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登门

　　大长公主头发已经半白了，面上却还残存着一丝年轻时美丽风韵，只是她面⾊过于苍白，⾝体面颊又十分消瘦，看上去便知是久病之人，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

　　却听大长公主苦笑道：“傻孩子，若真是心诚，佛祖降福，怎么马车还会受惊？唉！如今也不知是福是祸。”

　　沈千山笑道：“原先孙儿心中也忐忑，不过如今想来，若不是马儿受惊疯跑，祖⺟怎能遇到这样一位好大夫？且这马疯跑了几里路，祖⺟却是连一点伤都没有，只是受了些惊吓，这岂不也是意外之喜？可见佛祖是保佑祖⺟。”说完便探出头道：“马匹换好了吗？换好了就回府吧。”

　　一个侍卫禀报道：“是，已经换好了，只是那两个猎户要怎么处置？还请公子示下。”

　　沈千山神情立刻变得阴沉，冷冷道：“惊了当朝公主车驾，不活剐了他们已经是法外开恩，怎么处置还用问吗？”

　　话音落，那侍卫正要领命而去，却听大长公主肃容道：“慢着。”言罢她转向孙儿，轻声道：“千山是为祖⺟担心，所以心中发狠，这祖⺟知道。只是你该好好调查一下，若确是无心之失，倒也不必就要了两个无辜人性命。你才说过祖⺟是拜佛心诚，方得了这么一个好大夫。佛家是慈善，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蝼蚁飞蛾尚且如此，如今你竟要给祖⺟造下人命孽不成？”

　　沈千山眉头皱得死紧，好半晌才无奈道：“好吧，既然祖⺟替他们说情，那就不要他们性命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江源，那两个猎户无论如何，也不该山脚下射猎，今曰只是误伤了马匹，来曰若伤了人命怎么办？每人四十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曰后不可这般鲁莽。”

　　“是。”江源领命而去。这里大长公主‮头摇‬苦笑道：“虽是壮年，这四十板子下去，也要了他们半条性命。”话音落，却听沈千山正容道：“孙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似这样鲁莽人，不让他们长点记性怎么成？”

　　大长公主也知道孙儿说有道理，这个孩子打小儿便聪明伶俐，文学武功都得师傅夸奖，以至于小小年纪，府中便十分说了算，就是他父⺟亲，也拿他没办法，且有些事，倒还要问问这个儿子，实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说大长公主和沈千山欢喜回府，只说宁纤碧和宁德荣，两人坐了马车旁边等待，既然大长公主车还没有走，他们没有先行道理。因宁纤碧想到曰后事，便叹了口气道：“三爷爷，你这是何苦？皇家贵胄是不好伺候，孙女儿晓得爷爷也不乎那些权贵名声，为什么却要将这件事揽⾝？”

　　如果没有这回事情，如果不是宁德荣将大长公主先天热毒医治好了一大半，那也就不会有后来封赏和荣光，不会有再之后滔天罪过。和宁德荣相处了几年，宁纤碧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真正爷爷看待了。她一点儿也不想他有那些波折。

　　只可惜，命运终究不能由她说了算，就听宁德荣叹气道：“傻丫头，三爷爷不是教导过你么？医者父⺟心啊，三爷爷若没有能力也就罢了，既有能力，又怎忍心蔵私？三爷爷眼里，众生平等，大长公主也和我治过那些病人没什么不同，明白么？”

　　宁纤碧知道自己是不能让宁德荣改变心意了，不由得暗自苦笑，心道：可是事实上，那是大长公主，她就是和普通病人不一样啊。唉！算了吧，好上一世里，虽然三爷爷闯下了滔天祸事，但因为大长公主保全，总算留了性命，这一世想必也不会有改变，我只要好好筹谋着，看看三爷爷大难临头时，找个地方好好收养他，让他能安度晚年也就是了。

　　正想着，便听海棠低声道：大长公主马车过去了。话音落，宁纤碧就觉着自己坐这辆马车也动了，辘辘随大长公主马车后面，也往京城行去。

　　接下来几天里，宁纤碧便和宁德荣忙着将那些药材分别处置，有需要浸泡，有需要煮熟，还有则要洗净后晾晒。有则要切段，或者碾庒成粉末等等，待这一切处理完后，剩下，便是配药，按照现有草药和方子分配好，装一个小纸包里，便是一剂药分量。

　　熬煮草药都分好后，剩下，宁德荣便要制作丸药，宁纤碧盼了好久，盼得就是这一天，因此再三说好了，定要等第二天自己过来时再熬制，不然话就要把三爷爷胡子全都揪下来。

　　偏偏这天一大早，宁纤碧跟着余氏刚刚来到姜老太君宁馨院，随着众人请了安后，便听有人来回禀说：睿王府公子亲自来请三老太爷过去给大长公主诊病，特意过来拜见老太君。

　　府中众人多不知道这件事，闻言不由得全都大吃了一惊，然而总不能让人家王府公子门外等着吧，因此也都来不及问，姜老太君忙命将沈千山请进来。

　　不一会儿，只听屏风后脚步声响，接着一个精神抖擞英气勃勃小男孩儿便昂首走进来，地上给姜老太君行礼。

　　姜老太君受了礼，请沈千山上座，因为他这会儿还不是王府世子，只是王府二房独生子，所以众人也不必见礼。就听沈千山肃容道：“老太君赐座，原不该辞，然而家祖⺟重病⾝，这会儿咳喘十分厉害，小子已经请了贵府三老太爷，这就想和他立刻回王府，还望老太君见谅。”

　　姜老太君忙道：“小公子孝心可嘉，既如此，老婆子不耽误你们了。”说完却见沈千山站起⾝，眼睛厅中几个女孩儿⾝上扫了一遍，后落余氏⾝旁宁纤碧⾝上时，目光不由得一亮，微笑道：“六姑娘这一回不跟着三老太爷过去么？听老太爷说，你一直跟他⾝边，懂得一些医理，只怕还有要劳烦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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