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很快散开,只剩受礼台上的几只,陈沫也无所顾忌,本性展露无遗。
“喂,不和我唱反调你会死啊?”陈沫终于忍不住,伸手就去抓长长的兔耳朵。
鬼车却早有准备,敏捷的躲开魔爪,龇牙:“不会死。”等了一小会儿又道“但是会难受!”
许是一切尘埃落定的缘故,陈沫突然也变得孩子气,听着那话就去逮鬼车,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好好躏蹂一番定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九婴看见鬼车被追,放下啃了一半的手指,迈着小短腿拦陈沫。
诺亚笑昑昑望着,一脸満足。北冥辰深深望了陈沫一眼,灰⾊瞳孔中波诡云谲,然后朝着后山,头也不回的离开。
真出问题了?诺亚摸了摸下巴,灵动眼眸中,北冥辰的⾝影渐渐被黑暗呑没,直至消失无踪。
“要变天了。”耶律云光喃喃自语。护法制废除百年,根本原因就是因为领主拥兵自重。強大实力滋生了滔天权欲,大胆妄为之辈妄图模糊阴阳界限,混乱两界秩序,追求虚无缥缈的永生和权力。
如今却要恢复…这是自信么?自信有绝对的实力或者绝对的手段而不畏惧作奷犯科逾越雷池?
“或许吧。”梅凌羽凝视着冥王消失的地方,目光有些呆滞,手却更用力的握着血雨。
“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种四方云动的感觉。”水澜难得的开口,语气表情却异常凝重。
“他老人家…到底怎么想的,难道两百年的那场浩劫还要在经历一次?”素来胆大包天的蛛儿想到当初尸横遍野的鬼火漫天的情景都不噤打了个寒颤。
“我觉得,他在钓鱼。”大喇喇的天莽突然⾼深的来了一句。
蛛儿回头觑他,想开开玩笑,却看见他严肃的摸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什么,一时也有些愣神。天莽…在思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担心的?”李鸣飞鼻子哼哼,不以为然“自古吓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你敢露面了?”耶律云裳看见李鸣飞翘尾巴的样子就想一巴掌扇过去“猪头!”
“难道你还想再输一次?”一向怜香惜玉的李鸣飞不知为何一反常态。
“你说什么?!”耶律云裳被揭到伤疤,立马炸⽑,关公大刀斜执,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意思。
李鸣飞不屑的睨了她一眼,语气轻蔑:“我说,难道你还想再输一次?不过很遗憾,我现在心情很好,不想和你胡搅蛮缠。”
“你、你、你…”耶律云裳气急,张牙舞爪挥舞大刀喊打喊杀。
“淡定淡定淡定…”耶律云光抱住自家妹妹,半讨好半安抚的碎碎念。
“咦,这是怎么回事?”陈沫歪着脑袋斜看着李鸣飞“拈花惹草到耶律狂人这里了?”明明是随口的一句话,她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再看两人的目光就贼了几分。
“乱说什么?我至于那么没眼光?”李鸣飞跳起来,傲慢而傲娇“就她那样,送给我都不要。我看中的女人怎么能那副德行,你也不看看她…”
“呃…”陈沫被噎住,这是她听见的有关耶律云裳的最差评价,侧脸瞄了瞄耶律云裳越来越沉的脸⾊,好心提示“人家至少也算倾国倾城…”
“切。”李鸣飞抱胸“倾国倾城有什么用?不过比赛输了一次就追杀了我整整三个月!没心胸没气度,浪费那张脸蛋!”
陈沫退了几步,或者说,以李鸣飞为中心,所有人都不自觉退后,一个人除外,耶律云裳。陈沫咽了咽口水,碰了碰⾝边的鬼车,喃喃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有点冷啊这半夜三更的。”
鬼车顺从的点点头,于是一行人一步步下了受礼台,回到陈家大院。
“青帝,最強模式!”
“靠,⽑鸭子晋级了?看样子很厉害?哼,谁怕谁!”
大约十分钟后…
“姑奶奶停停停,我认输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么?啊,救命啊杀人啦杀美男啦…”
“没…事吧?”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凄厉叫声,陈沫嘴角菗了菗,有些不确定的担忧。
“没事。”耶律云光表情有些僵硬,也有些唏嘘“都是引渡者大赛,云裳在决赛因为意外输给了李鸣飞,因此不服气,追着他三个月,直到打赢…”
陈沫呆了半晌,反应过来双手捧腮,眼冒星星:“女王威武!”
“她这个性子,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将来可怎么办…”耶律云光很担心自己妹妹的终生大事。
陈沫思衬了一下,胸有成竹:“我觉得,相爱相杀什么的,正在上演!”
“我觉得,相杀相爱什么的都是浮云,相爱相思才食髓知味。”诺亚支着下巴笑昑昑望着陈沫。
笑笑笑,就知道笑!看见诺亚的笑颜陈沫就气不打一出来。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绅士丰都,实际上目中无人一意孤行,心口不一言行不一什么的最可恶了!
于是她决定置之不理。
想着她冷冷觑了眼诺亚,更冷的哼了一声,然后转⾝,头也不回的走回自己的屋子,留给诺亚一个潇洒而决绝的背影。
诺亚摸了摸鼻子,冲耶律云光等人笑笑,随即极其自然的跟了上去。
陈沫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引狼入室,她跨进门,回头狠狠瞪尾随而来的大灰狼:“让你跟着我让你跟着我!”
随即“嘭”的一声关了门。然后“啪”的一声,可怜的门板裂成了几块“滋拉”“咯吱”声响成一片,几块门板掉的掉挂的挂,丝毫无法阻止门外的视线。
很显然,她忘记不久前耶律云裳的作为。
“不用做给别人看,他们都知道的。”
“做⽑线,姑奶奶我来是真的!”陈沫大吼,吼完觉得隔着裂开的门板实在不带感,三下五除二扳开,手指指着诺亚鼻子,吼:“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有多远你就滚多远,我不要看见你!你这个骗子!”
说完气呼呼的转头,一把拉过书桌挡在门口,又架了个茶几,至少从视觉上堵住了某人。
陈沫嘟着嘴躺在床上,抬眼便看见蓝幽幽的八角宮灯上浮现一个模糊的人脸,幽幽蓝光中金发蓝眸显得那么朦胧不实真,而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却又那么真切的存在着。陈沫眼神有些呆滞,她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个模糊的脸庞,想抚平蹙起的眉,想给紧抿的唇一个飞扬的弧度,想让眼睛化成月牙…
低低的却又能清晰听见的叹息声消散了本就模糊的脸庞。陈沫呆了一下,痛苦的闭上眼,猛地翻⾝,将自己深深的埋在枕间。
“这样没用的。”诺亚叹息般轻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很近,又很远。陈沫感到床一斜,知道不请自来的某人已经坐在床上。她将头埋得更深了,好似这样就能忽略他的存在,抵制他的声音。
陈沫穿着领主的礼袍,宽大的漆黑的绣着玄奥扭曲符文的长袍宽宽大大的套在她⾝上,更显得她娇小羸弱。莫名的,诺亚的心就那么揪起来。
她怎么变得如此瘦弱?是轮回耗去了太多的精血还是应付这些让她心力交瘁?诺亚突然后悔。后悔当初的决定,也后悔自己的多事。
如果自己不出现…或者迟那么一点,她是不是会快乐一些?
没有冥王,没有诺亚,没有聚魂灯,甚至,没有穆容…她是不是就能幸福一点?
那么想着,心就不可遏制的痛起来。
他想起了隐没在黑暗的那个⾝影,不由朝后山的方向望去,他的目的…是不是从来就和我不同?
没有回答。
目光蓦地决绝。他拒绝深究。他不允许自己变成可笑的小丑或者可悲的自私者。他伸出手,想要紧紧的抱住她,温暖她,或者,温暖他。
陈沫一直没有发出声响,她安安静静的伏在那里,肩膀却在微微颤抖。那样轻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停止了诺亚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