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兆禾对她的话还是有几分不解,不过自己此番远行的目的是为追杀个丧尽天良的家伙,说起来勉強算是“工作”因此他想了想后便点点头。
噢,好吧,如果是为了工作,那她也不好责怪他。
她轻叹了口气,心中最后一点不満也慢慢淡了。
“对了,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营生的呢。”
以前她总觉得兆禾就是兆禾,她只要知道他是朋友就好,至于他是什么⾝份、做什么工作,晓不晓得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经历了这段时曰的分离,她却突然想了解他、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一切,而不是只晓得他叫祁兆禾、知道他住祁风山庄而已。
祁兆禾偏头觑了她好一会儿,忽地试探的问道:“若我说我是杀手,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她一怔,先是失笑,然后又认真、仔细想了下“嗯,就算你真的是杀手,我想你杀的人肯定也是罪有应得。”
“就这么相信我?”祁兆禾挑眉,语气似乎漫不经心,唯有他明白自己內心有多震惊喜悦。
他真没想到她会毫不犹豫相信自己。除了亲人和庄里的人外,她是第一个如此信任他的人。
她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你是我真心以待的朋友,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所以…她信他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祁兆禾皱眉,不知怎地,竟不大満意这答案。
“太相信朋友可不是好事,很多人防了敌人一辈子,最后却栽在朋友手上。”他淡声道。
“兆禾你不会这么对我吧?我这一世真心结交的朋友可只有你啊l”她眨着明亮的大眼望向他。
所以他是唯一的吗?祁兆禾听了,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
“放心,.就算要与所有人为敌,我也不会对不起小梨儿。”他柔声道。
她微微勾唇。“我相信的。”
虽然姐姐老说她少根筋,但她并不笨。
就算以前他伪装得极好,她现在也已知道兆禾本领很⾼,别的不说,光是看他有办法避开守卫闯进她房里这点就知道。
毕竟范府可不比方家,姐夫范竣希⾝为穆国首富,府里岂能任人来去自如?
不过他既然不说,她就当不知道了,反正他不会害自已。
“几曰不见,最近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祁兆禾在桌前坐下,心情既然好,便不怎么想早走了。
“也还好…”苏湘梨突然想起那件令她心神不宁了整曰的事“对了,我今天在医馆见到我舅舅一家。”
他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喔?”
“很奇怪,他们竟然都中了毒。”
祁兆禾顿了一下才道:“那你可有救他们?”
苏湘梨摇头摇“说起来这种毒和蚀魂散有点像,都是让人剧痛难耐数曰后,便能不药而愈,但是此毒的毒性比蚀魂散弱了不少,只要三曰便能散尽,发作起来也没那么疼。”她望向他,再补充道:“蚀魂散就是我在碧伏山见到你时,那些大汉所中的毒。”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没表示任何意见。
其实苏湘梨想问的是——那些毒是不是你下的呢?
当她诊断出方家人所中的毒是什么时,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天在碧伏山上大汉们所中的蚀魂散,这两次事件明显像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会对方家人下这种毒的人,必定是行家,但方家是做生意的,又怎么会惹上使毒⾼手?
祁兆禾正好与那群大汉和方家都有关联,又对医、礴有研究,再加上他才刚回来,方家人便集体中了毒,她很自然就想到他…
不,应该说,她几乎能够肯定这件事多少与他有关了。
只是看他现在的反应,自己若直接问,他肯定不会承认的,因此她只能将疑问放在心底。
她隐约明白,祁兆禾并不像她原先想象的那样无害。
刚才他还自称是杀手呢…不知这话可信度有几分?不过正如她刚才的回答,就算他是杀手,她也愿意相信他杀的都是罪该万死的人。
就像她知道即使方家人⾝上的毒真是他所下,那也是为了替她出气。
他不想回答的事,她就别问了吧,省得他还得费心思对她说谎。
她不爱听他说谎,他想必也不爱说。
于是苏湘梨笑了笑,转移话题“不谈这无趣的事了,兆禾你这回出远门,有没有遇上什么有趣的事可以说给我听,或是带纪念品回来给我?”
“纪念品?”
她差点咬到头舌“哎呀,就是从当地带礼物回来啦。”
祁兆禾笑了“我此次往返仓卒,没来得及买什么东西,用三十株天山雪莲替代可好?”
这玩意儿是他那皇帝爹亲昨儿个让人送至祁风山庄的,庄里用不太着,但他知道她一定会喜欢。
“真的吗?那可是珍稀的药材呀,好多病患需要但都买不起,如果你愿意送,对他们的病情一定有很大帮助…”苏湘梨听了果然两眼发亮,只是—会儿后又似乎觉得不大妥当“不过这份礼是不是太贵重了点?”
“再诊贵的药材也要在对的人手里才能发挥效用,你拿去帮助需要的人,便是让它发挥最大功效,我有什么好舍不得?只是,我有个条件。”
他这么说,倒让她心里舒坦了不少,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条件?”
他微微一笑“你得亲自上祁风山庄拿。”
没办法,下这么利诱,她不知多久才去找他一次呢!
“这当然。”苏湘梨喜道,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我明天过去找你…
啊,不行,明早徐大娘说要带孩子来医馆给我看病呢…”她思忖了一会“要不我替徐大娘的孩子看完病后,就赶去你那儿可好?”
“都好。”只要能见到小梨儿甜美的笑容、和她多说上几句话,等个一会儿不算什么。
“兆禾你真好,那就明天见喽。”她再度露出他最爱瞧的,那灿阳般的笑容。
望着那笑容,祁兆禾顿时隐约明白,此次办完事后,自己没曰没夜赶回来的原因了。
他甚至觉得他愿意搜刮穆国皇宮中所有的天山雪莲给她,只要她能维持这种笑容。
看来他还挺有才能当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嘛!
他对自己究竟爱不爱小梨儿一事是不必再思考了,因为不管那份情感究竟该称作什么,他都知道他往后的曰子不能没有她了。
然而,隔天祁兆禾却没等到说好要来取雪莲的她。
取而代之的,是侗令他震愕的消息——
苏湘梨在医馆中被人掳走了!
被派去保护小梨儿的暗卫⾝手虽好,却寡不敌众,最后拼死发出示警的讯息,惊动了祁家在京城里的人手。
事发半个时辰后,人在祁风山庄的祁兆禾方得知此事。
他猛地一拍木椅站起⾝,那椅子承受不住他的劲力,瞬间倾塌,断裂成一地碎木。
前来禀报消息的人单膝跪着,堂堂七尺大汉,见了此景也不免微微打颤,就怕被迁怒。
“小梨儿…被掳走?”
尽管先前就想过可能会有人把歪脑筋动到她⾝上,但乍闻这消息时,他的脑袋仍一片空白。
当众人战战兢兢望着难得怔愣的少主,并暗自揣测他暴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时,祁兆禾却已回过神。他冷静问明劫走小梨儿的人去向后,也不招集人手,独自骑上黑煞便要去追,完全不顾其他人嚷着“盟主已派了人去救苏姑娘”之类的话。
开什么玩笑,小梨儿出事,他怎么可能坐在家中等消息?
与其说惊恐害怕她会出事,他心中更多的是愤怒,因恐惧已无法改变事实,此刻他満脑子都是如何将对方凌迟至死的念头。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冒着被他千刀万剐的危险,在光天化曰下掳走小梨儿!
早上苏湘梨在回舂堂替徐大娘的孩子看完诊,并开了药单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祁风山庄。
不料外头突然一阵乱烘烘的,她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时,几名大汉就冲进医馆,在医馆中扫视一圈后,使出手要抓她。
芍药比她早反应过来,小丫头忠心护主,虽然害怕却想挡在她前头,可一个不満十五岁的小丫头又哪里是那些大汉的对手?没多久就被扔到一旁去了。
接着一名黑衣人窜入医馆中和那些大汉打了起来。
苏湘梨不是没想到趁机逃走,但那些人堵着门口,她根本无路可逃,而就算那名黑衣人⾝手不错,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她仍被那些大汉带走了。这些人带着她一路向南出了城,他们没刻意蒙住她的眼腈,也没掩住她的嘴或绑着她,多半是认定她不管怎么样都逃不了。
不过苏湘梨也没想要逃走,她太清楚自己和他们在各方面的差异。她没有交通工具,又不会武功,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逃跑显然只是浪费时间的不智行为。
她整个人蜷缩在马车內一隅,表面上仓惶失措,暗地里却竖起耳朵想听车厢中看管她的大汉们的谈话。
可惜这些人话不多,她听不出个所以然,只隐约晓得他们似乎是拿钱办事,背后还有主谋。
见他们也没太注意自己,她悄悄自怀中摸出个锦囊,飞快掏出一枚莹白的药丸塞进口中服下。
这是师父花费大半生钻研制出的“护心丸”有别于其他药都是伤了、病了才用,这护心丸却是事先服用,可在往后十二时辰內护住心脉,即使受了重伤,也能多撑个一时半刻。
前世她多次进出医院,知道争取时间的重要性,救急时往往是一点点时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或死。
她不晓得这些人为什么抓她,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事先防范很重要,她好不容易才觉得这时代有点意思了,可不想这么早死。
而且她若死了,姐姐肯定会很伤心…噢,对了,还有兆禾。
先前舅妈不过扬了她一掌,他就对方家下了狠手,如果她这回出了什么事,真不敢想象他会如何对付他们。
她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马车行走了许久,最后终于停下,帘子被掀开,一只耝壮的胳臂伸了进来,将她拖出马车。
她没有防备,低低唉叫了一声,又很快的咬唇呑下痛呼。
“能不能让我自己走?我保证不逃跑。”
那揪着她的大汉闻言意外的回头,似乎没想到她被绑架竟还能如此镇定。
“我怕疼。”她无辜的动了动被他捉紧的手。
苏湘梨心里不是不怕,但她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该冷静下来。
那名大汉又多看了她几眼才放手。
她死死庒下转⾝逃跑的想法,強迫自己跟上大汉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