,想跟我确定一下。今天生意怎么样?”
夏桐见还剩两个西瓜,便放进了篮子里,自己接过扁担挑着,罗水莲一般每次只带六个西瓜,多了,夏桐不让她挑,这西瓜都有十斤以上分量,罗水莲才一米五五个子,体重还不到九十斤,夏桐不敢让她做重活。
两人回到家,还没进门,便听到夏樟和人说笑声音,夏婆婆推开门,夏桐见是李聪,一愣,问他:“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这有什么难?我不会问呀?你这么大名气,一打听,有是人告诉我。”
夏家罗家湾确名气大,不光罗家湾,整个曲江镇,夏家三代人,都曾是茶余饭后人们咀嚼闲话中心。
“谁问你这个,我是说,你来我家有什么事情吗?”
“你弟弟说你有急事,我过来看看还不行呀?万一,我能帮上你呢。”
“小庇孩,你好好家复习,就是帮我了,不然,我还真愧对你妈妈给我那个工资。”
夏桐还真是担心这一个假期,李聪成绩上不去,大家一个镇子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传了出去,夏桐难免有骗钱嫌疑。
“小瞧了人了不是,我可告诉你,我老爸是医院院长,你家里人以后有个什么⽑病,找我爸不就好使了吗?”李聪一脸兴头地说。
“呸,乌鸦嘴,说什么不好,非要咒人生病。”夏桐瞪了他一眼。
李聪见自己说错了话,明明是一番好意,觉得有些委屈,倒是罗水莲一看他变脸变得这么,觉得好笑,摸了摸他头“还真是个好孩子,不过,以后记住不许乱讲人生病了。”
“嗯,婆婆,我记住了。”
“今天作业写了吗?”夏桐每次离开时,会给他布置些复习作业。
“姐,我帮他看过了,改过了。”夏樟手里正拿着李聪作业本。
“我去做晚饭了,你们三个说吧,郭护士儿子,你也留下来吃晚饭吧。”罗水莲喝了口凉茶,便要进厨房。
“婆婆,我叫李聪,我先回家了,我妈还家等着我呢,下次吧,下次跟我妈说好了,我再留下来吃饭。”
这孩子,听着还蛮懂礼貌,跟那曰夏桐见仿佛不是同一个人。李聪说完就接过夏樟手里本子,去推了院子里自行车就要走,夏桐只得送了他出门。
晚上吃饭时,罗水莲突然说:“桐桐,一会吃完饭,陪你和小樟去一趟你舅公家。你回来还没去看过他,明天他家要割稻,你送两个西瓜去。”
罗水莲哥哥,也就是夏桐老舅公罗柏祥,住村子老房里,两个儿子,一个镇里开饭店,也就是接手夏桐父亲那个饭店,还有一个,广东打工,三个女儿,也都嫁了出去,不过,都外头打工。只剩了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孙子孙女,家种着几亩地,曰子,也不清闲。
夏家没有水田,自然没有种水稻,每年都是从村民手里直接买些稻谷,还会从那些不喂猪人家手里买谷糠,这是一笔不小开销。
“好,我帮你浇完水再去,也来得及。”夏桐答应了。
这罗柏祥,对自己妹子,并不是很亲近,夏桐对他们,感情不深。很小时候,夏桐便听老舅⺟跟别人说,说罗水莲是个命硬人,⾝边亲人才会一个个地离开她。
大概罗水莲也有自知之明,没有什么大事,一般不会往他们跟前凑合,不过,每年他们请人割稻子,都会打发夏桐和夏樟送两个西瓜过去。
吃过晚饭,夏樟帮着拣拾碗筷,夏桐跟着婆婆去挑水浇菜,两人忙了半个多小时,太阳下山,总算⼲完了,再把河里鸭鹅赶回家,这一天活才算做完。
夏桐和夏樟一人抱个西瓜,夏家离老村子原本有一段距离,不过,这几年,都盖了楼房,便接上了一排,倒是蛮整齐。两人从别人家门前过,有几家正端着碗,凑门前吃饭闲聊,见了夏桐,笑着问:“阿桐,听说你考上了京北大学,啧啧,从小大家都夸你会念书,还真没白夸。你们是去看你老舅公吗?让你老舅公给你送一份大礼,你可是你们家第一个大生学。”
“那有什么用,阿桐姓夏,不姓罗,人家呀,是沾了那个大生学爷爷光,跟老罗家没关系。”旁边有一人笑道。
“那倒也是,当年要不是你阿婆死活拽着不让你爸爸去念大学,你爸爸保准也是个大生学了,兴许呀,还就不会走了。这人呀,不能跟命争,怕孩子离开自己,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离开了。”
“可不,一晃我们阿桐也要上大学,这时间过得可真呀。没想到现你婆婆可是想通了,舍得让你走这么远。”
这七嘴八舌,夏桐也不知回答哪一个,每次夏桐进了村子,村子里人都要说一番相似话,夏桐已经习惯了。
夏桐记得五六岁时候,爸爸抱着自己,教自己认字,说:“我们桐桐一定要念大学,爸爸要挣多多钱,等我们念大学时,爸爸买个小轿车,开着车送我们桐桐去念大学,爸爸到时,一定好好看看大学校园,是个什么样。”
“爸爸为什么不自己去念大学呢?”年幼夏桐问道。
“因为爸爸要陪着婆婆,爸爸走了,就剩婆婆一个,婆婆多孤单呀?”
“可是,桐桐走了,爸爸不孤单吗?”
“爸爸有妈妈,有婆婆,不孤单。我们桐桐乖,记住了爸爸话吗?”
夏樟见夏桐走神了,推了推她“姐,我们走吧,再不去,就晚了。”
夏桐回过神来,跟这些阿婆们打过招呼,便跟着夏樟,站了罗柏祥家门口。
罗家房子跟以前夏桐老房原是一起,不过,罗家住是主院,夏家是从旁边接了半栋屋子,如今,都给了罗柏祥,罗柏祥重翻盖了一栋带院子两层楼房,所以,就不用搬到村外了。
夏桐拍响了大门上铜环,开门是夏桐老舅⺟刘舂花。
“老舅⺟,我是夏桐,婆婆说你们明天要请人割稻了,给你们送两个西瓜来,省你们去买了。”
“哦,进来吧。”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送东西上门,不过,刘舂花脸上,没有笑意。
罗柏祥听见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是夏桐和夏樟,倒是招呼起来。
“老舅公,婆婆说你们家明天请人割稻,打发我们送两个西瓜来,省你们去镇里买了。”夏桐重复了一遍。
“哦,放下吧,进来坐一会。阿桐,听说你要去京北念书了,你婆婆有没有说要摆酒呀?”罗柏祥问了一句。
“你这死老头子,家里这些事情还不够你操心,你还操心到别人家去,摆不摆酒水莲心里能没有算计?真要摆酒,还能少了你这一份?”刘舂花急忙暗示了自家老公几句。
村子里水生考上京北大学时,村子里摆了几桌酒,请了几个本家,当然,这饭,不是白吃,要随礼,所以,这刘舂花才会这么反感。况且,这罗柏祥就算再怎么跟自己妹子不亲近,那也是他唯一妹妹,还是这样一种情况,这礼,送轻了,别人都会看不起他们,送重了,自然是不舍得,农村人,攒几个钱本来就不容易。
罗柏祥两个儿子家里条件虽不错,不过,也很少给老人钱,农村老人都差不多,有手有脚,自己还能做动,很少依靠儿女,再说了,儿女们外头打工,也不是那么容易。
“老舅公,我们家不摆酒。我们就是来送西瓜,天晚了,我们就不进去坐了。”夏桐说完,拉着夏樟就往外走。
刘舂花这才换了副笑脸相送,夏桐还没走出两米远,罗家大门便关上了。
“哼,你个死老头子,不许偷着送钱去…”夏桐听见刘舂花训斥罗柏祥声音。
“姐,我一定用功念书,将来也考京北大学,我们家曰子,一定会好起来。”夏樟对人情冷暖,也有了深切体会。
“好,姐姐京北等着你,我们家曰子,一定会好起来。”夏桐对夏樟说,也是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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