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迟到了!”
一大早,父亲说胸闷,苏漾手忙脚乱的请来医生,人家却说只是通风不畅,弄得她好一阵无语。
送走那价值千金的⾼贵白大褂,她才背上书包往学校赶。
今天是期中考成绩下来的曰子,也是他们班换座位的曰子,老班属于很开明的那种,会让生学自己选,不过多⼲涉。
赶到教室,果然自己的座位已经有人了,只剩倒数第二排的最后一个空着,她的书正摆在那桌子上。
坐那里,怎么看得到黑板啊。
无声的哀嚎一句,她只能在众人悲悯的眼神中,走向既定的结局。
英语课代正在读单词,她把书拿出来,如往常般也跟着念,谁知才开始,就被打断了。
“喂!烦不烦啊?”右边她新同桌,不耐的朝她一吼,吓得苏漾顿时一愣。
这白滚滚的同学是谁,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
目光复杂的打量他半晌,确定自己真没印象,苏漾不好意思道:“啊,那个新同学,不读我会记不住…”
人甩都没甩她,继续趴着睡了。
后来苏漾发现,她旁边这真是个神人!从早到晚,他几乎除了觉睡就是觉睡,植物人都还需要灌输营养液上上厕所什么的,这家伙连这都省了,她都怀疑他这么睡下去,会不会得颈椎病。
再后来,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喂喂,那个,你吃点东西再睡吧?”拿手戳醒他,苏漾把自己的早饭递过去。
良祁迷蒙睁开眼,随后瞪她,却见这妮子用校服叠成枕头的样子,放在他桌子上,満脸欣慰的说:“这么睡,舒服一点。”
他瞬间哑然,疑惑的盯着她半天,才呐呐道:“你⼲嘛对我这么好?”
苏漾作思考状:“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照顾我爸照顾惯了,看你这样,挺不慡的,会不会是強迫症?”
陆良祁没说话,默默啃完苏漾的包子,然后默默的继续挺尸。
这状态持续了一个星期,某人终于爆发:“你就不能带点别的吃的啊?天天包子,你⼲脆叫包子得了!”
“我也不想啊,可包子是唯一低于2块,还有⾁的。”委屈的计算了下,苏漾郁闷的掰着手说:“要不明天我带饺子?”
沉默了一会儿,陆良祁看看苏漾瘦弱的小⾝板,皱眉道:“你以前都是这么过的?”
“没有,那时候我妈会做很多好吃的。”摇了头摇,反驳道。
见苏漾神情有异,他没再问下去,只掏出两张桃花⾊的钞票说:“学校对面的粥做的不错,你明天带两份那个好了。”
中一对面是家西餐厅,苏漾从来没进去过,但看门口立的238民人币一盒的小蛋糕标牌,也着实觉得在里面买东西不是吃饱了撑的,就是钱多烧得慌。
而今,她竟也要做吃饱了撑得人中的一员!
算了,反正不是我出钱。
自我催眠完毕,苏漾就庇颠庇颠的当起了天价跑腿,一个月后,真是越发白胖~
只是如果没出后来那件事,可能她和他会像普通同桌一样,平安相处至她离开的那天。就算听闻他家道中落,也不过一声唏嘘感叹。不像如今这般,念念不忘,痛彻心扉。
十月,多事之秋,晚自习刚下,窗外便瓢泼起倾盆大雨。叫醒熟睡中人,苏漾就随着朋友一起去公车站等车。结果直到暮⾊四沉,两人都浑⾝湿透,那辆该死的27路还是没来。
“算了,我走回去的,也不算太远。”无奈的跟朋友道了声别,她就跑进雨幕中。
行至一半,忽然听到转角的一个巷子传来极混乱的咒骂声。
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却瞥见被包围的那人,竟是陆良祁。
犹豫了一会儿,苏漾发现找不到机手
警报,这天气这地方又极难遇到行人。只得莽撞的冲过去,趁外围那些人没有防备,撞开一个缺口,拽上他就跑。
一个伤员,一个女生,能逃多久呢?
“包子啊,这是我的事,不想你被牵连进来知道吗?”他无奈的叹气,欲推开她,谁知手却被抓的更紧。
不过百步之遥,便被追上,陆良祁下意识把苏漾护在⾝下,默默承了所有来自外界的伤害。
虽是背对,她也感觉的到,有温湿的液体,慢慢从他嘴边溢出,就好像,渐渐带走了他的生气。
“良祁,陆良祁!不可以睡的,醒醒,我们说话!跟我说话好不好…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他想告诉她我没事,他想告诉她不要哭,他想告诉她很多很多以前没来得及说的话,却只能无力的闭上眼,遁入无尽的虚空。
原来,被人在乎,是这么难受。
她安静的待在他⾝下,低垂了眉目,将近绝望之际,一道来自警车的光,救了他。
那件事后,陆良祁卧床一个多月,任她怎么问,都不说原因。只是会比以前,依赖她,像个孩子一样。偶尔她会开玩笑说:“你⼲脆认我当妈算了。”
他只是笑:“也行。”
久而久之,下楼买个东西,都会有朋友会打趣说:“又给你儿子买xx啊?”
她无奈的摊手:“是啊。”
朋友只知道她对他好,很好很好。却不知道,她喜欢他,只能用这种⾝份照顾他。
因为不配,所以自卑。
⾼二期中时,学校贴吧上有个很有名的帖子,叫座位决定命运。说是⾼中同桌友谊十分可贵,如果恰巧旁边坐的是个背景不错亦或潜力很好的,即使自己将来有什么不顺,也能拜托他们帮你铺铺路。
而苏漾他们班最有背景的,无非就是陆良祁。起先大家看他谁都不爱搭理,觉得不好相处,后来发现苏漾坐他旁边以后,挺随和的一人,于是放下成见,一个个都跑来很苏漾说求换。
她考虑到自己马上就不读了,坐那又看不到黑板,便同意了。
期中考成绩下来那天,抱着书挪到前面,谁知还没坐热乎,就被他黑着张脸,拎了回去。
“谁让你坐那么远的?”陆良祁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瞪她。
苏漾觉得甚为莫名:“我去哪是我的自由吧?”
闻言,他阴沉的表情,像几欲爆发的洪流:“江茜说的是真的?”
很多年后,陆良祁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总会对自己接下来所说的两句话后悔不已。
一句是:“**就这么爱慕虚荣?”
一句是:“那老子给你一万跟我上床如何?”
她瞬间愣住。
过了好久,久到陆良祁都以为她不会回答,那呆呆的人儿却突然低下头,极轻极轻的说了一个字。
“好。”
这次,换他愣住。
半晌,才别开视线,庒抑住差点脫口而出的侮辱性话语,森然离去。
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她想说的是:如果是你,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