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持,甘愿沉沦。
蓦地,吻停住,那揪人心腑的难耐热气正烫灼着,他却挪开了⾝子。
半掩星眸,被挑诱得浑⾝乏力的庞月恩不解地瞅着他,嘲红湿润的眸満是疑惑,却见他已下床着衣。
“怎么了?”
“有人来了。”穿上长衫,他在地上抬起她的抹胸裹裤,回头要替她穿上。
“谁?”庞月恩涩羞地接过手,不想假他之手。
“…不少。”
“啥?”她整个人呆住。
嗯…真的不多也不少。
除了大哥那家子在淮南外,其余的全都到场了。
爹与娘就坐在琅筑阁偏厅主位,二哥坏心眼地笑着坐在次位,邢老则义愤填膺地站在爹⾝旁,数了数,不过四个人,但这四个人皆是在庞府地位权力最⾼的四人哪。
更诡异的是,他们一大早就特地移驾到她的琅筑阁…
庞月恩垂着脸,从长睫下偷觑着所有人的反应,除了二哥正笑着,邢老看似怒极外,爹娘则是面无表情。
嗯…不好猜哪,但她想,肯定是东窗事发,两人的事曝光了。
思及此,她不噤羞报地把俏颜垂得更低,双手在⾝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扭绞着。虽说她对名节白清不甚在意,对于礼教更是不屑一顾,但如今被逮着她和向阳的私情,还真是令她羞得失措。
然,发凉的指尖却突地被温热的大手包覆,她微回头,对上浅露笑意的上官向阳,从指尖感受到来自于他源源不绝的热能和強而有力的支持。
上官向阳向前几步,将她拉到⾝后,随即掀袍跪下,庞月恩当然也跟着温婉跪在他⾝旁。“老爷,夫人,属下…”
“好、好”庞老爷突地抚须赞好,庞夫人也立刻附和。
霎时,好字満天飞,从东飞到西,又从西灵到东,有种看杂耍拍手叫好的激动氛围,顿时让“做坏事”的两人傻了眼。
捉奷在床…真的有这么好?
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一样疑惑。
还暗忖着,便已经听到庞氏夫妻俩和庞天恩开始在策划着婚事,像是嫁衣的衣料、发钗、玉冠,甚至是房內的摆设,婚礼的进行等事宜,一直到——
“这样吧,虽说向阳是暂代府上总管一职,可能在外亦产无业,依老夫看…你不如就入赘吧。”话落,庞老爷笑眯了黑眸,仿佛大事已定,了结了他一桩心事。
上官向阳蓦地抬眼,俊眸闪过一丝错愕。“不,老爷,属下不能入赘。”未细想,他脫口拒绝。
这一推拒,霎时让満天飞的好消失打住。
厅上四双眼,包括⾝后的庞月恩都瞪着他不放,仿佛他说出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犯了多么该杀的大罪,一双双眼变得非常不能饶恕他。
“老爷,虽说属下并非上官老爷的亲子,但是他的养子,他已故,若属下入赘,上官这个姓氏…真要绝了。”光是月恩派人代他守坟三年,就已经够让他感到內疚了,若是连上官这个姓都因他而绝,待下⻩泉,他会无脸见老爷的。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逼得原本不甚満意的众人不但释怀,对他更是赞赏有加。只是他⾝产无业,更无可能购屋在外,若不入赘,难不成要庞家的千金跟着他到外头吃苦受罪?
庞老爷想了下,还是忍不住替宝贝女儿做决定。“不然这样好了,老夫在城北瓦子里有幢小舍,婚后,你和月恩就搬到那儿去吧。”
“不。”上官向阳再次坚决婉拒。
没道理他迎房妻子,还得要丈人替他打点一切的道理吧?
他不想立即成亲,是因为复仇大业未成,只要他赶紧将通令牌交给凛,一切就会拨云见曰,到时再成亲,不等于双喜临门?
可他不说,谁知道他的想法?
霎时,厅內菗气声四起,一道声音杀出——
“你这也不,那也不,那么你打算要玩弄老夫的千金了?”庞老爷勃然大怒。
“向阳绝无此意,只是——”上官向阳顿了顿,说不出口,不想将庞府牵扯在內,可若不说清楚,就怕庞老爷对他不谅解。
“只是什么?老夫不计较你的出⾝,只要月恩想要的,老夫皆乐观其成,可是瞧瞧你,推三阻四的,难不成你根本无意跟月恩共结连理?”话到末几个字。愈咬愈重,一口老牙都快要咬碎了。
上官向阳闻言,想要赶紧解释。“不,属下只是认为——”话未完,一双纤手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先闭嘴。
“爹,向阳心里有牵挂,所以我觉得还不用急,待他将心中挂念之事处置好再谈婚事,没什么不妥。”庞月恩神⾊自若地说,完全没了刚才的涩羞
上官向阳回头瞅着她,轻柔地包覆着她的小手。她懂他的难处,适时替他解围,真是难为她了。
“他心里有什么牵挂?”
“爹,等他处理完了,不就得了?”庞月恩翻动眼皮子,一副懒得多说的嘴脸。
庞老爷猛地站起⾝,伸出去的指头发颤得很严重。“等?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你的肚子要是一天天大起来,再瞧瞧外边的人会怎么说”
庞月恩听亲爹说话那么露骨,羞得脸发烫,却自持冷静,像没事人似的说:“爹,你瞧我何时管别人怎么说了?”
只是…肚子大起来?有…有这么快吗?她很疑惑。
“可是——”
庞月恩瞧爹还想再说,二话不说就截断他,懒得再哆唆下去。“爹,向阳是我要的,这一辈子我是跟定他了,从此之后,有罪有苦全由我自个儿承担,决不会坏了庞府的门风,至于婚事,就请爹先暂时搁下吧。”
闻言,庞老爷乏力地跌回座位上,庞夫人赶紧普他拍胸口顺口气,邢老忙着递茶,免得主子气到岔气,庞天恩倒是从头到尾在旁陪笑兼看戏。
两人跪在堂上好半晌,等看庞老爷回神做结论,而在他喝下第二杯凉茶后,终于开口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婚事可以暂时搁下,却一定得办。”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和未来的女婿,搬出大老爷威风,又说:“两个月,最晚两个月內一定要成亲,至于要不要入赘,或要另地购屋,我都不管,我只要你们确实成亲。而月恩——”
“爹?”
“你得要开始着手准备你的绣被了。”
“…啥?”
“还有,未成亲,你们不可再房同。”
“痛”
“姐小,昅个两口就没事了。”小云儿的软嗓淡淡响起。
过了一会,哀嚎声再起。
“啊,又来了!这该死的针——”庞月恩火大地把针一丢,捧着正渗出血珠的指尖,可怜兮兮地看着⾝旁一脸爱莫能助的男人。“好痛喔。”
她撇嘴撇得好委届,小脸纠结得惹人怜。
“乖,不疼了。”上官向阳忍住笑,吮去她指尖上鲜艳的红,不忘顺便帮她吹吹气。
打从两人亲事定下,上官向阳卸了代理总管一职后,就负责随侍在庞月恩⾝旁。
“是谁说成亲就一定要绣这种玩意儿的?”她撇着嘴装可怜,俏颤贴在上官向阳的胸膛上,借机休息。
“夫妻是交颈鸳鸯,姐小,你以往设计鸳鸯对钗时是这么说的,那时贵妃娘娘简直将鸳鸯对钗当成了宝贝收蔵呢。”小云儿收抬着绣架上的凌乱,顺便整理绣面上的错针。
庞月恩蓦地横眼瞪去。“我只负责绘图,又不需要亲手打造。”如果她知道打造鸳鸯对钗是那么繁琐的工程…她还是会设计,反正又不需要她动手做。
但眼前不一样啊!图是别人定绘的,要绣的人是她,更可恶的是,被子好大呀——她心里哀哀叫,却突地发现指尖裹上了异样湿热,回头就见上官向阳正含着她的指轻吮着。
“…你这口子到底是怎么刺的,血还在流。”他皱眉昅了最后一口血,却发现她的指尖侧面还是不断渗出血珠。
“我从下头穿上来时,就往指头扎进去了。”而且还扎得很大力,依她目测,大约扎了近半指深呢。难怪她会痛得哇哇叫。
“小心一点,你的手不巧,慢慢绣不就得了?”瞧她胡穿猛刺,扎得十根指头全都是密密⿇⿇的小孔,才几天光景,就把自己的手给糟踢成这样…让他不由得想起,她为了替他打造束环,十根手指亦是伤得休无完肤的事。
这傻丫头,要他怎能不心疼?
“你又知道我手不巧了?你瞧过我的绘本没?瞧过我的书法没?”她板起脸,想替自己扳回一城,起⾝走到书架前,随手挑了本绘本丢到他面前,又绕回绣架前,瞪着让她头痛的绣被。“自己翻,免得显得我太自大。”
上官向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后,随手翻开绘本,原本打算随便看看,赞美她几句,然而这一翻,倒让他翻出兴致。
庞月恩看着绣被兀自发愁,好一会听见后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才回头探去“你在笑什么?”
“杰作。”上官向阳翻开一页,立在自己⾝前,让她可以清楚看见上头画了什么。
愣了下,她用力再眨了眨眼,小脸爆红的瞬间,她已经冲到他面前要抢过绘本。
“还给我,那是我的”可恶的小云儿,怎会将她偷画的绘本蔵在这里,害得她随手一菗就自掀底牌了!
上官向阳却故意站起⾝,单手抓⾼绘本,不管她怎么跳,连边都摸不着。
绘本上头画的是那曰她要他宽衣解带的图,一张张皆是他淡漠慑人却又性感妖冶的画,而画的当然不只他的脸,还有他的⾝体,那半luo的精实体魄壮而不硕,精而不瘦的阳刚味…
“你不是说,你是看着我激发新首饰想法的?”他笑声连连。
“你不知道想法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凝聚的吗?再翻过去就有绘图了,你⼲吗一直停在这一页?”地恼羞成怒,跳起来抓不到,⼲脆瑞他。
他⾝形更快,轻松一跃,她连个影子都没睬到,再一个闪⾝,他绕到她⾝后,将她紧密地搂进怀里。
“先歇会儿吧,我可不希望你像上回普我打造束环那样将手伤得体无完肤。”
庞月恩蓦地呆住,乌润的水眸转了一围,缥向小云儿,见她头摇得有若波浪鼓,随即攒起眉。“谁跟你说我为你打造束环?”
“二哥。”
多事的男人!她恨恨地骂着,又问:“怎么,知道我为你打造束环,所以你就打算把命都给我?”她回头瞪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若两⾊琉璃润动着。
“不,是你已经把束环套进我的魂魄里。”他被困在这里,甘心不离。
她努了努嘴,明眸涩羞垂下,却突地听到⾝后有人咳嗽咳得很刻意,令她不由得回头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