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蓦地,电梯抵达楼层的铃声,轻轻打断了她的思绪。
电梯门往两旁打开,竟赫然是地下一楼的停车场,惊得她瞬间回神。
奇怪,怎么会是地下停车场?难道她刚刚没有按下一楼的楼层键吗?
一瞬间,她困窘得差点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然而霍刚却是一派自然,仿佛早就发现她这迷糊的小疏失。
“你脚不方便,我顺道载你去公司吧。”他理所当然地顺口邀约。
今天他在台中有场会议,所以才会这么早出门,彼此顺路,正好同行。
她非常惊讶地看看他。“不用了,不好意思⿇烦你。”她连忙头摇婉拒,然后等看他走出电梯,谁知道他却依然站在电梯口,没有离去的意思。
“我们目的地相同,一点也不⿇烦。”他挑眉。
“真的不用了,我搭捷运就好了。”她局促的摇摇手。
“这时候捷运很挤,你的脚还没好。”他陈述事实。
“我会小心,所以…所以…”拒绝太多次,她词穷得再也说不出其它话,只好尴尬地看看他。
她是个內向的小女人,他倒也不意外她会拒绝,他从不勉強女人,但是她眼底蔵不住的情绪,却让他猜出她的心思。
“还是,你怕被同事看见?”他脫口道。
她睁大眼,小脸上心思尽现。
是的,她很担心会被同事撞见,她在公司的人际关系己经够不及格了,她真的不想变得更糟,天晓得公司里有多少女同事喜欢他,她不想惹⿇烦,也不想因为流言蜚语而声名大噪——
她只想默默地喜欢他就好。
人言可畏,有些事情闹大了,他们或许连同事也做不成了。
看着她垂得低低的小脸,他终于明白她与其它女人哪里不同。
虽然她喜欢他,却也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距离,若不是她急着找房子,也许永远不会靠近他,她似乎总是站在某条界线后头,谨慎划分她和他。
她喜欢他,却不想太过喜欢他,甚至不敢与他有太多牵扯。
“也许你的顾虑是对的,是我疏忽了。”他扯起嘴角,不知道该赞美她的深谋远虑,还是该介意她的小心翼翼,只能为她按下一楼的按键。
他不是个好男人,她懂得与他保持距离是对的,却偏偏忽视不了心里那突如其来、难以名状的复杂。
他到底在⼲什么呢?先是鸡婆的出租房子,又说服她租下房子,甚至没有思考后果就想送她去公司,他不是最讨厌公私不分,也最讨厌那些流言蜚语了吗?
但面对她,他却无法思考那么多,总是本能的想为她多做些什么。
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理智失了效、脑袋罢了工,只剩下情感态意作祟…
忙碌的五月过去,为了犒赏员工的辛劳,老板出钱请吃饭。
“平行际国会议统筹公司”员工不多也不少,包括约聘人员将近八十人,老板慷慨包下一整层餐厅,让员工们能尽情欢乐享受,把酒言欢。
他向来甚少参与公司聚餐,这次却拗不过老板的百般要求。
谁叫他与老板不只是好友,还有点亲戚关系,否则当初也不会到“平行”任职专聘口译师,只是一晚放纵,连同老板十几个人醉倒,没醉倒的也全窝在一起说醉话,一群人笑笑闹闹语无伦次,没几句话让人听得懂。
就是料到会有这种情形,所以自一开始他连一滴酒也没碰,早就认命散会后得充当司机。
也许老板一开始就是打看这层主意,才会死缠看他参与聚餐。
霍刚无奈头摇,走出酒气冲天的包厢,打算到外头透透气。
这间餐厅采和室包厢制,就算最大的包厢也容纳不下全部的人,自然不同部门的人就各别坐在不同的包厢,这样才有话好聊,只是人数太多,他实在不清楚这次聚餐到底来了多少人。
他思忖着,却在经过另一间包厢时瞥见一抹熟悉的倩影。
他一讶,忍不住在包厢外停下脚步。
房子租给她后,彼此不是没有碰面的机会,但也真的只是碰到面,偶尔在大楼电梯里,偶尔在大楼门口,只能聊几句话,没有更多的交集。
一如在公司里的低调安静,她也很少出门,每次当他结束工作回到家后,她房里总是亮着,而他知道她就在房里,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
总是一个人。
他也喜欢独处,但那是因为大多时候他⾝边买在太吵了,然而即使在公司,她也经常总是一个人,他几乎不曾看过她和哪位同事比较亲近。
他以为她不会出席这次聚餐,但她却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再喝…再喝,不醉不归!”
包厢里头空荡荡,所有人几乎都跑到其它包厢继续酩醉大醉了,只剩下她和一名醉倒的女同事,而那名醉倒的女会计却忽然叫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她连忙转过⾝,看看那名女同事挥舞双手,只好轻轻的拍拍她。
“淑惠姐,你醉了,不能再喝了。”筱堇柔声安抚,声调温柔,宛如哄小孩子入睡似的。
醉倒的女人微微掀开眼皮,茫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咕浓了几声没再乱动,头一歪才又睡了过去。
筱堇笑了笑,贴心地脫下⾝上的薄外套盖到同事⾝上,然后转过⾝专心盯着眼前盛着的唬拍⾊液体。
她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像是做什么实验研究,拿看昅管轻轻搅拌啤酒,然后敬畏似的拿起一旁的酒瓶,研究上头的酒精浓度。
“四点五度…”她喃喃念看,困惑地眨眨眼。“如果只喝一口会醉吗?”她不确定地搁下酒瓶,神情踌躇又望渴。
她看起来就像是想喝甜钦,又怕蛀牙的孩子,他扬起嘴角,差点笑出声。
谁不是大口喝酒、开心喝酒的?就她连喝酒也这么小心翼翼,充満研究精神。
这拘谨的小女人。
他暗暗笑着,然后看着她像是自我鼓励似地握了下拳头,然后破釜沉舟的拿起酒杯,用“昅管”喝了口啤酒——
“噢!”她唉叫一声,一张小脸瞬间紧皱,连肩膀都紧缩了起来,表情苦得像是喝到了什么⻩连汤。
“若是苦的话,可以加颗梅子。”他出声建议,忍不住踏入安静的包厢。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惊吓地转过头。“霍…霍先生?!”
“喝酒,嗯?”他来到她⾝边坐下,将手肘撑在矮桌上,兴味盎然地看看她。
小脸瞬间配红,她像是做坏事被捉到的孩子,连忙将酒杯放到桌上。
“我…我…我只是尝尝看味道。”她局促的揪看裙摆,结结巴巴的解释。
“喔?”他扬起嘴角,明知故问。“那好喝吗?”
她诚实地头摇,小脸依旧皱巴巴的。
“第一次喝啤酒?”
她点点头,犹豫了会儿,然后才试着开口解释。“每个人喝啤酒的时候,看起来都很快乐,我以为啤酒应该是甜的,就像可乐那样。”
他差点又想噴笑了,瞬间明白她为什么会用昅管喝啤酒。
“现在你知道啤酒是苦的了。”他耸肩,看看她依旧微微篷紧的眉头。“你想喝甜的酒?”
“有甜的吗?”她好奇地看看他。
“为什么想喝酒?”他笑笑,没有马上回答。
“因为我从来没有喝过酒。”她呐呐回答,却没有说出最实真的答案。
从小案⺟总是为她订下种种规矩,而她也总是谨守看,只是对于酒,她始终有股庒抑不了的好奇。
哥哥很优秀,但私底下却把啤酒当饮料喝。公司里一些同事很严肃,但喝了啤酒后却会变得很亲切,她认为酒精是个奇妙的东西,似乎能够带给人快乐,所以刚刚她才会偷偷尝试。
重要的是她独居在外,不用害怕再面对父⺟冷漠谴责的眼神。
霍刚微微挑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包厢里的室內电话,朝楼下柜台交代几句话。
见他没有离去,她有些困惑,不噤紧张地朝包厢外看了几眼,其它包厢里的同事都有点微醒,个个把酒言欢,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这让她稍微安心一些。
自从成为他的房客之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距离,一来是不想惹出什么流言蜚语,二来是不想让他困扰,她不敢说自己非常了解他,但她感觉得出来,他其实不是那么喜欢靠近人群,虽然他社交能力一流。
而他似乎察觉她的顾忌,就算在电梯里又碰到面,也不曾再提议送她一程,不过还是会适时的关照她。
他看似冷酷,但相当照顾人,只是每次和他碰到面,她还是表现得手足无措,她不想那么笨拙,却没有办法改变。
“酒待会儿就送过来了。”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己经结束通话,坐回到她⾝边。
“酒?”她一愣,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甜的调酒。”他一语带过,接看顺手拿起她手边的水杯。
那是她的杯子,里头的开水六分満,谁知道他竟忽然仰头将开水一口饮尽,她想阻止己经来不及。
当他搁下水杯时,她清楚看见他碰过的杯缘,残留看一层薄薄的粉⾊唇膏。
男人当然不会搽唇膏,那是她刚刚喝水时留下的唇痕。
瞬间,她的小脸几乎是轰地一声灼烧了起来。
而他,很快就发现她的羞窘出自于何种原因,却一点也不感到愧疚,反倒觉得有趣极了。现在连小生学都不在乎间接接吻了,她却脸红成这样?
“抱歉,我那包厢里的人只点了酒,他们把开水全倒掉了,我一整晚都没喝到水,很渴。”他不怎么有诚意的道歉。
“喔…”她小鹿乱撞,羞窘地敛下眼睫,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杯水是你的?”他明知故问。
“不、不是,当然不是…”她鳖脚否认,连说谎都不会。
“是吗?”他的嘴角拉得更⾼,然后故意拿起搁在桌子央中的玻璃水壶,替自己又倒了一杯水,然后依看杯缘的相同位置,再度将水饮尽。
她満脸通红,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叫,一双小手瞬间伸到了他面前,像是想从他手中抢回水杯,他用手蒙住口鼻,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是戏调。
他竟然正在戏调眼前这拘谨內向的小女人。
他不该这么做的,这里不是寻找夜一情的酒吧,他没有喝醉,她也不是可以放纵的对象,但他就是忍不住,尤其包厢里灯光柔和晕⻩,她的小脸嫣然娇红,看起来就像一颗美丽的红粉⾊珍珠,让他完全移不开眼。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美丽,害羞的模样却很撩人,让人…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