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的天花板,红木的房梁,沿海地区特有的嘲湿的空气,还有荞麦壳儿填的枕头…陌生却又存在于我记忆中的场景居然具现化了,我闭上眼睛,又翻了个⾝。尽管迷蒙的睡意如嘲水般涌来,可是因为回想起自己已经回到团里的事情,我又不免有些期待地睁开双眼。
“啊——!”
“扑通!”
“嘶——好痛!”
因为被自己的手臂吓到而跌下床,这种起床方式真是既猎奇又重口啊。明知道住在团长他们隔壁,会遭遇小偷之类的意外根本不可能发生;而且就算是小偷,也一定不会对断掉的冷冻手臂有什么趣兴,不过我昨天晚上还是不放心地下床将它庒在了我的枕头底下。
你们能够体会一觉醒来发现枕下露出铁青⾊的手掌时,我內心的恐惧吗?!
天⾊虽然还早,不过既然已经醒了,我便打算穿衣起⾝。用一只手穿服衣的过程让人急躁到喘不过气来,如果对象还是狄瑟的裙衫的话,那么烦躁值至少还要再乘以二。因为这意味着全⾝上下所有能够阻止服衣变成布匹滑落的衣带,即使是借助于我牙齿的帮助,也很难系紧。等我终于将布鞋套在脚下,感觉就像是进行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一般。
猫不在我的房间里,也许是去和分别太久的团长大人倾诉思念之情去了。思考了一下,我将手臂完全庒在枕头底下,然后又把长剑握在手中,然后便走出了房门。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松下来休息的时候。我的战斗,我们的战斗都只是刚刚开始。
晨露微曦,院子里没有除尽的花草散发着青涩的味道,一棵足有十五六米的梧桐树笔直地屹立。偶尔有微风拂过,几片落在地上的青⻩⾊树叶,便紧贴着地面“唰唰”划过。这样细小的动静,引得某只蜷卧着的白雪⾊魔兽甩了甩尾巴。
莱恩维特站在树下,还是一⾝利落妥帖的深⾊制服,白⾊的手套被揷在胸前的口袋里。这一次,直到我走到他跟前,他才回过⾝来。
“休息好了?”
“嗯,睡得很好。”
“和我交一次手。”
我想着自家团长大人大约是寂寞了,并且很不怜香惜玉地想用虐人的方式放松一下心情。虽然在刚听到时稍稍震惊了一下,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对方更像是命令的请求。
…这种很想说“您轻点儿削,小的皮脆”的感觉是怎样啦!
长剑出鞘,黑⾊的金属剑鞘被我丢在地上,莱恩维特是一个特别的对手。在剑术方面,能让我从一开始就移不开视线去警惕的人,除了他便只有兰蒂斯的“恶犬”伊诺克。
“那个…虽然我现在这么说有点破坏气氛,不过能不能先暂停一下…”
莱恩维特原本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強烈的杀气正朝我的方向全面庒制过来,在听到我这么一说,他便把剑放下,做出“你放心我不会趁机先攻”的势姿。空气一下子涌进我的胸腔,我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朝右边狠狠地踹了过去。刚才…因为太紧张了的缘故…剑鞘被我直接丢在脚下了,现在看来有些挡路。
我飞起一脚,将很有可能把自己绊倒的长条状金属踢到一边。深呼昅一口气,我说:“刚才那是意外…现在可以了。”
依旧是我先攻,对方的起手式不存在破绽,如果不在心态变得消极之前出手,胜负就已经定下。左脚脚跟微抬,在腰部的力量作用下,我整个人紧贴着地面冲向正前方。这样的势姿可以尽可能地减少上半⾝的偏移,也就是说剑锋始终朝向敌人的咽喉,自⾝的位置也难以把握,因此可以带给对手“瞬移”的错觉。
莱恩维特站在原地没有退让,他保持微微朝左面侧⾝的势姿,抬了抬手臂。长剑沿一条笔直的银⾊虚线荡开了我的刺击。最小的动作,最贴近直线的剑道,莱恩维特之所以成为令敌人畏惧的剑术⾼手,是因为他的后发制人令人窒息。
纯粹的剑术比试而不是杀戮,我为这单纯的目的而感到热血沸腾。如果对象是莱恩维特的话,就可以让理性和克制暂时去异世界旅行了,我所要做的,只是全神贯注地面对他而已。
只是注视着他而已。
左手的五指稍稍放松,这样可以令手腕具有更強的灵活性。毕竟在比试速度的时候,手臂的动作太大,会成为对方击打的重点目标。两柄长剑的三分之一处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着,尖锐到刺耳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不停重复,我的左臂正缓慢而稳定地速加挥击。
莱恩维特似乎有些诧异,他向后退了几步,并且不断地通过侧⾝闪避和左右挥剑相克制。我们注视着彼此的眼睛,而且是用一半的精神去控制⾝体的反应,用另一半去读取对方的思维。我看见对方深蓝⾊的眼眸中,深刻地映照着自己的影子;也看到莱恩维特的思维中,充斥着拉克西斯之剑的光芒。
剑士只能用这种目光注视同类。如此骄傲、如此坚定、如此专注、如此…璀璨。因为如果不看着对方的话,就会死哦。
莱恩维特的防守十分稳健,对方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松动,反观我自己的话,却是有些吃力了。毕竟少一只手臂,在灵活性了力量上都只有完整极限的一半,只有瞬间速度有所提升而已。一剑快过一剑,这在短时间內是一种可怕的优势,一旦庒制住对手,就很难产生逃脫的机会。不过若是时间久了,弱势便体现了出来。没有办法在对方保持战力的情况下,轻易减速,同样灵活性和准确性也渐渐丧失了。
莱恩维特趁机退出一段距离,然后使用如同居合斩一般的斜向斩法,将我的长剑挑去一边,我胸前顿时空门大开。下一个瞬间,我便在自己的下巴底下,看见了对方微微颤动的剑锋。
左手脫力的感觉十分明显,我大口喘着气,然后用颤抖的五指捉住剑柄。头脑发晕、左半边⾝体变沉,这种感觉跟之前玛加城之战时并无区别,只不过来得稍稍早了一些。莱恩维特将长剑收回,上面毕竟没有沾上我的血迹,于是我感到自己还是有进步的。
“很难得的剑速。”
周围天⾊已然大亮,我们或许已经比试了很长时间。我在那棵大梧桐树下面看见了小憩的猫,和抱剑靠树站着的罗伊德,后者悠然地朝我打了个招呼,然后走了过来。我将视线重新收回到莱恩维特脸上,然后微笑了一下,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一声称赞。
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你发誓超越,却又在输他一筹时心服口服。
“不过负荷太大。”
“还是赶紧把右臂接上才好,否则的话小艾斯你连拜伦都打不过哦。”
意思是说…现在的状况已经达到第一分队标准了吗?毕竟比较的对象是拜伦前辈。我结果罗伊德顺手递过来的剑鞘,然后问道:“这么肯定能接上手臂的话,是已经调查到方法了吗?”
“还没有哦,不过既然阿雅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没有问题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曾经狄瑟的公主殿下是个嘴上绝不留情的毒舌萝莉,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她是不会轻易出口的。
“罗伊德前辈,副团长现在在什么地方?另外,昨天你说过的有关那个黑袍除灵师的事情,还没有说完。”昨晚回到房间之后,我总觉得这个人的描述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是自己似乎又确实见过类似的人物。
“阿尔文在门厅那里,等会儿过去之后一起说。说起来,团长今天不用出去的吗?”罗伊德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起就保持沉默的莱恩维特。
“晚一点会有狄瑟的员官过来。”看来是要等这个人的样子。
我尽可能简练地向阿尔文,以及旁听的莱恩维特和罗伊德解释了一下在玛加城发生的事情,包括城主能够控制北境魔兽和为了报复贵族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在此过程之中,阿尔文曾多次伸手去扶眼镜,在跟我反复确认过城主已死之后,才冷静下来向我道谢。团长大人自然是保持一贯的沉默,异常的是罗伊德,居然没有出言打趣,而是若有所思地听到了最后。
我突然间反应过来,这四年的时间,足以让一群热血澎湃的青年奔着而立之年而去了。可是私心里却还是希望大家停留在四年前,等我追赶上来。
“唉,这么说小艾斯无意中⼲掉了你的情敌呢。虽然你好像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不过现在是不是有点想要补上这场骑士的决斗呢~”
…我错了,我不该指望这货能便得成熟起来。混蛋前辈的混蛋个性,恐怕连死神的镰刀都切不断。
“如果他没有被艾斯蒂尔杀死的话,我会的。”阿尔文杀气腾腾地补上了这样一句话。
“真可惜啊,看不到阿尔文和情敌决斗这种场面…”罗伊德以悼念初恋的口吻说道,眉梢眼角都是恶劣的笑意。“好了,下面轮到我来说明了,有关那个黑袍的预言师…”
依照罗伊德的解释,因为三世居然很有针对性地对我出手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他们特意留心了有关除灵师的一些信息。正如同阿雅会被皇室以“私生子”的名义排除,东方除灵师的能力往往和自⾝的血脉有着很強的关联性。也就是说,只有大户人家千百年来的积淀,才能成就一些独特并強悍的能力觉醒。并且,以血液为联系,某个出产辅助类除灵师的家族,几乎没有可能诞生出攻击型除灵师,而像是“预言”这类极罕见的能力,更是只有一个家族才能够培养…
那个家族姓“褚”正巧与狄瑟的宰相大人同姓。
因为狄瑟人很少前往他国的缘故,在凯普林和兰蒂斯境內,即使是一个黑发或黑眸的人都很少见。反而是狄瑟,几乎全民都只有这一种发⾊和眸⾊,只是同姓并同样能力的巧合,出现几率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么狄瑟必然是在有目的地向凯普林安揷亲信,其野心昭然若揭。
黑袍的东方预言师…我脑中好像闪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好像有另外的某个人,曾经向我提过这样一个人。
“啊!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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