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
“多无礼的问候啊,艾斯蒂尔你就是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未来的王上的吗。”
“少来,我还没说过要向你宣示效忠呢吧。”
“来人,把这个敌军的探子给我拿下!”
“…我错了,你快收回成命,团长大人绝对会当真的。”
刚刚还坐在副团长阿尔文的办公桌对面喝茶的伊莎,此刻已经大步向我走来,热情十足得给了我一个险些令人窒息的拥抱。说实在话,我一直觉得“伊莎爱拉的拥抱”是这个游戏中一个特殊的控制技能。不然的话,我为什么总能在对方光明正大的袭击下屡屡中招?
“总算是又见到你啦,艾斯蒂尔。”耳边传来对方如释重负般的声音,⾼⾼扎起的马尾辫蹭着我的鼻尖摇晃了两下,显得活泼又神气。
“虽然这句话可能是出自于你的真情流露,伊莎,但是我总觉得听起来有些⽑⽑的。”忍耐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努力地想要从对方的怀抱中爬出来。“如果是为了感谢我一直以来的辛勤劳动,就请不要犹豫地提⾼我的薪水吧!”
“如果你是认真的话,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有关‘辛勤劳动’的定义了。”半年未见的副团长大人第一句话就如此令人胆寒。我从纸张的缝隙中,看到他从満桌一米多⾼的文件堆中抬起头来,似乎是想要摘掉眼镜揉揉鼻梁的样子,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夺路而逃,科揷打诨什么的自然是不敢继续下去了…
开玩笑!看到阿尔文摘眼镜的动作,就算是罗伊德前辈也不可能再保持淡定了好吗!许久没有回到团里,没想到“第一分队食物链”倒是仍然保持得很完好啊!
“殿下。”由于伊莎和我的特殊关系,以及反叛军⾼层之间微妙牵制的关系,以伊莎爱拉为绝对核心的权力金字塔尚未搭建完毕。即便是严谨正直如莱恩维特这样的人,平时也不会向对方行什么大礼。不过比起我这般没大没小的样子,团长大人点头示意的样子,还是显得正规得不行。
“呃…都先坐吧。”虽然我们平时都有将胜利挂在嘴边,但是伊莎毕竟还只是流亡公主,莱恩维特因此在称呼上也谨守着规范。打扮得毫无皇室样子,反而像是个佣兵头子的伊莎,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下臣尊敬的态度。在有些局促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就迅速将打招呼的过程带过了。
上司的上司是我的闺藌…这种诡异复杂的关系,要是不选择和伊莎拉清界限,就只有和莱恩维特拉近距离才能解决吧。不过根据那两个人的个性来看,还是像现在这样僵持着就挺好。
罗伊德前辈一踏入屯所的大门就已经跑没影儿了,拜伦自然也要先安顿好自家妹子才能前来报到。只是,横竖这也算不上是什么严肃正经的场合,有莱恩维特和我过来交个底,外加具体了解一下眼下的报情,也就成了。
莱恩维特虽然有一年多的时间満陆大奔走,但是在消息的交换上却没有过时落后太多。总结来说,就是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但是最好的预期想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地降临到我们头上。而对于我个人来说,这毕竟是以“西幻冒险向”为标签的游戏,即时策略什么的內容不大可能在最终突然冒出来。再加上中世纪欧洲这种战术并没有被广泛接受的历史背景,这场决定了帝国命运的最终之战,必然是以两军对峙——短兵交接——分出胜负为流程的。更令我感到放心的是,三世的人马已经集结完毕的消息和大家的讨论分析,都纷纷证明了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大概一场就能分出胜负。这意味着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反叛军,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和帝国拼粮草拼军饷这类丧心病狂的步骤。
要说单独一场的战斗,以骑士团和布尔韦尔家族的亲兵这种训练水准和作战意识,胜算好歹能够提上来一段。不过纵然如此,双方也只能算作是“势均力敌”这也是为什么此刻大家的表情如此严肃,阿尔文的表情又是如此的阴沉。
…真是辛苦了啊,堪称“数算小能手”的副团长大人!这一年多来,不仅仅要忍受和恋人的分别之苦,而且需要您亲自过目的账单也厚了不止一倍呢,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甜藌的痛苦吧。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不过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没有坏消息就已经很让人放心了。”伊莎的心态倒也很平稳“你们那边呢?据说屠了两条龙?听起来倒是挺威武的啊!”
“不用听起来也可以很威武好吗。”我回应着伊莎的玩笑,代替不乐意说很多话的莱恩维特简单交代了一下狄瑟和兰蒂斯的情况,前者虽然有心捣乱但是手也很难伸这么远,而后者则是有心帮忙但前提是要先把自己家国的糟心事儿安排妥当。“像是个好消息的样子,不是吗?”
“好样的!艾斯蒂尔!你们果然不负众望地将胜算稳定在了四点五成!”
“…您的总结听起来还不如保持沉默呢,公主殿下。”
在这之后就是阿尔文汇报财政数据的时间了,我自觉没有什么揷嘴的余地,和大家招呼了一声也就跑出来了。三条打上了“完成”红戳的支线任务和“艾斯蒂尔”这个満级人物就是我眼下所能做到的全部了,想来我在现实世界也该是个普通的游戏宅之类的角⾊,什么以一人之力改变战局这么甜的事情还是别想太多比较好。
不过刚才从屋里出来之前,伊莎还特地跟我強调了一句:“四处走走的话,说不定会见到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哦。”我心里寻思着这个“老朋友”的范围可大了,除了莱恩维特、阿尔文、拜伦和罗伊德这几位,骑士团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能算得上是“多年未见”可是如果仅仅如此的话,伊莎又何必神秘兮兮地说这样多余的话呢。
今天的天气难得的好,我几乎是惯性地走到了训练的大操场上。那一排排一列列⾝着相同制服的年轻人,一遍又一遍呼喝着将死板的动作刻印在脑海的样子,就好像从我的视网膜上轻巧地划过。努力,或许可以算作是所有优秀品质中最不值钱的一个了。不是因为它不重要,而是因为它太重要太基础了。这些年来,在剧情神器的作用下,我在这个游戏中有过深交的人,差不多也囊括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有所成就的人物了,他们当中又有哪一个是缺乏努力进取之心的人呢。
如果光是努力也尚且不够的话…该怎么办呢。
如果倾尽全力了之后,却还是失败了,该怎么办呢?
我有时思考着这个问题,却又总是找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努力了却没有结果”这就好像是一个忍残的诅咒,令我深深地感到了恐惧。而唯一可以称得上有效的做法,似乎就是先做起来再说,等到真的站在最后的目的地,再为了成功欢笑,或是为了失败而哭泣吧。
“瓦尔特前辈!”我朝站在队伍最前排的⾼大汉子挥了挥手,然后快步朝那边跑去。训练中的大家,虽然不至于因为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而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是也有不少和我相熟的人,飞快地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没见过活的艾斯蒂尔吗,没见过的人接着回头看啊!”
“…”如果不是因为和说这句话的人相熟,我大概就要怀疑自己什么时候与人结过这么大的仇了。不过,令我顿时感到心里平衡了许多的是听了阿雅这句话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明显地⾝子一颤,随后大家便对我的到来完完全全地视若无睹了。
“没让你们见过死的还真是对不住啊,阿雅前辈。”
“阿尔文用了快两年的镇纸怎么在你肩膀上?”
“…前辈我错了。”
说起来,这是我今天第三次莫名其妙地认错了吧!明明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会有一种微妙地被这群家伙欺负了的感觉啊喂!
“阿雅,你不是为了早点见到艾斯蒂尔,才特地跑到这里来等的吗。”
骑士团永远的良心——瓦尔特前辈将大剑往背后的剑鞘里一揷,随后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回⾝微笑着打趣道。
“哼。”
坐在围栏上的阿雅仍然是十二三岁的萝莉模样,两只脚悬空荡来荡去,看上去倒是一派天真稚气,事实上却是毒蛇到让同僚为之心碎的水平。她的腰间仍旧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看那微微开线的针脚,似乎是用了许多年的样子。
我心中一动,转而说道:“这次从北境回来的途中,我和团长他们在狄瑟停留了一段时间,然后…我见到狄瑟的皇帝了。”
“我听说了。”阿雅的神⾊十分淡然,我顿时有一种话头被堵回去了的感觉,半天找不到继续下去的头绪。
“对方有说什么了吗?”
我朝主动开口解围的瓦尔特前辈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随后顺着他的问题说道:“感觉是个性情很傲…咳,很骄傲的人来着。宁愿跟我闲扯半天,也不愿意⼲脆利落地询问阿雅前辈的消息呢。”
“有什么好问的,我还能怎么样。”阿雅撑着⾝子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娇小到令我也要低头去看的⾝形,和一旁⾼大的瓦尔特前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永远十二岁的除灵师再没有多说什么,就自顾自地走开了。
“辛苦你了,艾斯蒂尔。阿雅就是这个样子,倒是一直没变。”
“嗯,我明白的。”
看到威严満満的阿雅离开之后,更多的人在训练中走神开小差了。相比之下,瓦尔特前辈就好说话许多,⼲脆暂时解散了队伍让我和许久不见的大家能说上几句话。不过,除了第一分队之外,倒是没有更多的人知道我曾经“死过一次”的事情,只是对我当年突然离队和骑士团宣布于三世决裂的事情,产生了诸多离奇古怪的猜想。我也就顺势和他们胡乱地扯了两句,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地对付了过去。
就在我准备离开操场,避免影响接下来的训练时,一个从我视野边缘走过的影子突然昅引了我的注意。虽然来人的⾝形有些陌生,但是那熟悉的发⾊,以及伊莎的暗示,令我瞬间联想到了他的⾝份。匆匆和众人结束了闲谈,我直接撑⾝越过了围栏,然后朝那个红发年轻人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