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我⾝上,虽然担心同伴是应该的,但是现在似乎不是时候。”劳埃德的斩马刀擦过罗伊德的发梢斩落,刀柄的长度好像一把尺,从中将兄弟二人分割开来。
团长和伊莱那边都无须担心,重点是小艾斯那里…那个暗杀者很危险,只有她一个人的话恐怕应对不了。这么想着,罗伊德不免为自家兄长的意外现⾝和苦苦纠缠感到愤懑。
“如果是他们的话,你以为自己可以成功吗?”长剑灵巧地点在刀刃上,对手相当惊人的力量,瞬间像是被溶解了一般被引渡到一旁。布尔韦尔家族鼓励同辈之间的竞争,只要把握好分寸,一切打庒的手段都被许可。也因为这一点,罗伊德很少从自己的家族获得过表扬:劳埃德一早就将所有目光聚集在了自己⾝上。
也许正是因为自尊心和虚荣心的驱使,才会想要投奔骑士团的吧。毕竟当时自己所能听到的相关传闻,还都是负面消息居多。什么“帝国第一骑士团已经堕落为国王的走狗”啦,或者“安东尼欧·埃尔维斯已死,他培养的那个小男孩又能有多大出息”啦,之类的…
“这次行动并非是我个人的意志,罗伊德。”贵族挥舞着一人⾼的武器,却如同正在为妇女扇扇子一般轻巧优雅,尽管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由场战上才能汇聚的腥血气。“这是父亲的命令,让我在魔兽攻城战之后,直接赶来这里。你也知道,格里姆海默需要有人来守卫,如果不是自己人则更好。”
布尔韦尔的族长守卫的是自己的家族,至于凯普林帝国,不过是一块寄生的土壤。罗伊德自小,也并没有养成什么忠于帝国和国王陛下的观念。如果说在这个青年人心里,还有什么是值得挂心的话,其一是生养自己的家族;其二则是包容了自己的团队。
“你是什么意思?”长剑从对手的破绽出刺入,并且不带有半分犹豫。既然已经确定了要动真格的,就不该留手。劳埃德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是在这方面,却是一个出⾊的对手。十几年前,对方就用一道几乎斩下自己半拉腿大的伤,换来了罗伊德对战斗残酷性的直观感受。
“告诉你也不要紧,”他们的战斗已经退到了偌大房间的一角,伊莱他们则是在隔壁的小房间搏斗,武器交击的巨响足以掩盖大多数意味不明的话语。“兽嘲的事情、还有公爵姐小的绑架案,这些后面有人在刻意操纵。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在骑士团之前得到消息?”
“这不可能!”一年一度的兽嘲若是可以轻易地被谁改变,整个凯普林都会受到大巨的影响。梦魇森林无人可以入进,也无人能够探究,这一点是不可以被打破的规则。
“虽然我们一开始也很难相信…小心点吧,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消息的话。”贵族脑后被丝带松松捆住的咖啡⾊头发被风扬起,柔韧又坚固的木质刀杆,重重地菗打在罗伊德的左肩,银蓝⾊的制服在下一个瞬间被刀尖挑破。刚才的破绽自然是为了引君入瓮,但如果不是因为分神,很难说罗伊德有没有借机反制的可能。
“有人在事情开始之前就写信通知我们了。对方知道我们一定会关注骑士团和普利斯科特家族的事情。两次送信的人都已经死了,只能确定对方不是凯普林人。不过,有什么关系,反正只要能够收获普利斯科特家的大姐小,也足够那个老公爵为我们做一些事情了。”
“我以为杀死她也会是个不错的主意…”话音猛然截断,罗伊德一脚踏在刀口,刚甩落到地面的刀杆化作一个下凹的弧,令青年锐利的兵刃可以直取对手的右腕。虽然劳埃德当机立断地放弃了武器,然而一条见血的剑痕,还是留在了对方的腰际。
“进步了啊,我亲爱的弟弟。”贵族优雅地拭了一下腰间的血迹,若不是有深紫⾊武士服收⾝固定,贴⾝的丝绸衣料早该扎线撕裂了。劳埃德方才单膝跪地,捡起了斩马刀,然后自下而上地化解了罗伊德怒涛般连绵不绝的攻击。
“这就要取决于你们阻截的力度,以及普利斯科特的态度了。如果事态允许,我们也可以说是因为骑士团保卫不当,当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公爵姐小已然⾝陨。”劳埃德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跟罗伊德那种轻快的散漫不同,这个的贵族是因为傲慢和恶意,才能拥有这样如睡前耳语般的说话方式。
“事情不到非要硬拼的地步,罗伊德。你随时都可以回到布尔韦尔家族,以一个失败者的⾝份,不为自己的同伴考虑考虑吗?”
“如果是为了他们的话,我倒是差不多该考虑如何与你同归于尽了。”拥有家族遗传的墨绿⾊眼眸的制服青年轻快地笑了,攻击的节奏也骤然提升了不少。“这些消息对骑士团意义不大,我倒是可以保持沉默。倒是父亲,这一回不介意被当做枪使么?”
“凯普林这种虚伪的和平又能够伪装多久呢?”两个拥有相同血脉的年轻人都已经受了不轻的伤,罗伊德的左手和右脚骨折、浑⾝的刀口都在流血,而劳埃德则是快要和他的第三根,尚且完整地呆在胸腔里的肋骨说再见了。“布尔韦尔不在乎为家族的牺牲,只要能够找到繁荣的出路。罗伊德,你不能死在除了家族以外的场战上。”
另一方面,莱恩维特与地方剑士以及术士之间的战斗也几乎就要落下帷幕了。
自从八岁入进骑士团开始,莱恩维特就已经与贵族生活彻底告别了,虽然一开始也从未真正享受过就是了。骑士团里尽是一些雄性激素都要満溢出来了的男人“照顾孩子”这种概念,就和“老婆除了可以用来和兄弟炫耀,还能稍微矫正一下你们重度残疾的生活”一类的客观事实一样,从未在他们的脑子里停留过超过三秒。
那个毅然决然地将自己带出富丽家门的男人,除了教导过莱恩维特杀人用的剑术和管理团队的气势之外,啰嗦得最多的就是所谓的骑士精神了。“保卫帝国和民人,而不是为王族行使特权”这类的话,莱恩维特听过了不下百遍。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是那样的亲切和温暖。
一剑斩开对手角度刁钻的攻击,即使有无属性术士在一旁遮蔽了自己的耳目,然而战斗的本能,早已在血液中沸腾。击杀不是悬念,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莱恩维特的剑术是被按照标准的“稳健派”来教导的;然而事实上,自从十五岁开始⾝⾼不受控制的疯长之后,原本穿着需要挽着袖口和裤脚的制服的少年发现,敏攻似乎更加适合自己。
比别人更长的攻击距离,比别人更宽广的攻击范围,比别人更扎实的基础招式,以及比别人更坚定的战斗意志…莱恩维特的剑,是杀人的剑;但是如果能够找到方向,就可以是守护同伴的盾。尖锐和坚实,在某些时候是可以并存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名叫莱恩维特·埃尔维斯的剑士唯一想要守护住的,便是“帝国第一骑士团”和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自从十八岁时,那个比别人都啰嗦也都正直的男人偷偷地死掉之后,毫不可惜地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姓氏和它背后的爵位的莱恩维特决定,如果必须要从什么东西之中再次做出选择,只要能够保住骑士团就可以了。
侧⾝躲过正前方刺来的剑尖,莱恩维特刚准备在对手移动之前捕捉他的位置,就感到锋利的杀机由自己后方传来。原本应该穿透自己咽喉的剑锋化作了震荡的残影,无属性术士发动了自己能够短距离內瞬移队友的特殊能力,将剑士传送到了自己⾝后。
攻击的动作已经来不及收回了,莱恩维特的衣摆被从腰际破开,只差一点就要划破制服、伤及本⾝。然而,对手的极限也就到这里为止了。瞬间传送*的技能逆天,然而必然有时间上的限制,只要捕捉到这短短的一瞬间,就足够莱恩维特回⾝一剑横扫⾝后…
男人的闷哼声传来,剑士毋庸置疑地受了伤,腥血味从空气中流淌了出来。莱恩维特攻击的势头不变,转被动为主动地与负伤的剑士交起手来,几乎是将背后完全露出给隐蔵在未知地点的术士。然而,遗憾的是,术士并没有主动攻击的能力。
金属的交戈声在空间里震荡开来,凭借优越的直感和战斗经验,莱恩维特一旦锁定对手就不再有可能丢失。先前的缠斗已然足够,既然可以确定优势,就只剩下一口气将其扩展为定局。剑刃呼啸而过,带来粘稠的近乎于实质的死亡气息,尽管一旁的术士再次使用了几次跨越物理常识的传送,却很难再将队友从敌方的领域里解救出来。
冷静、犀利,莱恩维特的剑术面对诡变的暗杀型剑术具有绝对掌控力。剑士的⾝形很快显现了出来,只不过咽喉处多出了鲜红的一点。莱恩维特漠然地将视线从尸体上转移,然而术士这边若是单纯防守,可能会消耗掉自己不少的时间。
莱恩维特不惧怕这种微不足道的消耗,但是团长不一样。
“让开吧。”我的团员还在等我。
黑⾊的皮靴在虚空中落下,没有引动虚浮的气流,也没有声音。莱恩维特转过⾝来,一剑刺透了面前的空气和试图偷偷溜走的时间,位于他左侧的黑暗,于是颤抖了一下。
从左脚脚跟触地,脚面向左转动,到右脚跟上,再到剑刃划透术士的⾝体需要的时间并不太久。拦腰横斩不算是技术,只能说是基功本过硬罢了。只要判断准确,招式跟上,莱恩维特不太依赖于剑术这种巧劲与破绽同样明显的东西。
周围的空间剧烈动扭了一阵,唯一的胜者踩在了北境神殿的地面上。而正在这一个瞬间,三楼崩塌、巨石砸落,莱恩维特退到了与罗伊德想靠近的地点,远处的伊莱已靠近通往一楼的楼梯,伤势不重、无须担心。
方才和罗伊德对战的劳埃德在巨石的彼端消失了踪影,通往三楼的道路被彻底封锁。如果是想要挖开通往地面的楼梯倒还容易,只是想要尽快赶往三楼,还要考虑可能的塌陷。然而艾斯蒂尔不在…
“艾斯蒂尔…她还在楼上!她只有一个人!”
罗伊德強撑着依靠在墙壁旁,剑尖拄着地面。虽然性命无虞,但是由于大量失血,一时半会儿并无充当战力的可能。莱恩维特立即转⾝,用剑负担起挖路的工作。骑士团今年不应该再损员了,尤其是自己在场的情况下。
“小艾斯的话,总有办法保护自己的。但是那位贵族姐小就难说了…”罗伊德看着自家团长犀利地拿长剑当铁镐的架势,自认自己帮不到什么忙,于是倚靠在一边等待。冷静下来细想,小艾斯虽然战斗经验不行,但是毕竟是自己亲自教导的。这种程度的信任,并不难付出。
“无论如何,任务的事情暂缓,先开路救人。”
莱恩维特的话语间隔着碎石崩裂的声音传出,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