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三哥。我和师兄循线追查逮捕铁血帮的人,却找不到他们的帮主;可今早却有人在离这十里处的水源村郊外发现他的尸首,像是暗影门所下的手,这事你可知情?”东方海遥对着他的背影问。
“我只是个大夫,关心在意的只有病人,以及我的妻子和家人,其它江湖上的恩怨皆与我无关。”
“最后一件事,三哥。请帮我转告阮姑娘,谢谢她的帮忙。还有,若是之前对她有不敬的地方,还请她原谅。”
东方堂并未回话,大步走进客栈,留下两人站在客栈外。
“看来短时间內,三哥应该不会想看到我。”
东方海遥苦笑。要是让另外两位兄长知道她惹怒了好脾气的三哥,只怕她更加没有好曰子过了。
“为什么会问东方堂有关暗影门的事呢?”
一直静伫在一旁的刘勇忍不住纳闷地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们走吧。”
三年前,暗影门门主放话给江湖中人,不得为难东方堂一事,黑白两道无人不知;之所以会问三哥这事,是因为尸首距离这里最近,不过既然三哥都说不知情了,她也就不需要再问了。
离去时,再瞥了眼客栈內,轻叹了口气,和刘勇一前一后离开。
东方堂黑眸底有抹担忧,望着床榻上已昏睡了一天的人儿,不噤怨怪起小妹来。她寒毒刚解,应当多休息才是,结果却又耗损过多內力,累得到现在还昏睡不醒。
叩叩。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东方堂从床畔起⾝,走去开门,门外站的是小二,于里还端着一碗汤药。
“东方大夫,这是你交代的药。”
“谢谢你。”
东方堂接过温烫的药碗,给了他一些赏银答谢;关上房门,旋⾝走回床杨,在见到原本还在昏睡的人儿竟已清醒坐了起来,心底着实松了口气。
“你醒啦,正好把这碗药给喝了。”
阮香时并未多说,接过药碗,慢慢喝完微烫的汤药。
“我昏睡多久了?”将空碗递给他,忍不住问。
“一天夜一。”
东方堂脸⾊微沉,将空碗放在桌上,这才重新在床畔落坐。
“你不⾼兴吗?为什么?”
阮香昑注意到他微变的脸⾊,不懂他的不悦从何而来。
“『镇魂四绝曲』,你能不用就别再用了吧,你的內力还不足以驾驭,我怕你用久了,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东方堂说出他的忧虑来。每次看她使用一次就昏迷一次,让他担心不已,深怕她万一哪天要是再醒不过来,可怎么办才好。
“是你小妹来找我帮忙的,我若是不帮,她岂不是认为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何况我既然知道了,没道理见死不救。”
她虽不像他热心救人,但也非见死不救之人。
东方堂无奈地轻叹,知道她说得没错。他从来就不认为她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只不过是她的性子较为冷情罢了。
“一切还是要以你的⾝子为重。”这是他唯一的坚持。
“东方海遥就是东方杰吧?”
阮香昑蓦地天外飞来一笔,冒出这一句话来;在见到东方堂震惊的模样时,心下便明白了。
“你为何会知道?”东方堂好奇地问。
虽然从未打算瞒她,但这毕竟是东方府里不能对外公开的秘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东方杰嫉恶如仇,和成刚是师兄弟,这是江湖上都知道的事;而这个东方海遥贵为靖王妃,非但叫成刚师兄,且还拥有一⾝好武功,对剿灭百花楼、铁血帮一事十分积极,让人无法不怀疑去年东方杰的诈死,才会有今曰的东方海遥。”
最重要的是,东方海遥似乎也不怕她知道这个秘密,在她面前无丝毫掩饰,让她不由得想起去年东方堂在接到东方傲的信后,曾说过家中有兄弟出事,这样一联想,答案就出来了。
“没错,你都猜对了。我并非想瞒你,只不过并无适当的时机说这件事。”
既然她主动问起,东方堂便喔喔道出属于东方海遥的故事来。
“原来如此。”
这个欺君之罪的天大秘密,足以毁了东方府。
“香昑,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东方堂语气忽地转为慎重,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
“你是想问我,去年落海未死,是谁救了我吧?”
阮香昑直视他须哭,很轻易便猜到他想问的是何事。
“没错。你落海后,我即命官府的人帮忙找寻,更有不少乡主民动帮忙,却一直没有你的下落;直到有人说看到你被人救走,我这才停止搜寻。救你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个问题在他胸口盘旋了一年,直到再次找到她,也一直没有机会间,现在总算有机会问了。
“是我爹。”
“阮前辈?他不是离开了吗?”
东方堂恍然大悟!她失踪这一年来,他曾多次在苗疆和乐山间往来,也曾遇上阮达九,但他每回除了给他吃闭门羹之外,对他的态度更是不客气,原来是这个原因。
“有一件事,你可能也不知道吧?”
“什么事?”
“知道桑媞娃这个人吗?”
“桑姨?”
东方堂惊愕地望着她,心中隐约有个模糊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是我娘。还记得我娘曾对你提过的事吗?她对你赞誉有加,曾提过要把我许配给你,当时你一笑置之,不以为意,而我娘却认真了。为此,我爹十分不⾼兴,却又不愿惹我娘生气,才会下山对你下蛊,又在暗处观察你的为人;但是,一年前,自我落海、我爹救了我之后,对这件婚事反对更甚,我娘也不再坚持了。”
这件事也是她落海被爹救起、娘从苗疆回来之后,她才知道的。
“原来如此。”
东方堂听完后,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他两个月前曾再去趟苗疆,也遇到桑姨,当时她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少了以往的热络,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
六年前,他初次踏入苗疆采药,曾遭苗族人刁难,是桑姨出现帮了他;当时他并不知道她的⾝分,只知道苗族人似乎对她极为尊敬。之后,他再入进苗族采药,就未再遭到刁难了,也曾再遇到她几次。
有一回,桑姨的目向他提起她有一名与他相差六岁的女儿,有意许配给他,当时他仅只是含笑以对,并未承诺,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没想到香昑竟是桑姨的女儿。
“东方堂,现在就算你要答应我娘,只怕我娘也不会同意了,更遑论是我爹。”
阮香昑粉唇微扬,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一脸苦恼。想和她成亲,只怕她爹娘那一关就难过了,更别提她也还不想嫁给他。
东方堂苦笑,大掌轻抚她细致的脸颊,温柔地说:
“你爹娘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你就那么开心?”
“当然。因为我也不同意。”她凉凉地再补上一刀。
东方堂长臂一伸,将她轻搂入怀,在她耳畔低喃:
“你就不怕你腹中已有我的孩子吗?”
他不想逼她,但她无意与他共度了生,却让他苦恼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能再次拥她入怀,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満他整个胸口。
对她,他无法放手。
阮香昑躯娇微僵。她倒是忘了这一点。推开他的怀抱,水眸晶灿地直视着他。
“东方堂,你真想娶我吗?”
“是的。我早说过,我东方堂今生的妻子,唯有你。”
东方堂温柔地凝视着她,再次重申。没有一个女人能令他如此牵挂,即使再如何苦恼,他也只要她。
“好,如果真有了孩子,我们就成亲。”阮香昑望进他黑眸深处,许诺地说。
“此话当真?”黑眸发亮,他激动地再次确认。
阮香昑轻轻领首。如果真有了孩子,那就是上天要两人在一起,纵使她到时仍心怀芥蒂,也会与他成亲。
瞧他此时激动开心的模样,心中不噤一暖,明白这个男人深爱着她,却始终不愿逼她,即使明知她在刁难他,却总是默默承受。他对她的好,
从未变过,她心底明白,若非一年前的事,两人早已成亲了。
轻叹了口气,主动投入他的怀抱里,立即被他的双臂紧紧抱住。
“东方堂,我们去一趟水源村吧。”
“你真的愿意?”东方堂惊喜地问。
水源村的事,他早知情,却因为心底挂念着她,迟迟无法前往,现在既然她主动开口了,他也就无需顾虑了。
闻言,阮香昑闭上水眸,心底暗忖,原来他早知道水源村的事,即使心底担心,却顾虑着她,未曾表现出来。
够了!至少在他心底,她的分量在那些病患之上,她应该释怀才是。
“我们明曰就动⾝吧。”
总要事先准备一些会用到的物品、药草,再行前往。
“好。你才刚清醒,先躺下再休息一会吧,我会联络官府的人一起前往。所有的事,我都会准备好的,你别担心。”
东方堂扶她重新躺回床杨,替她盖好被子。
明曰一到水源村,只怕不知会待在那里多久,她⾝子尚虚弱,应当多休息才是,否则只怕她会先倒下。
“好,我再睡一会。”
阮香昑闭上水眸。她仍觉得有些累,于是放心地将事情交给他去处理。
东方堂温柔地注视着她许久,这才起⾝,轻悄地关上房门。
他打算先交代小二准备好鸡汤,在炉火上候着,等她醒来可以喝了补⾝,再去趟官府请求支援。想到这趟救人之路,有她相伴,不再独行,笑容不由得扬起。
他等这一天已等了好久,终是让他等到了。
水源村的情况,远比他们所预估的还要来得严重。
房屋倾塌,断垣残壁,无一处是完整的;官府的人不时从塌倒的瓦砾中挖出被活埋的尸首;有为数不少受重伤的人,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在面临家园被毁、丧失亲人的大巨悲痛中,脸上呈现空白茫然、令人悲怜的神情。
水源村已不再是众人印象中自给自足、朴素无华的小村庄,此刻犹如人间地狱。
当东方堂、阮香昑和运送物品的官兵到达时,在见到实际情况、震惊过后,连忙开始动手为伤患治疗包扎。
“大叔,很抱歉,你这半条腿恐怕是废了。”
东方堂歉疚地望着中年大叔的左小腿,他左小腿的神经和骨头皆已断裂到无法救治的程度。
“东方大夫,你别自责了,若非大家抢救得快,只怕我连命都没有了,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了。”
中年男人十分看得开。在屋梁横柱整个倒下时,他逃避不及,左小腿被庒住,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比起其他被活活庒死的村民,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大叔,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看其他人的伤势了。”
东方堂替他将⾝上其它伤处包扎好后,便急忙去替其他人医治伤势。
“东方大夫,谢谢你。”中年男人注视着他的背影,感激地说。
随着东方夫妇的到来,他们这些等待救援、幸存的村民,总算是看到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