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沈千山看到那件做工精致黑⾊驼绒披风时,他开始并没有放心上,他觉得宁纤碧就算真送给了自己东西,应该也是一些场战上止血用金疮药或者补养药丸等。
直到将那件黑披风扔到一边,里面那张便笺也随着服衣散开动作飘落下来,他下意识捡起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呆住了。
下一刻,刚要把这堆主子表示不要东西收走长琴,就看到主子用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将那件黑⾊披风重抢了回去,并且紧紧贴胸口,主子面上那种表情是叫做狂喜吧?至于吗?就激动地连胸膛都剧烈起伏起来?
事到如今,长琴就算再迟钝,心里也明白这披风肯定是那位六姑娘送过来了。偷偷瞥了一眼便笺纸,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不过能让公子露出这幅模样,应该会是好话吧。
事实上当然没什么好话,就俩字儿:“珍重。”没办法,白采芝虽然有才,模仿宁纤碧字迹不是很成问题,但她心里也不托底啊,万一沈千山对宁纤碧每一个字都有深入研究,自己写太多,谁敢保就不会露出马脚?
“这件服衣留下,剩下全都按照我刚才说处理吧。”
好半天,沈千山才恢复了平静,他紧紧搂着那件服衣,淡然吩咐着长琴和长福,想了想,又将那件大氅抖开,对两个小厮道:“你们看清楚这件服衣,务必要好好儿保管,损坏了一星半点,我拿你们两个是问。”
长琴和长福连忙异口同声道:“是,爷放心吧,奴才们一定像保护眼珠子一样保护这件大氅。就是奴才们眼珠子有了闪失,也决不让这件服衣有闪失。”
“滚蛋。”
沈千山让他们两个逗笑了,虚踢了两脚,将两人赶出去做事,他目光又那黑⾊大氅上注视良久,才带着満心感动和幸福将目光移回地图上。
****************
星星零零雪花儿从天降下,院中铺了薄薄一层白。
坐窗前,看着窗外零星飘落雪花儿,白采芝心思不由得飞出了京城,她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追随那个心仪⾝影之后。
那件服衣,三公子应该是收到了吧?他会像爱护性命一般爱吗?唔,一定会。因为他不知道那是我送他,他当做是六姐姐送给他。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添了几丝苦涩,然而白采芝很便又振作起来,她挺直了背脊。暗暗想着自己亲手做针线可以披沈千山⾝上,陪着他跋山涉水,出生入死。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管是用谁名义呢?三公子⾝上披着,是自己亲手缝制披风,这个结果。只要想一想,她就知足了。
何况,她心中。有一层谁也不知道算计:将来三公子凯旋而归时候,只要他和六姐姐见面,这件事就一定会揭穿。到时候,以三公子本领,调查出那件大氅是出自谁手并不难。就算他不调查,自己也有是办法可以暗示。只要两人能够见面。
一旦这件事情揭开,三公子失望之余,必定会对宁纤碧无情加愤恨失望,而与之对比,自己如此煞费苦心是不是就会显得加可怜可爱呢?
不得不说,白采芝对人心把握是相当准确,她这一招棋也下得确极妙。只不过她终究还是忘了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強求。
“姑娘,怎么开着窗子?这还是正月里呢,受了凉可不是玩。”
香桐走过来,连忙将窗关上,就听白采芝微笑道:“没关系,今儿下雪,天气算是暖和,我开了这半天窗,倒也没觉出冷来。”说到此处,她不噤又望了一眼窗外,却发现窗子关上,院中景⾊看不到了。不由得轻叹一口气道:“京城天气就算是和暖,只不过边疆那边,怕是天寒地冻了呢。”
香桐笑道:“知道姑娘担心三公子,不过三公子之前都上过一次场战了,这一回也应该是轻车熟路,姑娘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您⾝子本来就弱,再吹了这半天冷风。”
白采芝瞪了她一眼,哼声道:“我又不是纸糊,风吹吹就倒。三公子虽说上过一次场战,终究也是隔了四年,好了好了,这会儿我心神也有些不宁,倒是去找⺟亲说说话好。”
一边说着,她便站起⾝来,和香桐一起出了门。
时光荏苒,转眼间,一年时光便是匆匆过去。
这一年里,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女孩子们因为某个人而空前关心边疆形势一片大好,她们记挂着沈千山捷报频传,俨然已是名扬天下少年英雄。据说宁夏国大队部已经退回到国內去了,如今不过是剩下小股兵力固守着边疆,而消息是:宁夏国使臣已经到了京城,和皇帝陛下开始商量签订停战协议事儿了。
那个少年过了今年就是十六岁,终于成长起来了,不但成为军方耀眼一颗星,而随着他军功累积,这未及弱冠少年已经有能量影响大庆朝朝堂和未来储君形势,就连他父亲,大学士沈茂,因为这个儿子,朝堂上份量也是曰益重要,原本他就是內阁第一人,如今隐隐是朝堂第一人了,若不是他为人一向低调內敛,这大庆朝堂,恐怕沈家就可以一手遮天。
当然,无论是沈茂还是沈千山,他们都是足够聪明清醒人,绝不肯让自己落进这样看似风光实则是取祸之道陷阱里。
所以沈家地位依然是牢不可破,皇上嘉奖一次次颁发到边疆,百姓中已经有传言:虽然睿亲王头衔如今还沈蔚头上,然而随着沈千山水涨船⾼,只能越发凸显出他那两个堂兄碌碌无为,到后,这爵位一定是落他头上,如今只不过是皇上还没有下旨罢了。
原本就是炙手可热京城第一少,如今沈千山地位可想而知。却也因为如此,让宁家一些原先还抱着些希望妇人头脑渐渐清醒过来。例如曲夫人就已经开始张罗着给宁纤巧和宁纤语安排议亲事情了。
“礼部侍郎家二公子?凭什么要我嫁他?我不嫁我才不嫁。”
正是初舂时分,阳光明媚午后,却从曲夫人內室里传来一阵哭叫声。
“混账东西,你嚷什么?这话让人听见,你还要脸不要?到时候别说是礼部侍郎家二公子,就是给事中家庶子,也不要你了。”
曲夫人让女儿气得心肝疼,就有些口不择言。耿氏旁边听了,也忙让丫头将门关上,将宁纤巧哭闹和不満数关门內。
“我不管,反正我不嫁,那个二公子,谁知道他长得什么马猴样子?”宁纤巧也知道自己说话造次了,伸手擦着眼泪,忽一眼看见耿氏吩咐了丫头们后回来,她知道这个嫂子素来疼自己,便一把拽住了她胳膊,眼泪汪汪道:“嫂子,你帮我说句话啊,你告诉⺟亲,我还小呢,⼲什么要这样早嫁人?连五妹妹还没有议亲,我不过比她大几个月罢了,嫂子…”
耿氏自然知道小姑心思,只是她和曲夫人心里都明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因少不得拉着宁纤巧椅子里坐了,笑着劝她道:“妹妹别哭了,你大哥哥和冯大人家大公子交好,那个二公子他也见过几面,沉稳一个人,听说学问也极好,如今不过是十八岁,已经考中了举人,过两年就要去考进士,一旦得中,你说不定还能做个探花或者状元夫人呢,这可是多风光事?”
宁纤巧听见嫂子这样说,就知道事情不可能有改了,只是她如何能甘心,跺了跺脚,竟把眼泪一收,咬牙冷笑道:“凭他学问怎么好,人品怎么好,家世有多厉害?他能比得上三公子?”
一语未完,曲夫人面上已是勃然⾊变,站起⾝就给了宁纤巧一个耳光,指着她鼻子恨恨骂道:“这也是你该存心思?你也不看看,如今三公子是什么样人物,就算…就算你心里想着,人家会要你?难不成你堂堂伯爵府嫡女,还要去给他做小?你…你到底是不是女儿家?要不要这脸皮?你不要我和你嫂子还要呢。”
宁纤巧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挨过父⺟一指头,登时便紫涨了面皮。只是看见⺟亲煞白面⾊,她也知道这一次却是自己太放肆了,因低着头也不说话。
耿氏连忙打圆场道:“太太,妹妹还小,咱们都是打女儿时候过来,细想一想,她这份女儿情怀倒也无可厚非,谁不盼着能找个终⾝有靠又出⾊丈夫?只是妹妹啊,你听嫂子一句话,但凡这事儿有一点苗头,太太和嫂子还有你大哥哥就是把头削尖了,也必定为你着想,如今左右三公子也没回来,这也只是议亲而已,又不是定亲,你先稍安勿躁,成么?”
ps: 总算还有人是清醒,吼吼吼!另卖力求红粉月票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