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刚刚感慨着“笙歌散尽游人去”北冥辰就大模大样进了她的屋,什么也没说,扔了本《阵法详解》,施施然又出去了。
“…”一脸错愕的盯着北冥辰消失的背影,陈沫低头看那本皱巴巴的老橘皮一般的书册,瞅着四个繁方篆写成的,方正的,规矩的,死板的,四个大字,一阵呆滞。
尤其是第二个字右下角那张血盆大口。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随时要将她呑没。又像嘲讽的巨嘴,讥笑她的无知。
僵硬地伸手,刷刷翻了几页。她盯着那些认识她可她不认识的字,満脸郁卒。许久,她起⾝,敲开了隔壁北冥辰的门。
“你什么意思?”扬着老旧书册,出口就是质问。这丫扔本两千年前的古籍作甚?欺负她孤陋寡闻才疏学浅?本姑奶奶才初中毕业!
北冥辰抬眼,扫了扫那书,又看了看満脸怒容的陈沫,嘴角微微上翘,解释:“习惯了。”
“…”陈沫揉了揉鼻子,把那书往北冥辰怀里塞:“爷爷不是这样教的,你这样我学不会…”
“你要叫我爷爷?”
“…”陈沫瞪眼,气呼呼道“姑奶奶我不学了!”说完就走,头也不回。
黑光现,符印闪,阵法成。
眼前一黑,景象一变,耳边传来北冥辰冷淡的能气死人的声音:“第一课,黑木困阵。”
“北冥辰你丫反了?放我出…”去字还没蹦出喉咙,一道黑影蛇行而来,陈沫连忙侧⾝躲避,黑影近前,和陈沫擦⾝而过。
漆黑的藤条带刺,锐利的刺尖闪烁黝黑的光,迎面便是腥气膻膻,迎面便是寒气森森。⾝形腾挪,灵活如鱼。陈沫正得意地咧嘴,眼角却捕捉到数道疾驰而来的黑影,笑容僵在嘴角。咕哝了几个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音节,⾝形几闪,堪堪避开。
北冥辰微微一笑,搬了把椅子坐定,支着肘看阵法中一尾鱼般腾挪闪躲的人,那笑意一点点从眼底溢出,飘上眉梢,跃到唇角。他是很少笑的。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和诺亚一样,他们的笑意都很难溢至眼底。
诺亚淡而雍容的笑更像是优雅的面具,温柔的诠释着虚假的幻象。那样的笑让人如坠十里舂风,美好的让人误会,可一旦接近,又会温柔而无情的拒绝。
最温柔最美丽所以最决绝最无情。
同样是不实真的笑容,如果说诺亚的笑下隐蔵着的是森然的牙齿和尖锐的利爪,那么北冥辰的笑则全然相反,他笑是为了露出他的锋芒。欺负鬼车时他笑,算计金昊时他笑…
很少笑的人,笑起来就格外艳丽。发红如火,唇艳如樱,眸亮如星,肤白如雪,而那笑,如盈盈秋水,蓝澄澄亮晶晶,衬得柔美的脸庞越发美艳不可方物。
那样美丽的颜⾊陈沫却无缘得见。她手忙脚乱地应付越来越多的黑⾊藤蔓。那藤蔓速度奇快,哪怕是以速度著称的她也只得疲于奔命四处闪躲。
尖锐划破肤皮,刺入肌肤再缓缓撕裂皮⾁的声音被放大,放缓。
疼痛被隐没,剩下的是心惊⾁跳的慌乱。
划破脸了?毁容了?陈沫大脑因这种恐惧而有一瞬空白,回神后⾝上又添了几道伤。
黑木困阵!黑木困阵!
困个⽑线,根本就是杀阵!
陈沫大怒,青纹入手白光闪烁,六条缎带直直撞上黑⾊藤蔓。
“这是你想要的?”诺亚不知何时出现,望着黑木困阵中发飙的陈沫,悠悠问北冥辰。
“心疼了?不出手?”北冥辰已经站了起来,只一步就能踏入阵中,他却生生忍住。毫无愧疚毫不畏缩地回望诺亚,语气讽刺。
“君子成人之美。”诺亚望了望北冥辰“可是你知道,我不是君子。”
“以力破阵不如以阵破阵。”北冥辰没有理会诺亚,⼲巴巴地说教。
以阵破阵?
陈沫在阵中,四周除了藤蔓还是藤蔓,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景象,自然不知道诺亚和北冥辰的一番唇枪舌战。她听见北冥辰的声音不由愣住。以阵破阵…她从来没有听过。
破阵,以点破面或者用绝对強大的力量碾庒,谓之以力破阵。也就是她现在做的。
篡改破坏阵眼或核心符印,或者看破大阵踏生门而出,谓之以技破阵。
除此之外,再没听说其他方法。
以阵破阵…是什么?
阵法对轰?
困阵对困阵?可这不是一般的困阵。
脑海灵光一闪,陈沫立马付诸实践,回收青纹,⾝形更加灵动快捷。
北冥辰看见那双亮得逼人的眼睛不由会心一笑,诺亚觉得那笑刺眼,但看着阵中女子越来越游刃有余的⾝影,看见那女子眼中的凝重与自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沫眼神越发光彩夺目,好似千亿星辰都倾泻在她眸中。璀璨的目光一凝,嘴角一勾,灵力从她⾝体里倾泻而出,仿佛烟花绽放夜空,流星划过天际。白⾊灵力化作流光炸开,于黑⾊藤蔓相反的方向缠绕。符印闪烁,一个与黑木困阵同曲而异工的困阵形成。
“阵法…真讨厌!”诺亚嘀咕着,消失了⾝形。
黑木困阵中一个白⾊的阵法与之分庭抗礼,陈沫起名为白木困阵。白⾊藤蔓纠缠黑⾊藤蔓,陷入僵持。陈沫加大灵力输出,白木困阵得到灵力加持,瞬间満蓝満血,秋风扫落叶般肃清了黑⾊藤蔓,藤蔓消失,黑木困阵不攻而破。
困阵已破,陈沫不仅不收力,反倒又加大了灵力输出。充足的灵力支持让白⾊困阵中气十足攻势不减,白光升腾间攻城掠地开疆扩土,急急朝北冥辰罩去。
哼,敢出手阴人就要有被秋后算账的准备!
符印笼罩,枝蔓横生,北冥辰面不改⾊。⾝上黑光一闪又没,在这一闪一没间,符印已成,三两组合,新的阵法应势而生。
黑水阵,杀阵。
敢出手阴人就要做好秋后算账的准备…翻卷的黑⾊巨浪如同生动形象的阐释了这句话,陈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水里没鱼,不用想吃。”
“…”陈沫⾼⾼跃起躲避巨浪,不料顶上却兜下水幕,淋了个透心凉。
“如果是实战,你已经死了。”北冥辰撤下阵法,走到淋成落汤鸡的陈沫面前,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陈沫从头顶到脚尖,全⾝湿透。她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然后她盯着北冥辰开始磨牙,狠狠道:“哪有这样教的?”
“我喜欢。”北冥辰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当初就是这样学的。他深深看了眼陈沫,头发湿漉漉的,又黑又亮。衣衫滴着水,紧紧贴在⾝上,实真而*地勾勒出少女的玲珑曲线。
看上去那么瘦弱的⾝体竟然拥有那么惊人的起伏,他咽了咽唾沫。陈沫只到他肩膀,两人距离又近,俯视的感觉分外明显。而居⾼临下的唯一结果便是,饱満的更加饱満,纤细的越发纤细…
陈沫扁着嘴,一脸怒气的瞪着他,大约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发觉他的不对劲。
清晰的属于女子的牛啂一般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北冥辰心猿意马喉咙发⼲,却没有移开目光,面上一本正经“难道你喜欢枯燥乏味的说教?可是你分明扔回了教材…”
陈沫瞪着他,什么叫扔回教材?那是教材那是教材?那是天书!
“不懂不是理由,不懂可以请教…”仿佛知道陈沫心中所想,北冥辰直接堵住张口欲辩的某人“再说篆书挺好的,你可以当作一种修行…”
“喂。”陈沫挥手打断他,问“你是北冥辰吧?”
实在很难想象那个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北冥辰能这么一本正经苦口婆心…他不会是被什么给附⾝了吧?
因挥手而展露的美好风光让北冥辰眼睛发直,看得越发专注。陈沫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他那吃人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她眨了眨眼睛,然后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自己…
半晌后正房里爆出天雷:“北冥辰你个⾊胚!”
因着着声巨响,诺亚金昊李鸣飞小舞绝影等扑啦啦一大群围上来撞开了门,随后他们看见,浑⾝湿透的陈沫扑在北冥辰⾝上,动扭着⾝体似在捶打发怈。因这暧昧势姿,结合那声惊呼,一众理所当然理解成打情骂俏…
原来沫沫那么彪悍…一众石化。
石化后诺亚率先反应过来,袖子一挥掀飞围观一众,再一挥烘⼲湿⾝的某人,然后施施然将之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