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快退下,硬撑下去,也只是自讨苦吃罢了。”右方鬼差喝斥、想借此逼退他。
“不,我绝不退!”就算有无数条鞭子猛往自己⾝上打,鞍作真一还是咬牙忍痛逐步向前,就算被鞭打至死他也绝不放弃!
绮儿內心所承受的伤痛肯定比他还要深、还要苦,他要是连这一点磨折都承受不了,又怎有资格挽回她的心,求她原谅他?
这些全是他应受的,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強劲的鞭打一波接着一波,不曾间断,他紧咬牙关,又再逼近一步,右方鬼差讶异的微微挑眉,倒是鞭出乐趣来了。
“好家伙,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好几道长鞭瞬间改变路径,直朝鞍作真一双膝后头狠狠鞭下,他闷哼一声,被強劲的力道逼得重重跪倒在地,起不了⾝,前方的鞭打继续落下,像是非要将他给乱鞭打死不可。
不,他绝对不放弃,死也要硬撑到最后,就算得用爬的,他也要爬到她⾝边!
“绮儿!回应我,绮儿…”
生无可恋,死又何妨?所以当她见到鬼差出现在自己面前,要将她带走时,她没有犹豫,没有挣扎的随着他们走了。
她的心一片空洞,脑袋也是一片空白,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哪些路,一切由着鬼差们牵引。反正她早已不在乎了,去哪里都没差…没差了…
绮儿!
“嗯?”她原本⾝陷一个人的世界当中,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那熟悉的叫唤声到底是从何而来,打破了她宁静的世界,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又再度泛起些微涟漪。
是他吗?但他不是连理都不愿理她了,又怎会叫唤她?
呵…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死心了,没想到还没死绝,对他的情丝犹未断绝⼲净,残余的丝线继续扰乱着她的心,要她不得安宁。
绮儿,跟我回去吧!饼去是我错了,只要你愿意随我回去,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到底是谁在迷惑她?这真的是他所说的话吗?不…她不想再受到伤害了,不想再面对希望、绝望不断交替的痛苦,狠狠煎熬着她的心。
如果终究还是要失去,那她宁愿从来就没得到过,也就不必深陷失去的痛苦中,一痛再痛,不知何时才能解脫。她已经受够…已经受够了…
绮儿!回应我,绮儿…
“呃?”李绮儿猛然回过神来,终于从自我的世界中脫离,有了意识及反应,她瞧着前方陌生的山路,有一瞬间的困惑不解,不明白自己怎会走到这里来。
对了,似乎是有两个鬼差将她给带走,所以她已经死了吗?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吗?
“绮儿…”
她讶异的转⾝,赫然惊见鞍作真一蹲跪在地,被鬼差手中的银⾊长鞭狠狠鞭打着,想要靠近却靠近不了。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死了吗?
看到他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的心再也难以平静下来,激动的开口“别打了,别再打他了!”
“你恢复意识了?”左方鬼差讶异的微挑单眉。
“我求求你,请放过他,别再伤害他了!”她急切的向右方鬼差恳求。
但鬼差依旧没有住手。“这全都是他自找的,不放!”
“绮儿!”鞍作真一欣喜见到她终于有所反应,但却苦于长鞭接连打下,他除了抵挡之外,完全无法反击。
“住手,快住手!”李绮儿奋力狠撞了右方鬼差一下。
鬼差没料到她会有此动作,硬生生被撞开,脚步踉跄的往旁退去,不得不停止鞭打,暂时免去了鞍作真一的痛苦。
“真一!”李绮儿趁这个机会不顾一切的冲向前,扑入他的怀里,颇有要帮他挡下鞭打的念头。
鞍作真一开心的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急着说:“绮儿,过去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伤害你,原谅我好吗?咱们重新开始。”
“你说的…是真的?”她微梗着嗓音,想要相信他,却又怕再次被他重重的伤害,她已经无力再承受更多的磨折了。
她果然傻,被他几句话一哄,原本枯竭的心又萌生出一丝生机,就是学不来教训。
别再欺负她了,他要是心意不够坚定,就别再轻易给她希望,让她就此彻底死心吧。
“当然是真的,为了寻你,我不惜追到这阴间之路,说什么也要将你从鬼差手中抢回,就算会赔掉我这条命也再所不惜!”他语气坚决的说。
要是此行带不回她,他会一同追入阴曹地府,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和她生死与共。
在知道鞍作真一愿意为她豁出性命后,李绮儿既感动又不舍,不愿意他随她一同入阴曹地府。
只要知道他有这份心,对她的情意都是真的,那就够了,她已经不再有任何遗憾与不甘了。
“你不该来这儿的,还是快回去吧,趁还有机会回去的时候。”
“你们俩哪里也别想去!”右方鬼差恼怒的甩鞭于地,气势惊人的吼道“全都得跟咱们一同入阴曹地府,别想再回到阳世!”
眼见鬼差又要将鞭子甩过来,鞍作真一猛然想起缘尘子给他的铜镜,赶紧往怀里将东西拿出。
铜镜一现⾝,镜面竟在没有任何光源的状况下,主动散发出金⾊光芒,他握紧圆镜,将镜面朝右方鬼差的脸照了过去,一道金⾊光芒瞬间冲向鬼差,紧接着鬼差就像是被烈火灼⾝似的冒出阵阵烟雾,还发出东西烧焦的可怕声响。
“呜哇…”
真这么有用!鞍作真一又惊又喜,马上转移镜面,朝左方鬼差照了过去,左方鬼差同样惊叫出声,陷入和右方鬼差相同的痛苦境地。
“啊…”两名鬼差捂着自己被铜镜烧焦的脸,忍不住在地上打滚。
“绮儿,咱们快离开这里!”他趁这个机会拉起李绮儿,转⾝就跑。
“嗯!”她点点头,跟着他一同沿着山路往下逃。
“别跑…你们俩别跑…”鬼差以一种凄厉的嗓音吼叫着。
他们俩完全不敢回头,拼了命的往下跑,然而此时两旁的森林却有了奇怪的骚动,树木像是纷纷活了起来,耝而浓密的根从泥地內挣扎而出,往鞍作真一他们伸过去,想要将他们给缚住。
“真一,小心两旁!”
鞍作真一再度用铜镜照着两方树木,树木也发出诡异的凄厉尖响,纷纷将树根给收了回去,不再阻碍他们下山。
他们继续奔跑,没有一刻停下,就怕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再难以从平都山逃离,真的永远回不去了…
绮宅內,武惠妃跟着缘尘子在李绮儿的房內已经等了两个时辰,等得有些心慌意乱,真不知鞍作真一到底见到女儿没有。
鞍作真一始终维持同一个势姿趴在床旁,像是睡着了,却又能发现他不时的蹙起眉头,像是正在承受什么痛苦,甚至还冒出不少汗。
“道长,到底行不行?都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为何他们俩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心急的询问。
“娘娘请静心等待,现在的状况,就算急也无济于事。”
武惠妃只能继续按捺住性子等待奇迹出现。
不知又等了多久,鞍作真一突然睁开双眼,急急喘着气,像是经过长途奔跑般的疲累,脸上的汗比刚才所渗出的还要多。
“他回来了!”武惠妃既紧张又期待“绮儿呢?你有将绮儿带回来吗?”
鞍作真一瞧向依旧沉睡的李绮儿,一颗心快速狂跳,紧握着她的手依旧没放,耐心等待她的消息。
他确定她和自己一同逃离平都山了,所以她一定会醒的,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她肯定会张开眼,重新回到他们的怀抱。
又过了好一会儿,原本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李绮儿陡地深昅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疲累的双眼,环顾四周。
一见到她睁开眼,鞍作真一及武惠妃都难掩激动神⾊,开心的大笑,而缘尘子也暗暗松下一口气,扬起一抹温和淡笑。
她气⾊已不像之前随时会断气般的青紫⾊,她偏头瞧向就在床边的鞍作真一,虽然无力开口说话,但还是努力漾起一抹浅笑,回应他的情意。
“绮儿…”他心中的感动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恋恋不舍的一直与她四目相对,甚至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非要将她好好看个够不可。
情绪一放松下来,浑⾝上下难以忍受的痛楚开始侵袭他,让他忍不住紧皱起眉头“唔…”
李绮儿见他脸⾊大变,也跟着睁大眼,担心不已,不明白他怎么了?
他掀开自己的衣袖,才发现手臂上头有无数条被鞭打的痕迹,青红交错,甚是可怕。没想到鬼差的银鞭威力之大,连他远在天边的⾝躯也避免不了,留下一道道泛着疼痛的印记。
“你的⾝子怎会出现这些鞭打痕迹?”就连武惠妃见了也感到心惊可怕,赶紧吩咐“太医呢?快去唤太医过来!”
李绮儿担心的微红眼眶,想起了他之前在鬼差面前所承受的鞭打之难,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没事的,绮儿。”鞍作真一扬笑柔声安抚“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能够顺利带回她,承受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他毫不在意,就算是万般疼痛,他也甘之如饴。
“对了道长,”鞍作真一转头瞧向缘尘子“咱们虽然将绮儿给抢回来,难道鬼差不会再来讨人吗?到那个时候,咱们又该怎么办?”
缘尘子笑道:“只要公主的魂魄已回,贫道就有办法不让鬼差再上门找⿇烦,这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既然有道长的保证,鞍作真一终于松下一口气,不必担心接下来不知又会有什么意外状况。
他和李绮儿相视一笑,已有不必说出口的默契。从此之后,无论再有任何的难题,都无法将他们俩拆散,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就像两人手上依旧缠绕的红线,不管⾝份、不管相隔多遥远的距离,他们注定是要缠绕在一块的。
李绮儿苏醒后,因为重新拥有求生意志,很努力的吃药、用膳,想要尽快将自己的⾝子养好,所以恢复的速度很快,这让太医松下一口气,武惠妃也放心下来,不必再担心会失去女儿。
而鞍作真一⾝上的伤势也让太医看过,幸好都只是皮⾁之伤,没有伤到脏腑,只要按时涂抹去瘀的膏药,瘀痕就会慢慢淡去。
至于缘尘子,则是暂时留在绮宅作客,武惠妃本要将他请入兴庆宮,好好答谢他,但他只是摇头摇,说自己还是住在宮外比较随兴自在,而绮儿刚苏醒没多久,是需要他在一旁照看着,以免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