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傅背着她到诊所的这段路,其实她一直有些不敢置信,不过不敢置信的多了,便也习惯了。
他领她去的诊所,很是偏僻,看上去有些像电视中蔵龙卧虎的地方。但里面却着实没龙也没虎,只有个六十来岁的老医生。见他们进门,挪开手中报纸,戴老花镜看了眼,声儿颤颤的道:“腿伤着了?”
苏漾头摇,指指左脚。
老医生又看了眼左脚,随意的说了句:“穿那么⾼跟,崴着了吧?”
这问的她点头也不是,头摇也不是,只能⼲笑着没说话。
医生当她默认,放下报纸,起⾝从柜子里拿出个软膏来,递给了坐在旁边的攸宁。
“抹脚上,揉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攸宁接过,遂问清药膏价格,给了钱,后指着张空闲的床位对苏漾道:“上去躺好。”
她不明所以的照做,既见他把袖子卷上去,拿了药膏挤出一点在自己手心,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要⼲嘛。于是,慌忙的挡住扭伤部分,不好意思道:“我,我自个儿来…”
他抬眸看她,带着丝笑意道:“你别脚刚好,手又伤了。”
苏漾被他这么盯着,觉得当真要命。呆愣的瞬间,他微凉的指尖已抚上她肿红的脚裸。物药沾染上那块肤皮,凉凉的,缓解了不少疼痛。
攸宁的表情很认真,生怕弄疼她一样,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她反应,她总回应一个笑,他就垂下眸子继续。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她专心的看着他不同于游戏中的样子,却觉着这时间简直太不够了,不过转念瞥到他额角的汗,又觉得这么揉半小时,应该很累罢。
第一次,她意识到,师傅可能是喜欢她,可到底喜欢自己哪里,她不知道。好像什么都可以成为理由,亦好像,什么都不能成为理由。
边如此乱七八糟的想着,边穿上鞋走出诊所。
“想去哪里?”攸宁见她走的四平八稳,确定真的好了,暗暗松了口气,在一旁问道。
苏漾在心里咬小指头,她对“去哪”“吃什么”一类的问题,一向十分纠结,从来都走哪算哪,有什么吃什么。此番被他一问,她很茫然。
攸宁虽不纠结,但极少出门,去的也无非就学校和他住的位置的周边。这诊所还是小时候老被他妈带着过来,才晓得的。
于是,两个茫然的人,呆站在人诊所大门口,望天无语。
良久,苏漾弱弱的提议道:“我们,去游乐场吧?”
她以为会被拒绝,不料,他想也没想便说:“好。”
走的路上有些无聊,她对他有很多很多的疑惑,恰在这是个问的好时机。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啊?”
攸宁默,他尽可以说是深深说的,但又不想骗她,于是斟酌的答了句:“待会儿告诉你。”
尔后他发现,这真是极好的六个字。
比如苏漾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他答:“待会儿告诉你。”
比如苏漾问:“唔,我们两是不是以前见过,怎么总觉得有种熟悉感呢?”
他答:“待会儿告诉你。”
于是,她被他这“待会儿”一路待到了目的地。她有些受挫,觉得他在敷衍她。但攸宁却全然没有这个意思,他说待会儿,就必定会在今曰,解她所有疑惑。
游玩的时间总过得很快,夜幕降临,大巨摩天轮周围亮起彩灯,看上去很漂亮。排队买票的大多都是情侣,正说着些亲密的话,她那么瞧着,其实很羡慕,但当觉察到不少女生盯着师傅看时,又很自豪。这纠结的情感,郁结于心,让她忍不住想抬头望他。
自然,她也那么做了。
攸宁被她婉转又幽怨,幽怨又希翼的目光盯的一愣,遂疑惑道:“怎么了?”
苏漾因他这一问,醒过神来,慌忙解释道:“没,我看今晚星星挺漂亮的。”
刚好轮到他们买票,攸宁“嗯”了声,当作对她那话的回应,后拿钱买了两张票,牵起她往入口挤。
一段路,十步之遥,走的分外艰辛。
她都有些怀疑那些姑娘们,是不是故意往攸宁⾝上靠,明明远望着还挺宽松的路,到头硬是把她服衣和头发都弄乱了。
边郁闷的正整理衣上褶子,边默默的腹诽,忽的就听头顶传来一句:“以后我们去人少点的位置吧。”
她愣,吧啦服衣的爪子瞬间停下:“还有以后?”
攸宁点头,继而缓缓道:“你不想跟我出来么?”
她狂头摇:“我就是太诧异了。”
他笑,将她乱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这有什么,等等带你去个地方。”
一趟摩天轮转下来,其实也没觉得多么不同,可能是她太満心期待攸宁说的那个“地方”忽略了窗外的景致。
她一跟他单独相处,就喜欢不停的磨叽,所以在其內基本上是,她说着,他听着,偶尔揷两句话罢了。
从下摩天轮起,她的手就一直被他牵着的,因今曰震惊太多,她很平常的接受了,只以为他是方便带她去那地方。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说的,竟是c城中一。
她看着他,再回想这么些天的相处,一个答案逐渐在心底清晰。
果不其然,她听见他说:“你还记不那时候,我老把你当跑腿使唤?”
她愣愣的望着彼时的教室方向,脑中一阵电闪雷鸣,炸的头疼。
她早该想到的,可她却一直逃避这答案,不止是因为两人长得不同,主要还在性格差异太大了。
她一直觉得,良祁应是晴空那样的。
没等她反应完,攸宁已继续低声道:“你先前问我怎么知道你住哪里,现在能告诉你了。⾼二上的半年,我每天都在跟踪你。嗯…那时候很幼稚,觉得你回家那条路太阴暗了,怕出什么事儿。如今坦白,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感受,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良久,才轻轻摇了头摇,拽着衣角的模样,很像当初那个单纯的,喜欢多管闲事的姑娘。
攸宁瞅着她半晌,叹气:“你先前还问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他望天一眼,悠然继续。
“难道是当真看不出来,我爱你爱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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