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夫妻还真是奇怪,烦恼的事都跟别人相反“所以你才说早知道就不嫁给他的话,是吗?”
夏予兰点点头“结果他竟然说随便我,我刚才跟他说要想清楚,明天再回去,他也说看我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说着说着,头又要垂到桌上了。“要是刚才让他过来就好了…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去才好,真是自作自受。”
“那你娘家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呑呑吐吐道:“也不是不能回去啦…”
只是想起哥哥和妹妹可能的反应——一个催促她赶快回凌家,免得凌初曰找他出气;一个骂她个性太过放纵,再顺便骂凌初曰果然冷血无情…想到这些她的头就痛。
对于家人那些不怎么温馨的互动,夏予兰的包容心和接受度早就比天⾼、比海阔,他们说得无心,她也听得随便。
但若是因为她而连累凌初曰跟着挨骂,那又另当别论了。
看出她的犹豫和为难,杨晓晓撑颊望着这个在尘世里迷途的小主妇,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冲动“不然你就暂时待在我这里好了,我就住楼上而已。”
夏予兰惊吓的抬起头,直觉就开口反对“这样不好吧…”
社会黑暗,人心险恶,虽然对方看来亲切,但她一人只⾝在外,还是不得不多加提防。
像是看出她的顾虑,杨晓晓哼了一声“我都不怕你是金光党了,你还怀疑我是黑店吗?我是开店开得太无聊,突然有个人跑来跟我说这些平常根本遇不到的事,我总是会好奇结果最后如何吧?而且我店里的工读生最近刚巧不做了,你正好可以来帮我的忙。”
所以才说人心险恶啊…
从客人瞬间降级为工读生,夏予兰不但要血泪说书,还得做牛做马,这个杨晓晓还真当她是走投无路了!
那女人还活着吗?
⾝为凌龙集团总裁的凌初曰靠坐在皮椅中,拄在扶把上的左手撑着下颚,右手则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手中的笔,像是正专心听取站在桌前的助理所整理的各项报告,其实微微敛下的双眼正盯着搁在桌上那支毫无动静的机手,若有所思。
那天他被夏予兰说宁可单独外宿,也不愿意他去接她回家的话给气坏了,一怒之下,也忍不住撂了些狠话,要她⾼兴在外面住多久就住多久!
没想到那个一向反骨的女人这会儿倒是听话了,还真的丢下他一个人,也没回夏家,就自己在外面逍遥了将近半个月,还连通电话都不晓得要打!
对于她这种抛夫弃家的行为,凌初曰每次一想到就气得牙根发庠,脑中也瞬间掀起海啸,扰得他浑⾝血液都开始澎湃,偏偏他一天要想个好几次,差点没把自己给搞疯。
一开始他不是没想过要找人把她给揪回来,但是回忆起她对他说的那句话,即使已经內伤沉重,凌初曰还是赌气忍了下来,死撑着不主动去联络她。
好!既然她后悔结婚,既然她认为跟他共处一室还不如在外流浪,那他也不必太在乎,正好趁着夏予兰离家出走的这段时间,把自己对她的感情也一并斩草除根!
想是这样想,实行的话…也是有打算要做,但是比凌初曰想象的要困难许多。
下班回家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看到阴暗的屋內,情绪就在瞬间低落下来——他已习惯了她在家时的明亮与温暖。
一个人吃晚餐时,他会忍不住想起她做的菜——说是为了健康着想,所以口味总是比较清淡一些,害得他现在吃那些外食都会觉得重油、重咸,仿佛自己都要被腌渍了。
一打开电视,他永远只会定格在新闻台,或是知识频道;偏偏夏予兰不爱看这些,老是试图抢劫遥控器,或是⼲脆缠着他转台,直到他认命妥协,或是不耐烦的叫她别吵为止。
最辛苦的是待在书房工作,以及回到卧室觉睡的时候,他总是会习惯性的将目光飘向她的位子,寻找着那个有时认真,偶尔懒散的⾝影,但每次只是让他更失望。
而躺在他们两人的床上,手一伸向⾝旁那没了温度的空间,再想起她甜美満足的睡脸、柔软热情的⾝躯,凌初曰不仅心底一阵绞痛,就连⾝体也跟着发疼。
以夏予兰造成的这些“祸害”而言,凌初曰认为忘掉她要比惦着她来得有益健康,但每当他想着要忽略她时,其实又让心里的痕迹画得更深,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效果。
“总裁?”报告完毕,正在等待指示的助理望着沉默不语的顶头上司,心里很是忐忑。
老板的话原本就不多,最近更是愈来愈少,反而像现在这种陷入思考的时间变得很长,眉头也皱得死紧,看来不仅不减威严,散发的气场简直比起过去更是凌厉许多。
要不是自己对于公司的营运状况很有信心,真会忍不住怀疑起是不是公司出现了什么危机…
“嗯。”听到助理的呼唤而回神的凌初曰随便应了一声,然后坐直⾝子,打起精神将那可恨的妻子⾝影驱逐出脑海,专心在面前的工作上“这些文件发还给各部门,刚刚说的合作案先保留,我要重新看对方的季报和最新的半年报,中午之前准备好。”
“是。”收到圣旨,助理乖乖退朝。
但没多久后,总裁办公室又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助理拿着一封信,有些困惑的走了进来。
“总裁,刚刚您家里的保全人员送来一封信,说务必要尽快转交给您…”他是看不出手上这封信有什么特别或是紧急的地方,感觉就像普通的信件啊!
而且这寄信人字迹还真是不怎么工整,说好听点是自由奔放,说难听点就是随便乱写,看在他这个练钢笔字多年的人的眼里,真想抓来纠正一番…
没想到这封信却引得一向淡漠冷静的凌初曰神⾊一变,平时如同止水的沉沉双眸闪过一阵光彩,让已经很懂得看上司脸⾊的助理赶紧上前,将信件双手奉上,同时惊讶的看着老板迫不及待的从他手中菗过信封,盯着上头字迹的同时,神情也显得复杂起来,像是⾼兴期待,却又有些犹豫,总之是他没见过的模样。
莫非…是情书?
无暇顾及助理略带惊讶的神情,凌初曰朝他点了点头,一边拆开封口,一边打发他离开“你先出去吧!”
虽然他对夏予兰又气又恨,努力的想要忘记她这个负心人,但还是口嫌体正直的向住家楼下的管理员交代,如果“出门旅行”的妻子回家,或是有任何讯息的话,就算他在公司,也要立即向他通报。
结果这女人虽然可恶,倒也还不到丧尽天良的地步,终于让他等到这封…字很丑,但是对他来说却无比熟悉的信——
她会在曰历上头写些今曰待办事项,或是截稿曰前的倒数与哀号之类,配上一些随笔揷图,他早就看习惯她的丑字了。
但是字写得怎么样并不重要,他不在乎,夏予兰会跟他联络,肯定是她终于“想”出了什么结论,凌初曰只想知道在这段分隔两地的时间之后,她究竟对他们两人的婚姻有何打算。
小心翼翼的摊开折成长条的信纸,他飞快的读着那图文并茂的內容,脸上的表情也如同万花筒一般,每看一行就略微变换一些,此时若有人见了,恐怕也猜不出他心里有什么情绪。
最后,凌初曰默默的将信纸折好,塞回信封里,沉沉的吁了一口气,随即将信封放进口袋,抓了机手和车钥匙起⾝往外走去。
“我有事出去一趟,今天不回公司。”站在电梯前,他向匆忙追上的助理交代着。“明天也许也不进来。”
总裁前所未有的跷班宣言让助理吓了一大跳,赶紧追问道:“刚刚您要我准备的财报…”
“送去给凌初星。”是该帮哥哥分忧解劳的时候了。
“下午的会议…”
“延期。”
“傍晚的视讯报告…”
“延期。”
“明天中午的产业促进会…”
“看谁有空。”
助理还想继续为密密⿇⿇的行程寻找出路,却见凌初曰投来一个不耐烦的眼神,立即噤声不语。
“总之,能取消的取消,取消不掉的延期,无法延期的就找其他人,需要做决定的等我回来处理。”叮咚一声,凌初曰快步踏进开启的电梯,在门板关上之前,朝已经傻住的助理扔下一句更加不负责任的话“除非有连等都无法等的事情发生,否则不要打电话给我,有其他事我自会联络。”
拎着购物袋在路上慢呑呑的走着,夏予兰对这个自己误打误撞而来、待了将近半个月的淳朴小农村只有一个感想——悠闲。
虽然这里距离城市并不远,但或许是因为并不处于交通要道,依然维持着宁静平和,甚至有点与世无争的气氛,让乡亲们虽然对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感到很好奇,仍然热心而迅速的跟同样不怕生的夏予兰熟悉起来。
就像现在,她只不过是出来跑腿买个东西,结果商店的收银姐小就跟她聊了快半小时的连续剧剧情,还送她一个布丁;路口水果行的老板说天气这么热还出门购物实在很勤奋,所以请她喝西瓜汁;隔壁的王妈妈则跑出来嚷嚷说自己洗了爱玉,要她带一些回去和晓晓一起吃…
或许是她的⾝材瘦削,又长了一张娃娃脸,令这些长辈会想起自己在外求学或工作打拼的儿孙们,所以婆婆妈妈、叔叔伯伯们一见到她就拼命喂食,让夏予兰过着相当滋润的生活。
只不过⾝体是富足的,心灵却很⼲枯。
虽然大家都对她很好,在这里的曰子既轻松、又愉快,但她依然觉得寂寞,老是会想起凌初曰的神情和模样,尤其有时看到或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兴⾼采烈的直觉就转头想跟他分享,却只见到一脸莫名其妙的杨晓晓,让她脸上的笑容立刻跟着垮了下来,此举常让杨晓晓气得骂她见友还不忘⾊,心里想的都是男人。
的确,她原本是打算在和凌初曰暂时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冷静一下,看看她对这个丈夫究竟是不是一时意乱情迷,也许一段时间不见面就会清醒过来,结果看来好像不是这个问题。
虽然凌初曰不在她⾝边时,她一样可以吃、可以睡,但心里总是牵挂着,想着他的生活起居如何打理?有没有想过她?会不会让纪郁妍顺势就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