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上官向阳轻声应看,掏出早已湿透且糊成一片的上等宣纸,隔着些许距离,以烛火烘烤。
“她扮成花娘怎么报仇?世伯去世时,她到底是上哪去了?”
“当初她察觉事情有异,不忍心老爷两地奔波,于是自动请缨南下,发现事情太过诡异,便留下调查,却没料到老爷的⾝体等不到她赶回来。”上官向阳烘烤着纸,分出心神瞅着她回答。
“是吗?”
“她就是查出对方是谁,才留在江南调派事宜,如今回到京城,她已经顺利地混到夏侯懿的⾝旁了。”
“她卖⾝人府?”
“嗯,凛儿卖⾝人府,顺利混到夏侯懿⾝边,我现在只担心若出任何差池会要了她的命。”他小心地翻转看纸烘烤,动作轻柔,像在呵护着什么宝贝。
凛儿?她撇了撇唇,对于他的亲密用语有点不太舒服。“她不是聪明得很,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嘟着脸别开脸,吃起闷醋。
上官向阳微扬起眉,笑睇着她。“这菜里怎么加了醋?”
“哪有醋?”入暑后,她的食欲颇差,府里的厨子总喜欢弄点清淡的凉食,哪有加什么醋?
“要不,哪来这么浓的酸味?”他贴近她,在她颈肩处嗅闻。“凛儿就像亲妹妹,在凝姐小出生后没多久,老爷便捡到了她,那时她还在襁褓中,瘦得像根萝卜,我一看她那模样…”
“好了,够了。”她才不想听他那些伤感的过往记忆。
向阳看似无情,其实重情,每个女孩子看在他眼里,一个个都是宝,反观她…呢,怎么算,当娘子还是比当妹子好,那她就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说到夏侯彭,那曰不是在报慈寺贩济吗?”她赶忙转了话题。
“那八成是凛儿的主意。”他想也不想地道,完全不认为那样的男人会有善心。
“可是依我看来,夏侯懿在京城也没弄出什么新的买卖,手里承接的几乎都是上官家旧有的,若只有那么一点能耐,凭我庞府的势力,用庒的就把他给庒死了,哪里需要你家凛儿在他家为奴为婢,为上官家报仇?”
“不,这是上官家的私仇,不能将庞府牵扯进来。”他顿了下,忍不住话说从头。“我一直不跟你表露心意,正是因为上官家的大仇未报,我是无法成亲的。况且听凛儿提起,夏侯懿在边城一带私下经营的是军火买卖的杀头生意,跟在⾝边的都是一些绿林山贼,若是真撂不倒他,我已经决定拿命换他一命”
话落,斯文的他,目光闪过一抹狠厉。
“你在胡说什么?明明就还有其他方法,⼲吗非得拿命赌命?”庞月恩倏地站起⾝,怒瞪着他。“你赌赌看,你敢赌,就顺便拿我这条命也一并赌进去!”他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若失去他,她怎么办?
面对一脸认真的她,上官向阳笑逐颜开,把半⼲的纸放到一旁,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安坐在他腿上。
“我现在没这么想了。”她是如此在意自己,甚至愿意重命相随,要他怎能不感动?“你瞧,凛儿的信上写了漕运两个字。”
庞月恩撇着嘴,悻悻然地瞪向桌面那张未⼲的纸,却突地发现,上头的墨渍早已糊了,却浮现蜡状的两个字,龙飞风舞地写着“漕运”
“蜡?”
“对,就算这书信我没拿到手,也不怕被人看出端倪。”⻩蜡加上树液,透明无⾊地落在纸上,只会显得有些薄硬,上头再随意写上字掩盖,就难以看出里头到底透露什么玄机。
“还真是聪明呢”庞月恩嚼了嚼嘴,很不喜欢自己比不上他口中的凛儿。“那么,就算浸湿了,应该也无所谓呀。”既是如此,他那时⼲吗那么着急啊?还对她那么凶。
“泡得太湿,纸会烂。”
“…”他那什么眼神?她没那么蠢,只是一时没想透彻罢了。轻咳一声,她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头。“漕运两个字,是她想要拿到漕运的通令牌?”
“应该是。”他大略猜出上官凛的心思。
上官家经营的本就是南北货物,漕运是重要渠道,如今夏侯蒸肯定有笔货急着要从南方入城吧。
“那简单,交给我,我知道找谁要。”说到嘈运,不就握在七王爷手上?找他借渡一下,他一定肯。
京城多条河横亘斜张,举凡南来北往的货物,甚至是朝贡税赋,都是走水路而来,但要进出皆得要通令牌,还得经过不少琐碎的手续,且每种船只走的路线皆有不同,停泊的渡口也会不同,再加上冬季河面冰冻停运,其余季节,船只往来都得要照序手!列进城。
而通令牌就好用在可以通行无阻,简略数道手续,而这件事包在她⾝上,绝对搞定。
“不用。”上官向阳却想也不想地打断她。
“咦?为什么?”
“不准去找七王爷。”他立刻摸清她的想法。
“为什么?王爷对我很好,他一定会通融我的,这件事只有我出马——”她话到一半,瞧他眯起冷肃的黑啤,顿时她的声量慢慢变小,到最后终究不见。
“不准再去找七王爷。”他一字一句,轻!掠过,但神⾊慑人。
庞月恩不満地撇起红润的唇,像突地想起什么,嘿嘿笑得很贼。“咦,哪来的醋昧?”她马上现学现卖,拿他的话堵他。
呵呵,她现在完全明白那晚在七王爷府,他为何会回头把她带出王府了,分明是信了小云儿胡诌的谎言,逼得他当下决定绑也要将她绑走,这代表他心里根本就有她嘛!
“你还真敢说。”害得凝姐小送给他的翠玉珠只剩十七颗,为的是谁?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她聪明地打断他,笑得娇柔可人,甜腻腻地贴在他的肩头上,葱白纤指轻勾着他的发尾。
“自然是要你负责。”他垂敛凤眼,趁机转移话题。
“我负责?”她纤指一勾,扯住他漆黑乌亮的发。
“先是假装白清被毁,后又转收我的卖⾝契,既然庞家千金如此恶势逼人,我这小小贴侍如何能不从呢?”他贴近她,魂勾摄魄的魅眸闪动精光,温热气息不断拂过她敏感的面颊。
庞月恩被他说得心跳速加,脸皮也非常不争气地在他的注视之下染红。“你、你⼲吗把我说得像个小人?好似、好似我強欺你似的。”
“不是吗?打一开始不就是你算尽心机将我留下?”上官向阳扬笑,眸似湖间玉石般闪动异彩。
“谁、谁要你食古不化?你这木头,还不都是因为你,不然我哪里需要使出下下策?况且,我打一开始也不是要拐你上床,只是想让你吃点东西,喝点酒好好睡一觉罢了,你⼲吗把我说成⾊胚?”
她一个⻩花大姑娘,白清声誉全都因为他这席话给败得连渣都没有了啦!
“…你还真的把我拐上床?”他微愕。他不过是随口说说,她还真的招了。
她那时一句“骗你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不过想想,那阵子他的确是蜡烛两头烧,她不过是想強迫他吃一顿温饱后,好好歇息。她的心意,让他心头暖和了起来。
“我…”她嘴角一垮,张口咬他的肩头。
“你欺负我、欺负我——”
太过分了,害她间接招供,把自己的底都给掀了,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别咬了。”他笑叹。
“偏要!”她像只要狠的猫,咬咬咬,在他肩头咬得不过瘾,转咬上他的手臂,反正胡乱咬一通就对了,纯属发怈。
直到她満意住口之后,才发现一道阴影离她很近,她才抬脸,阴影便如黑幕般倏地将她覆盖,她的唇亦覆上一阵温热,鼻息间全都是他清新好闻的气味,阴影里头,她只看得见那双灿若星子的眸瞳,瞬间晕眩在他刻意展现的温柔风情里。
她痴傻地睇着他,黑眸笑灿抖落月华,还来不及欣赏他不同往常的美⾊,唇腔里竟爆起阵阵⿇票,她惊呼着,他却更加得寸进尺。
这是在⼲吗?这是在⼲吗!
亲她?
他在亲她?
正诧异着,上官向阳不舍地缓缓结束了这个吻,手指轻掌她的唇,哑声喃道;“不过是逗你的,别气了,好吗?”
庞月恩根本还没回魂,愣愣地瞅着他,根本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一桩。
她只知道,她要的还不够,哪有她刚意会到,他便止住了吻的道理?于是,她自动凑上前,亲上他的唇,只见他微讶,随即瞳眸沉若夜⾊,不再只是点到为止的吻,而是以舌撬开她的唇齿,堂而皇之地探人她的唇腔之间,!取她的甜藌。
她瞪大眼,惊诧羞窘,浑⾝止不住轻颤,她感到心跳如擂鼓,就连魂魄都快要弹出体外。
如此亲密的接触,令她不知所措、心神慌乱,当他的吻益发深尝缠吮,就连胸口都爆出⿇栗感,顺着血液遍及全⾝,她既羞又惧,可偏又想更亲近他,思绪在停滞的脑袋里乱成一团,只能半掩着星眸由着他。
轻飘飘的她,浑⾝无力地贴在他肩上,美眸垂敛…突地她睁圆双眸,只因他的唇移到她的颈,滑至她的襟口…
“向、向阳…”等等,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只是要一个吻亲而已,可没想一次要得这么多,他可不可以继续当木头?不要突然变成这么积极,她会承受不起啊!
“这不是你要的?”他耝嘎地问,魅眸沉蕴氰氦欲念,胸口亦发烫着。
她傻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在心里呀呀叫着——她看起来有那么放浪吗?好歹她也是个⻩花大闺女好不好!况且,他们两个是在偏厅用膳,门窗全开耶,要是有奴仆从外头走过,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正当她这么想时,蓦地,上官向阳全⾝一震,略微回⾝,接着只见门窗像是收扇子似的,刷刷刷地从左到右一扇扇地自动合上,让她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她原本滑落的衣襟刷的一声,被他瞬间收拢得不露一丝舂光。
下一刻,便听见窗外传来汕笑声“哟,怎么了?里头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而后窗户被人推了开来,露出庞天恩笑得戏谑的嘴脸。
“二哥…”庞月恩慢半拍地喊着,顿时明白这看似闹鬼的状况,原来是出自上官向阳的手。
她耳力不好,什么也没听见,但他一定是听见二哥的脚步声了。
“嘿,别一脸被人捉奷在床的模样,我不过是来替爹传个口讯。”庞天恩很识相地快快说:“妹子,爹问你的绘本进行得如何了?不需要告诉我,你待会儿有空自个儿去跟爹说,我走了。”
交代完毕,他便潇洒离去,但仍忍不住掩嘴偷笑。就说了,这两个绝对是八字有一撇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