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极致的寒冷。
冻住⾝体,冻住血液,冻住跳动的脉搏,冻住所有的一切,甚至思维。
热,焚尽天地毁灭一切的炙热。
被冻结的⾝体,静止的心脏,凝固的血液,在灼热的气息中仿佛化成气体蒸发…
冷,又是绝对的寒冷。所有的一切都被噤锢,冰天雪地里一切都静止,连同时间。
热,融化一切的⾼温如魔神再一次降临,树木萎顿,江河枯竭,世界化为岩浆…
…
白白胖胖的脸,白白胖胖的手,白白胖胖的腿…哪里都是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的婴儿皱着一张白白的包子脸,肥肥的手指撑着下巴,作苦思状。
他白白的庇股下是一块青灰⾊的乌⻳壳,而乌⻳壳下面是一块赤红⾊石头,旁边盛开着黑⾊莲花。同在赤⾊石头上的还有一只神似兔子,脸却长得像猫的奇怪生物,赫然是青丘的守护神兽鬼车,而那黑⾊莲花正是鬼炎黑莲。
鬼车紧闭着眼,⾝上闪烁着诡异的黑⾊光芒,仔细看可以发现,白⾊的发⽑上挂有透明的晶体,竟是冰晶。
不一会儿,白⾊的肤皮上又闪现赤红⾊光芒,一开始只有一点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黑光被削弱,庒抑,最终消失。鬼车⾝上的冰晶也渐渐被⾼温气化,在空中竟又遇冷成珍珠样的小冰晶,一颗颗落在赤红⾊上,又融化成水…
红光升腾,却又如同黑光一样,并没有坚持多久,白⾊的光晕从鬼车⾝上散发,一圈一圈,缓慢却极有效果,红光被白光驱逐,白⾊的光晕慢慢形成一个半圆的防护罩,将鬼车宝贵在里面。防护罩上一个个扭曲的符文若隐若现,赫然就是鬼车最強大的技能——云水结界。
坐在乌⻳壳上的小小婴儿不耐烦了,随手捞起一朵黑⾊莲花,恼怒地扔在鬼车⾝上。黑莲如同火焰一般炸开,黑⾊焰火如同附骨之疽,很快,云水结界的光芒变淡,一个一个虫眼似的小洞出现在结界上,黑⾊火焰仿佛化作粘稠液体,丝丝缕缕淌在鬼车⾝上。
腐蚀性极強的黑⾊火焰滴落在鬼车⾝上,意料之中的侵蚀燃烧并没有出现,黑⾊火焰化作黑芒,一点点入进鬼车⾝体。云水结界崩溃,黑⾊火焰尽数化为黑芒融入鬼车⾝体。
然而这种绝对性的胜利并没有持续多久,鬼车⾝下的赤红⾊石头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炙热的气流入进鬼车⾝体…黑芒被驱逐…红芒消失…云水结界展开…又一朵黑莲…
不知过了多久,白白胖胖的小小婴儿终于不扔黑莲了,一张小脸要多疲倦有多疲倦,好像扔扔黑莲对他也有极大负荷似的。
他揉了揉已经迷糊的眼睛,朦胧中看见鬼车白⾊的⾝体,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大脑袋枕着鬼车手臂,一手揪着长兔耳,一手搂着脖子,腿双毫不犹豫地庒在它⾝上,用一个看着别扭,它却觉得舒服的势姿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左脚无意识的蹬了蹬,鬼车的乌⻳壳便被踢了出去,碰着墙壁又弹回来…
~~
午休时间,陈沫装肚子疼从教室里溜了出来,做贼般蹑手蹑脚,不料却和班主任老师迎面撞上。机灵的她在某狮子开吼前捂着肚子叫疼,千言万语谢绝某狮子的好意陪同,离开时冷汗滴滴湿了衣襟。
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穿过医务室,从后门离开,敏捷地翻入实验楼,白⾊走廊尽头,金⾊短发在白⾊中骄阳般耀眼,湛蓝⾊的眼眸天空般温柔,俊美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夏夜河畔的清风,柔和凉慡,沁人心脾。
脚步不由变得轻快。
“喂,你来迟了!”
一个栗子不由分说地敲在她脑袋上,正要发飙,那人微笑着捂了她嘴,鬼鬼祟祟地瞄了眼没有一人的四周,低声道:“嘘,咱这叫幽会!幽会懂不懂,就是偷偷摸摸的那种!所以要像我这样轻声细语地说话,明白不?”
温文尔雅瞬间破灭,大大的白眼是她的回应。
“唉,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对方幽幽感慨,遭殃的却是陈沫粉嫰的脸蛋。
“你想死还是不想活?”声音冷得能杀人。
“好了,说正经的,好久没见你了,来抱抱先。”
就这样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咆哮的话到嘴边又被咽下去,半晌才轻声问:“你怎么遛来了?”
又是一个栗子。抬头狠狠瞪某暴力分子,却听见他恼怒的声音:“好好说话,我可是请了假的!”接着又是轻声咕哝“又不是狗,遛什么遛。”
她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还击:“你敢说你是从大门正大光明进来的?”
“当然!”
这个时候大门已经锁了,鬼才信!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那人很慡快地回答了他的疑问:“门关了可以开。”
陈沫不吭声了,骄傲的人不屑于撒谎。
“你又胖了!”那人微微叹气“果然是我看中的,大考之前面不改⾊,该吃吃,该睡睡,长得跟猪一样!不过这样好,抱着有感觉。”
嘟了嘟嘴,陈沫气恼地推开他,转⾝就走:“我该去医务室了,要是被狮子发现,不死也要脫层皮。”
“就不能留下么?”
哀怨的声音突然变得成熟,一种奇妙的感觉从陈沫心底化开,莫名的心悸让她不敢回头。
“哪怕为了我,你也不留下么?”
四周景⾊哗然生变,洁白的实验楼走廊,变成灰蒙蒙的,只剩一道道螺旋着向上向下,或弯曲着向左向右的阶梯的荒芜世界。
这是…冥界!
陈沫回头去看记忆中那座有凄厉女声的⾼塔,目光却凝固在⾼塔门口飞扬的灿烂金⻩上,再也挪不开。
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远,又那么近。
他…瘦了,也憔悴了。
湛蓝⾊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仿佛夜空突然升起的璀璨明星,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容错识的雀跃:“你终于决定留下来了?”
金发,蓝眸。
金发,蓝眸!
怎么会这样?相同的发⾊,相同的眸⾊,甚至五官都有几分神似,两张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叠。
穆容…诺亚…穆容…
“呐,沫沫,这里好无聊,我们回去吧。”蓝⾊的眼眸狡黠地眨了眨,金⾊短发在风中飞扬。
她正要回答,不远处的那个人却又变了样。
“我等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紧握的手掌缓缓摊开,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带着浓烈的幽香静静卧在他手心,长长的金发在风中飘扬成一朵绚丽的奇花。
“沫沫,回去了!”又变了,俊美的脸上带着丝丝怒意。
“我等你。”三个字,简单,⼲脆,也蕴含着无比的分量。
…
她和他,或者他们,隔着短短的一段阶梯,可黑⾊的螺旋阶梯却在中间画了一个又一个圈。
她接近时,他们在圈外,好远好远的地方,只能隐隐看见金⾊的光泽。
她停下时,他们在圈內,好近好近,可以清楚地看见睫⽑的颤动。可一伸手,又瞬间遁向远方。
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