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让我陪你去吗?”他的目光始终胶看在她的小脸上。
她红唇微颤,眼里瞬间浮现可疑的水光,她仓皇地闭上眼,将那份感动…或者应该说是撼动蔵了起来。
其实她不该这么惊讶的,他对她的情意,她早就隐隐约约感受到,只是怯懦地不敢去相信,如今他表态得如此清楚,让她连逃避的空间也没有。
现在,她想笑又想哭,更想告诉他她也爱他,但是…
但是她真的不能答应他。
他不懂她的父⺟,爸妈急着把她嫁出去是为了光耀门楣,而他是那么优秀,家世又是那么的好,爸妈如果见到他一定会谈到婚姻,她实在不想给他庒力,更不想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变质。
他或许爱她,但爱情不该拿来当婚姻的筹码,更不该是种责任。
他爱她,但不代表非要娶她不可。
何况他们之间才刚开始,也许以后他会遇到更好的女人,也许他们根本无法走到最后…
未来有太多变量,她实在不想让他有庒力,而且她非満足现在的状况,她不想冒险让彼此的关系生变。
“谢谢你,但我觉得…觉得…”拒绝的话语是这么的艰涩,她几乎难以启齿,却还是得硬着头皮把话挤出来,她只庆幸自己是闭着眼,否则她绝对办不到。“我觉得实在不该⿇烦你,毕竟最近你的行程満档,下个周末也有其它事要忙,所以我想…我自己去就好了。”
沉默骤然在彼此间弥漫。
在她开口吐出婉拒的话语后,他并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大声质问,他只是冷静的、庒抑的不发一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在是受不了这份沉默,她只好胆怯地睁开双眼,再次与他目光交会。
“你确定真的可以自己一个人?”直到两人目光交缠,他才终于又开口说话。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失望,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依旧关心看她。
在她婉拒他的告白、推拒他的心意后,他对她的关怀依然不变。
瞬间,心里的撼动再也无法庒抑,滚烫的泪水溢出眼眶,她懊悔地揪看他的衣角,将脸埋入他的怀里,硬咽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嘘,没关系的,我并没有生气。”他将她搂紧,再次安慰的拍着她。
她自责地头摇,知道他当然没有生气,但就是因为他宽容,才更让她难受。
她真的很抱歉自己的’法濡,抱歉自己的不够勇敢,即使她口口声声说想要改变自己,但她依旧没有任何进步。
她总是让每个人都失望。
“别哭了,别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安慰并没有产生效用,她依旧很自责。
“别说对不起,你忘了你才刚答应过我,别再说对不起了吗?”她庒抑的嚷泣声让他心疼,更让他懊悔,懊悔自己的心急。
但他实在不想隐瞒自己的爱,他想让她知道他爱她,让她知道他会保护她,或许她还是会恐慌犹豫,但是他愿意等待。
他爱她,他从来没有这样确定过一件事。
也许早在他毫不自觉默默的注意她三年多时,他就该发现自己喜欢看她甚至深受她昅引。
先是注意、喜欢,然后心情动动,甚至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认定了她——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让他如此向往爱情,甚至望渴愈陷愈深。
无庸置疑的,他爱她。
他希望能够与她厮守一辈子,然而她的态度却是那样消极,她不是不爱他,只是没有办法把全部的心都交给他,因为她担心未来,担心看许多事。
她或许相信他爱她,却不敢相信他会一直爱她。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只是因为她不够信任自己,也不够信任他。
也或者,更是因为她的家庭对她造成的影响。
如果他想要彻底得到她的心、她的爱,那么他就得想个办法了解她的家庭。
很明显的,这是一场相亲宴,
当筱堇准时赴约,却发现餐桌上除了父⺟,另外还有一对父子时,才发现自己被设计了,但是她无法脫⾝,更无法当众戳破父⺟的谎言。
那对父子以为她是自愿来相亲的。
他们一见到她就礼貌寒暄,并且热络的与她攀谈,他们知道她的学历、趣兴、工作、爱好,每一个话题都透露出他们对她的了解和満意,显然在见面之前,爸妈早己做了不少努力,也已与他们达成不少共识。
那对父子看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看预约好的新娘。
他们说,他们家并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但有一间小小的食品工厂,只要她嫁过去就是老板娘,家事有菲佣处理,她只要帮忙一起做生意就可以。
他们还说,他们愿意提供两百万的聘金,并且举办一场盛大的婚札,绝对不会委屈她。
他们甚至说家里有三个大姑,但都很好相处,而且个个能⼲,不管她生几个孩子都会有人帮她带。
他们说了很多,爸妈也说了很多,但从头到尾却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
她觉得自已就好像待价而沽的商品。
她心寒、胃痛、恐俱,甚至想逃离眼前的一切。
她知道爸妈生她的气,但她以为当初搬离那个家时,就已经将想法表达得很清楚,她想诚实的面对自已,她并不快乐,然而他们非但不肯去理解,甚至变本加厉的想要操控她。
他们始终认为她的搬离,只是她的无理取策,所以他们决定用一场婚姻终结她的任性,并深信这安排是最正确的,而她绝对会、也必须同意他们的安排。
他们让她觉得自已像个一无是处的人,永远都不能让他们⾼兴満意,却不知道为了讨好他们,她早己筋疲力竭。
她从来不敢奢望,他们能像疼爱哥哥那般疼爱看她,她只求他们能够理解她、认同她,哪怕只是一个在乎的眼神也好,但她的希望总是失望,甚至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筱堇,你发什么呆呢,吴先生正问你喜不喜欢吃意大利面呢,喜欢的话,下次出去约会的时候正德可以带你去吃,顺道去参观他们家开设的餐厅。”王梅喜孜孜地推着⾝边的女儿,打断她的思绪。
筱堇回过神,看着眼前己经好久好久没对她笑过,却在相亲宴上笑得这么慈祥温柔的⺟亲,只觉得心更加痛苦,也更⿇痹了。
“正德对你很有心,你应该好好响应人家,⼲万别失礼了。”孙柏轩也接看开口吩咐,显然早己视对方为准女婿,却没注意到这是女儿搬离家后,自己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爸爸没自觉,但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没来由的,她忽然笑了,笑得惨惨澹澹,连心都紧缩成了一团,当她回过神时,心里的话己经脫口而出——
“我并不喜欢吃意大利面。”
“什么?”没料到她会吐出这个答案,所有人不噤一愣。
她知道接下来的话一定会搞砸场面,但是她无法再忍耐,她想说,把心底的话清清楚楚、彻彻底底地说出口,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爸爸妈妈到底是否曾经注意过她。
“从小我就不喜欢吃意大利面,那是哥哥喜欢的东西,以前全家出门时,我总是点奶油漪烤饭,你们知道吗?”
她的话让所有人震惊,尤以孙柏轩和王梅为最,但她目光不移,坚定地继续道——
“我的趣兴不是看电影,而是看书;最擅长的也不是算账,而是笔译外语小说;我没有办法帮忙做生意,因为我嘴拙,不善交际;我甚至没办法跟吴先生出去约会,因为我对他没感觉,更不知道今天这是一场相亲宴。”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看看她,或者应该说是不敢置信地瞪看她。
她的脸⾊很苍白,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我很抱歉我不是哥哥,无法每件事都达到你们的期望,但我也不是傀儡,更不是让孙家光耀门嵋的工具,我叫孙筱堇,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知道这件事吗?知道吗?”最后的几句话,她的语气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但眼底却闪烁着银光⾊的泪水,她努力地不让它落下。
现场气氛顿时显得肃穆紧绷,而且尴尬万分。
吴家父子脸上表情瞬息万变,两人先是瞪着法然欲泣的筱堇,最后才瞪着石化僵硬的孙氏夫妻。
“孙先生、孙太太,请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你们家女儿并没有嫁人的意思,而且个性和你们所描述的根本不一样。”两人将眉头皱得更紧,一点也不在乎孙家的亲子关系,只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们要的是逆来顺受、宜室宜家的好媳妇,可不是这种会出言顶撞长辈、在外头丢脸出丑的女人。
王梅脸⾊乍白,连忙庒下心中对女儿的怒气,跳出来赔笑圆场。
“吴先生,真的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家筱堇她…她一定是太紧张了,才会失了分寸、胡言乱语,她不是有心的。”
“是这样吗?可是我看她顶嘴顶得可溜了,一点也不像紧张,反倒満肚子怨气。”
“不是的,筱堇平常真的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只是…”
“孙太太,当初是你把自己的女儿形容得多好,我们才会答应这门亲事,虽然没见过你女儿,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可都是深信不疑,没想到你根本是在说谎嘛。”
“不是的,吴先生,请你听我解释…”
“我知道我们吴家有钱,但你们孙家这样子实在让人…”两父子没有把话说白,但脸上的表情却足够教人屈辱。
王梅的脸⾊由白转为青,无奈却词穷得无法反驳,偏偏隔壁桌的几位客人又正巧发现了两家的争执,纷纷转头偷看,窘得王梅无地自容,只好愧羞地握看先生的手,寻求协助。
这绝对是场大灾难,而且足够让他们孙家面子丢尽。
孙柏轩反握太太的手,一张脸早己铁青,他狠狠瞪看女儿,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凌厉,但后者只是凝泪迎视。
虽然情况变成这样,但筱堇一点也不后悔说出了那些话,至少她终于有勇气对自己诚实,并为自己的人生抗争。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