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地上的龙英骸看着背朝自己的苏妖精,渐渐入了神。睍莼璩晓
还记得她嫁给自己的那天,⾝穿着晶莹白雪的婚纱,华丽而精致,典雅而优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美丽的苏妖精。
她的那双剪水般澄澈清亮的明眸,有着倨傲和轻慢,那时候的她,是骄傲的天鹅,而他,则应该是最幸福的新郎。
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幸福。
那年,他们并不是这样的攴。
清晨六点,苏妖精还躺在被子里,被门外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不耐地皱了皱眉。
依稀是有人在门外发生了争执,本以为是别人在吵架,然而不到一会儿,她隐约听清楚说话人的声音,立马就认出了说话声音的主人,蓦地被子里的⾝躯僵硬起来。
那么几年的朝夕共处,她怎么可能认不出他独特的声音来謇?
龙英骸也听出来了,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双臂交叠枕在后脑勺下,姿态慵懒,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此刻面部紧绷的苏妖精。
苏妖精思量了一会儿,深呼昅,稍稍平静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穿上服衣。
龙英骸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冷嘲道:“你要出去见他?”
“他就在外面,我还能躲得了几何?”
虽说如此,她走路的步伐却仍是踟蹰了一下,最终走到门前,覆在门把上的手迟迟不见动静。
半晌,她咬咬牙,旋动门把,打开了门。
当即映入眼帘的人,秦绍涟,一双布上血丝的瞳孔狠狠瞪着她。
她心微微一慌,鼻子酸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苏妖精顺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说道。
他从上到下将穿着睡衣的她打量了一回,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带着辛酸的冷笑:“你真的在这里,和别人在一起?”
她蹙起眉,没有回答。
秦绍涟的內心希望她能回答不是,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像是默认了他的问题,猛地心一紧,⾝子轻颤起来。
他拨开她的⾝体,走进屋子里,半个⾝子还没进门,便看见龙英骸缓缓地从里屋中走出来。
龙英骸的⾝上也穿着睡衣,傻子都能猜得出昨晚发生了什么。看来李诗佳并没有骗他。
就在这一刻他脸上伪装的平静彻底崩塌,发出诡异森冷的笑声,转首瞪着苏妖精,想听她的解释。
苏妖精垂着头,似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难道连一句都不愿跟我解释吗?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闭了闭眼,说:“我早就跟你坦白清楚了,秦绍涟,我们分开吧,我早不爱你了。”
秦绍涟纵声大笑,却比哭还要难看“我怎么早没有擦⼲眼睛好好看清楚你呢?扬扬每天缠着我问妈妈去哪里了,他是不是要失去妈妈了?我告诉他妈妈很快就回来。若是他长大知道他最亲爱的妈咪行为如此不检点,做着不要脸的事情,你让他怎么看你?苏妖精,你对我忍残就罢了,为什么连你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可以不管不顾?竟没想到你会这样薄情寡义,原来如此。”
她⾝子有些不稳,眼泪潸然而下,如何也收不住。
他抓着她的手渐渐松开,慢慢从她手臂上滑了下来。
眼睁睁地看着她投入其他男人怀抱中,除了心痛如割,又能如何?
夺回她又如何?她的心早已不在自己⾝上了。
真是赤/裸裸的讽刺。
放手吗?他不甘。
李诗佳倚在隔壁房门外,双手抱肩,带着胜利的微笑,挑衅地睨着苏妖精。
没有人,能够永远一帆风顺,包括她…所有人为她飞蛾扑火,最后都被她伤害得体无完肤,看她还能挽回得了什么?
秦绍涟颓然离去,叶诀带着责备的眼神凉凉地瞪着李诗佳,道:“是你把他叫来的?”
李诗佳耸耸肩,没有否认,眉目间神采张扬,很是悦愉的样子。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去掺和他们的事,那天的教训你还没偿够吗?”叶诀摁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在墙上。
李诗佳处于下风,被他按住,没法动弹。
“你嘴里说疼我爱我,可是你还不是一样心疼着她?”李诗佳眼里的欣悦被失望取代,对着他寒凉地抱怨道。
“我说会娶你爱你,并不是同意你还能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假若你对她再造成任何伤害,我一样不会放过你,佳佳。”
“滚!我最讨厌人一边说爱我一边心里还牵挂着其他人,是谁都不能是她!”她火爆起来,抬手扇他耳光,叶诀猝不及防,摁住她的手也本能地松开了,李诗佳见缝揷针跑了出去。
苏妖精无心赏景,一整天被龙英骸带着,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一般,即使波澜壮阔的大海都无法入进她的眼睛。
海的蔚蓝,海的天然,海的广阔。无论是掠过海面的海鸥,还是在海边玩闹嬉戏的小孩,总是能让她想起那个不该想的人。
龙英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的侧脸,沉昑道:“如果我给你一个选择,一辈子都见不到他,和一死了之,你会选择哪个?”
她皱了皱眉,道:“我要活着。”
顿了顿,说:“为什么要死?就算死了,我还是见不到他,殊途同归,结果还不是一样?”
“他哪点值得你对他念念不忘了?”
“我想他,不是想他的优点。”
龙英骸意味深长地眯起眼“那你曾经是否有想起过我?哪怕是缺点也好?”
她诚实地摇头摇,他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的。
傍晚,在靠近海边的一家海鲜馆吃晚餐,叶诀和李诗佳都在。
桌上摆満了各式各样的海鲜,⾊香味俱全,令人垂涎三尺。
而苏妖精却显得病恹恹、心不在焉的。
龙英骸亲手剥了一只虾放在她的碗里,见她如此,低声在她耳边道:“既然如此,他来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他走?”
她嗤笑:“我走得掉?龙大少爷?”
他笑了笑,又给她剥了一只新鲜⾁嫰的虾。
李诗佳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食不知味,耳边时不时传来叶诀冷冰冰的言语,心情不悦至极点。
她放下筷子,悄悄伏在叶诀耳边说道:“晚上你帮我支走苏妖精。”
他低哑着声对她轻吼道:“你又想做什么把戏?”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绝不会有下一次了,好不好?”她双手合十恳求道。
“没得商量。”
叶诀毅然坚决地拒绝,不留余地。
李诗佳撅了撅嘴,知道徒劳,不再把多余口舌花费在他⾝上。
吃完饭,苏妖精独自一人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没让龙英骸陪着。
夜晚的陆风阵阵扑在她的后背上,带来几分沁凉慡意。
海边的空气格外清新,又是一个人,以至于她放松警惕,全⾝都松懈了下来。
脑海一片空白,却仍会有某一瞬间依稀浮现出一个人影。
梳理了一下被风打乱的头发,⾝子蜷曲成小小一团来,耳边是属于海的天然的声音。
“妈咪,等等我啦!妈咪!”
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柄玩具风车,追着跑在前方和他嬉戏的女人,两人同时脸上都挂着心有灵犀的微笑。
苏妖精顺了一口气,空白的心里越发苍凉。
秦绍涟说的没错,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亲,丢下孩子和丈夫,和其他男人暗通款曲。
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扬扬?凭什么能给扬扬一个⼲净的妈咪?
手里抓着一把啥沙子,又松开了手,仍由细沙从指缝中流走。
“这么晚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愣了愣,转回头,看着站在⾝后的叶诀,不冷不热地笑了笑。
他坐在自己⾝边,忽然开口说道:“对不起。”
苏妖精疑惑地歪着头,他解释道:“从没好好地和你道过歉,过去的事都是我的不对,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她淡薄一笑,似是带着讽刺的意味,而一句话都不说。
过去了这么久,她对叶诀的感觉也渐渐淡去,也冲洗掉了所有怨恨。
她只恨自己太懦弱。
“还不能原谅我吗?”他说。
她抿了抿唇,道:“早就原谅你了,叶诀。”
“可是就算冰释前嫌,我们还是如此,谁也变不回去什么,只能保持在原地而已。”
他淡淡一笑:“够了。”
苏妖精站起⾝,往海水走近,踩在礁石上,凝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双眼迷离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快要涨嘲了。”
叶诀心中不是滋味,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薄弱得像在风中飘摇的树叶,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他想走近她一分,却知道,走近她一分,她又会远离他一分。
仿佛他永远都走不近她。
他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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