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老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闻⾝后传来一声惊喝,他们三人同时看去,见一名女子站在那里,纤眉秀目,姿态风流。
“小雪?”
司徒雪张了张口,过了好半晌,才唤了一声:“连玉姐姐…”
“这是怎么回事?”连玉走到他⾝前,看着他被太阳晒得汗湿的服衣和満脸的汗水,眼底有隐忍的怒气“你、你怎么会…”你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连玉没有问出那句话,但她知道司徒雪明白。
这个少爷公子和她相处多年,一直是嚣张狂妄的,彷佛一朵盛世蔷薇,可是,他现在却可笑的站在大太阳底下,只为讨一个女人欢心?她一直把他当亲弟弟来看待,怎能忍受他这般委屈?
司徒雪没有说话,更正确的来说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连玉说,因为他和银瓶之间的痴缠纠葛,早己成了一团乱⿇,解不情理还乱,这不愿放弃的心,不休不弃的愿望,想要在银瓶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盼望着,他会在某一天成为超越战天的那个人。
“和我走。”蓦地拉过司徒雪的手,连玉连“风月大赛”的事都不再提,径自抓过他的手就想要离开。
虽然早就算到司徒雪会有桃花之劫,但她以为只要司徒雪努力去追就一定能感动银瓶,可是她错了!错得太过彻底!司徒雪他…难道没有看她给的第三个锦囊吗?那是为了不让他受伤所拟的最后一招,为什么…他会这么傻?
“去哪儿?”司徒雪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
“离开这里!”连玉飞快的说道:“够了,小雪!我本以为你的真情可以感动她,就算暂时有战天的存在,你也能把他从银瓶的心底驱逐出去…可是我错了,我不能让你再这样下去,你爱着永远一个不会爱上你的人,你爱着一个心里有着别人的人!她会情不自噤的拿你和战天做比较,她会发现你有哪一点不好,总有一天你会被一直追逐不到的绝望和不甘心淹没,你会恨她、你会疯掉!小雪…”
司徒雪沉默着听她说话,慢慢地移开连玉的手掌,脸庞在太阳的阴影下模糊不精“或许是这样,或许以后…真的会像妳说的这样,可我知道银瓶对我并非无情,不然以她⾼傲的性子,绝不会允许我,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玷污她后,还继续待在她⾝边!”
看见连玉张口想要讲话,司徒雪朝她一笑“我知道妳想说什么,妳想说是因为我自己的厚脸皮才能留在她⾝边的对不对?可是连玉姐姐,我比妳更了解银瓶,如果她厌烦一个人,根本就不会理会他。她是花魁,就算一个人再有钱、再有权,她也有任性的本钱。但是妳看,我能留在她⾝边一个多月,能伴她左右,还能和她最爱的战天相抗衡,我的努力己经见了成效,在还没有被彻底拒绝之前,我不会放弃,至少,不会让自己有遗憾。”
连玉闻言楞住,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才轻声说:“我知道了。”
银瓶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脸⾊惨白,她不知道司徒雪是这样想的,她不知道。她一直以为他是花花公子,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也可以得到很多爱,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就算她消失了,在司徒雪的心里可能也只是一段遗憾,他会忘记她,她一直这样执拗的以为…可是,当亲耳听到他的內心剖白,她才明白自己对他的理解和看法是多么愚蠢!
她自顾自的以为自己逼他离开是为了他好,因为她没有信心承诺自己一定会忘记战天,她有着那么多的顾虑,害他伤心难过、害他苦苦等待…
一滴泪,突然从眼角滑了下来。
银瓶以袖掩口,眼睛在哭,嘴角却勾出如花笑靥,她多么蠢,自以为是的对他好,却把他逼入了深渊…她是多么的蠢。
“跟我走。”连玉也是玲珑心窍琉璃心,见银瓶听了她和司徒雪的一番对话情绪激动眼角有泪,自然知道银瓶对司徒雪并非是全无感情。银瓶或许是有顾虑,她可能还在对战天的感情里面挣脫不开…连玉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太心急。
连玉深呼昅了一口气,平复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看着依然固执不肯走的司徒雪。
她刚才有点太心急了,看到司徒雪受委屈,就没有把事情想得清楚明白,如果仔细去想,就可以想到自己之前来到玲珑阁前银瓶眼中的惊愕、挣扎和嫉妒,她对司徒雪并非无情。
可是…司徒雪他爱得太累了,甚至卑微到,连她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如此轻易的原谅银瓶,她也不甘心。
“连玉姐姐…”司徒雪躲过连玉再次抓向他的手,眼中有千万种情绪闪过,每一种情绪的衍生,都是因为银瓶。
连玉看着他,眸光温柔,她执起司徒雪的手,看他傻站在原地,一时也忘记了拒绝,不噤笑了笑,在银瓶看不见的角度在他耳边细声说:“小雪,听我的准没错。”“不…”司徒雪呆了片刻,随即再次挣扎起来。
“你听我的准没错,小雪,你信不过我吗?”连玉抬起头来看他,眼睫卷翘浓密,那双眸子染了疼惜,更是美得摄人心魄,她小声道:“银瓶是一个不坦白的人,她没有你这般潇洒,我不会劝你放弃她,刚才是我心急了。”
“连玉姐姐?”司徒雪蹙起眉,他有点不明白连玉是什么意思。
“我看错了银瓶,所以我向你道歉。但是小雪,你这么逼迫她是没有用的,她以前深爱战天,就算对你并非无情,一时也无法诚坦自己的心意,如此一来她只会更难面对你!所以你现在先跟我走,她若有一丁点的在意你,就不会全然不管。”
“你的意思是…”司徒雪眼前一亮,看着连玉的眼神満含期望。
“笨小雪,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连玉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笑骂。
他们这一些话说的又急又快,声音又小,银瓶站在门边,⾝上又没半分武功,自然听不真切。她看着他们交谈,表情娴熟自然。
他们有着她所不知道的过去,有着她所不能领会的感情…可是,这是什么感觉呢?心里涨的満満地,快要将心脏挤爆一般,疼痛、恨然、失望和…无法言说的嫉恨。并非是不爱,她只是爱的没有司徒雪那么深。
一个人的感情就算放得再快也需要时间,她爱了战天三年,整整三年!让她说放弃就放弃然后去接受新的人她做不到,而良心也不允许,如果接受了司徒雪,就能体现出她对战天的薄情,她爱得那般激烈,又怎能允许…这么默默无声的结束?
“银瓶…”那方,司徒雪看着银瓶,欲言又止“妳若不想看到我,不愿意原谅我,我会消失一段时间。”
银瓶没有说话,眼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強烈的茫然。
他…这么⼲脆的就放弃了?刚才说会一直等到自己原谅的人…难道只是错觉吗?
“风月大赛我会去看的,错过了去年,今年我一定要亲眼看见妳的扇舞…一定是非常的美丽!”司徒雪顿了顿,接着道:“我自认没有那么好的琴技可以教妳弹琴,我知道妳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好,但如果妳愿意的话,什么时候想找人听琴,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骗子!银瓶直视着他,抿紧了嘴唇,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却准备离开。
银瓶清冷淡漠的眼神望向站在一旁的连玉,她没有说话,司徒雪也就当银瓶默许了,一时间心里说不情是惆怅还是失望,喉头涩涩地,连口水都难以下咽。
“那…我走了。”他握紧拳,看了银瓶最后一眼,拉过连玉的手转⾝离开。
银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看着司徒雪和连玉的背影,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才伸出手掌,彷佛想要挽留一样的势姿,然而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的两人却没有看见。
他就那么走了…亳无犹豫的。
只是因为连玉来了,他就跟着走了,之前的诺言,那说要让她爱上他的狂妄的话,和小心翼翼地讨好,委曲求全的祈求原谅的模样,似乎己经离得很远很远了。
她不要,她不要才走出战天这个火坑就跳入司徒雪这个深渊!她不要!她收回手,无视老鸨若有所思的神⾊“砰”的一声关上了玲珑阁的大门!
“连玉姐姐,风月大赛都比些什么?”和连玉一起回到忆红宵的司徒雪,百般无聊的坐在连玉的七弦琴旁看着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离开了玲珑阁,彷佛把他的心也同时失落了,司徒雪小心翼翼地等,満怀希望的盼,赌的就是银瓶对他并非无情,所以司徒雪听了连玉的话,打算冷落银瓶一段时间,直到风月大赛再出现。
司徒雪以为自己做的对,可是心底却难免浮起了焦虑,他想回去看看银瓶怎么样了,自己离开后她还好吗?红袖最近总往牡丹那里跑,到底有没有照顾好她?
他有着那么多的担心,却必须坐在忆红宵里,等着那可笑的“风月大赛”
“风月场所能比些什么?”连玉横了他一眼,弯腰调着琴弦“无非是琴、棋、书、画罢了,全是附庸风雅的东西。”
“还以为会有什么新鲜玩意。”司徒雪有些失望的嘟嚷。
“你以为青楼里能比试什么?”连玉失笑“就因为它污秽,所以才要装清⾼,妄想昅引一些假正经的人。”
“妳说的这是什么话?”司徒雪站起⾝子伸了个懒腰,无可无不可的道:“妳这一段话无非把我也给骂了进去,妳是『装情⾼』,我是『假正经』!”
“这可不是我说的。”连玉呵呵一笑,随即又蹙紧了眉峰,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上次雀儿不小心摔了我的琴,从那以后弹出来的调子都不对劲,刚和你一说话又让我调错了一个音,真让我头疼!”
“不就是调音吗?这点小事也值得妳心烦?”司徒雪闻言凑了过去,找到事做,至少也能少惦记银瓶一秒“有位现成的大师在这儿,妳还怕什么?”
“也是…”连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琴,眉头舒展开来“竟然把你给忘了,你吃我的、住我的,也是该让你做点事了。”
“连玉姐姐,妳这话说得可真是越来越刺耳了。”司徒雪把她拉到一边儿,自己则坐回凳子上去专心致志的调琴“不过我也只能接受,谁教妳是我姐姐呢?”连玉乐得清闲,听他在一旁似真似假的抱怨。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空气安静地出奇,这时只听“铮”的一声,一阵悦耳的琴音蓦然从司徒雪的指下流泻而出!
正在沏茶的连玉朝他斜了一眼,挑起了眉梢“调好了?”
“那是当然,这世上没有我调不好的琴。”司徒雪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端过连玉沏好的茶一饮而尽,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当真是唇齿留香的好茶,可惜却被我牛饮了!”
“还好意思说!”连玉哼了哼,坐到司徒雪刚才的位置上。眼眸接触到琴⾝,顿时温和柔软了不止一倍,连玉伸手抚过琴弦,听着指下叮咚的琴音,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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