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欧阳璇引领,唐子凡走入东方倾城居住的院落里。
一踏进偏厅,便见想见的人已坐在桌前。
“舒夫人。”
换上女装的东方倾城直打量着她。尽管隔着一层罩纱,但她确实如欧阳璇说的那样,整个人瘦了不少,就连下巴都变尖。
她在搞什么?怎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以为他会因此而心疼吗?该死,他真的会心疼!
他摆了摆手,欧阳璇便退到门外。
东方倾城随即动手写字,并让她瞧着。
你来做什么?短短五个一宇却令她心口一窒。
“舒夫人,我…”唐子凡呐呐的开口“我想见倾城。”
因为倾城一直避不见面,她才来找舒夫人,希望她将自己的意思带到。
他一顿,想了下才又写:找他做什么?
“我…犯了错,想向他认错。”她垂着脸,父领的衣襟显得宽松,露出她纤白的颈项。
东方倾城疑娣着她,暗恼在这当头自己竟还在胡思乱想。微敛了下心神,他又写下:向他认错?你是怕他要是不和你见面,你就会因此失去庇护?这个你放心好了,就算我大哥不和你见面,该做的事,他还是会做的,你无须担心。
他写得又气又急,不免有些情绪在里面。
他知道,她只是想讨好他,可是他以为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她不该拿别人讨好他的那一套用在他⾝上,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这阵子的付出都是笑话,在她眼里,他和孟扬天那种人没什么不同。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她摇着头,整个人虚弱得像是要站不住。
舒夫人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是怎么伤透他的心。
还是你只是要跟他说木匠己完成各种织具?你放心吧,他会派人过去处理。当初答应你的事,他会全部做足,不会因为你们的关系起变不。化而生变。他快速写着,像是要逼迫自己断绝一切,不再为她患得患失。
唐子凡瞪大了眼,想着那晚他离去前所说的话。“那么…他是真的不再见我了?”她倒菗了口气,仿佛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忽地眼前一片昏暗,⾝子摇摇欲坠。
东方倾城见状,不由自主的起⾝将她搂进怀里。
瞥见这一幕,门外的欧阳璇扬了扬眉,走远了几步。
而唐子凡瞪大了眼,惊讶地看着舒夫人。
那张罩纱下的美颜确实跟倾城像极了,那眸底的担优,还有⾼跳的⾝形也都像极了…
“舒夫人,我总认为在商场上,要想留住一个人,就必须付出些什么…”她低声哺着,把脸贴在他的肩上。“虽说倾城现在和我称兄道弟,可这世间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今曰他视我为弟,可明曰呢?我怕…我怕有一天他会抛下我。”
可愚蠢的是,她害怕的事最后却是由她自己一手造成。
东方倾城不噤拧着浓眉,没有出声,只轻轻地搂着她到一旁坐下,轻搓着她冰冷的双手。
都已经十月了,她难道不知道外出时要多加件袄子吗?放任自己冷得像是支冰棍,到底是在磨折谁?
“我想要和他当永远的兄弟…在我二十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倾城这般不求回报地对我,所以,他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否则,我也不会要我最亲近的好姐妹去…”
东方倾城轻握着她的手,示意她无须再说。
他懂了,他真的都明白了。
瞧,他多好收买,只要她一句“很重要的人”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倾城再见我一面,我…我想向他道歉,我没有想到我那办法会把他惹恼,我…”她太过心烦意乱,完全忘了自己现不是男装,不应该和舒夫人如此亲密。
东方倾城轻拍她的手,随即拿过纸笔写下:你放心,我会要他去见你的。
“真的?”她喜出望外。
我说的话,他不敢不听。他写道。
“真是谢谢夫人了。”唐子凡衷心感谢着。
倒是你,有没有好好地吃睡?
“有…有的。”
胡说,你明明瘦了很多了。
“…”唐子凡怔怔地看着舒夫人。
是错觉吗?怎么她觉得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倾城?
她和舒夫人只有两面之缘,今天她是鼓起极大的勇气才敢来找她的,可没想到舒夫人这字里行间所透露的语气,却像极了倾城?
东方倾城从她错愕的眸⾊中读出她的疑惑,赶忙又写:早点回去,明曰我会要倾城去见你。
两人相处有段时口,他怕她会发现蛛丝马迹,所以就算想再探探她的近况也只能作罢。
反正明天他们就能见面了。
知道她很想自己,感受自己被她需要着,这一瞬间,他似乎与些明白自己脫轨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一早,东方倾城山门办妥舒仲尹交代的事之后,便转往唐家织造厂。一进门,却发现里头热闹得很。
“倾城,你来了?”苏爷回头朝他招手。
“苏爷也来了。”他勾笑走向他“边梭巡着唐子凡的⾝影。
“我听说木匠把一些织具都送来了,就赶紧过来瞧瞧。”瞧他不断张望,苏爷笑道:“你在找唐爷?”
“呃…,”是啊。”他的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猜了?
“不用找了,唐爷不在。”
“她怎么了?”
“他⾝子不舒服,在织造厂里差点厥了过去,我便劝他赶紧回去,找个大夫诊治一下。”
“她…”他不由得想起昨晚她浑⾝发冷,气⾊也差透了。
“我是不清楚你们是为什么而闹僵,不过既然是兄弟,就没爹隔夜仇。你特地过来一趟,应该也是释怀…”
“苏爷,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东方倾城无暇听下去,转⾝就走。
“可是织具都来了,你不验收一下吗?”苏爷拉开嗓门吼着。
“我晚一点再过来。”
他现在哪有心思再管织具?
子凡可是个姑娘家,要是找大夫诊治,岂不是要露馅了?
依他的推断,她肯定不会找大夫,顶多只是回家休息一会。
可她要是真的病了,放着不管是会让病情加重的。
想着,他不噤催促马夫,加快速度赶往唐府。
一到唐府,门房就向他行了个礼。
“你家主子呢?”他问。
‘少爷正在房里歇着,大夫已经过府替他诊治了!”
“大夫?”他忍不住皱起浓眉。“伏苓呢?”
“总管应该在厨房,需要小的去唤她吗?”门房必恭必敬地回应。
“不用了。”
东方倾城摆摆手,熟门熟路地走向唐子凡的寝房。然而他才刚踏上长廊,便见她的房门被人推开,从中走出一位陌生的男子。
男子面目俊朗、举措儒雅,一瞧见他,像是立刻就认出了他是谁。“是东方公子?”
“正是在下,你是——”东方倾城微眯起眼。
“我是…”
“秀。”
那亲昵的唤法教东方倾城微拧起浓眉,看向正走出房门的唐子凡。
她气⾊差极了,脸上青白交接,整个人羸弱得教人心疼,然恼人的是,她开口喊的人居然不是他?
唐子凡疲惫地靠在门边,忽地瞧见他就在眼前,一时间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你⾝子不舒服,怎么不在房里歇着?”东方倾城本有些不快,但在瞧见她眸中瞬间涌现的泪水,再多的不満全都消失一空。
“我…”喉头像梗了硬块,她艰涩的开口。
申屠秀走到她⾝旁,很自然地要扶着她进房。“跟你说了这几曰要好好休息,你又起来做什么?”
“可是…”她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回头,就怕东方倾城又离她远去。
他从惊诧到愤怒,几个大步冲进她房里,正好瞧见申屠秀搀着她躺下。
“子凡,他是谁?”他知道自己应该要冷静,问题是,心头一股火闷烧着,让他很难平心静气。
申屠秀回过头。“在下申屠秀,是子凡的好友,也是位大夫。”
东方倾城霎时楞住了。
大夫?
这不就意谓着,他知道子凡是女儿⾝?
他的反应,也教申屠秀不解,两人就这么四目交接。
有些事他们选择沉默,不把话说清楚,但彼此间不免有股互别苗头的意味。
“倾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唐子凡虚弱地问道,庒根没察觉到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厮杀千百回。
她只是很意外,他居然真如舒夫人所说的,在今曰便来找她。
“我到织造厂去,苏爷告诉我你⾝子不舒服。”东方倾城走过申屠秀⾝旁,很自然地往她床畔一坐,朝他瞥去挑衅的一眼。
他没听过申屠秀这个名字,不清楚他和子凡的交情到底到什么程度,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子凡现在很需要他。
申屠秀哼了声,帮唐子凡把被子拉⾼一些。“子凡,你这几曰没睡好,应该要好好歇息,有什么事还是改天再说。”话虽是对她说,但他的双眼是看向东方倾城,赶人的意味很浓厚。
他知道东方倾城这个人,最近这个舒家的总帐房很火热,放晨京城,大概很少有人不识得他。但那又如何?他这半路杀出的男人,比得过他和子几十几年的交情吗?
“可是…”
“你不听大夫的话吗?”申屠秀微板起脸。
唐子凡无奈地看向东方倾城。“倾城,对不起…”她指的是她要伏苓⾊诱他的事,她想要好好地向他道歉,无奈她⾝子不适。
“无妨的,你好好歇息,一些织具已经送去了织造厂,我会去处理一下,晚一点再过来看你。"他柔声道。
他会顺着申屠秀的意思,是因为子凡的气⾊实在是太差了,他也认为她需要多休息。
于是,两人便一同退出房门外。
他们对视一眼,没有太多互动,直至走到唐府大门外时,申屠秀才懒懒地道:“这天底下,怎会有那么多喜好男风的人?”说着便要转⾝离去。
东方倾城正要踏进马车里,他回头轻笑出声“可不是吗?申屠大夫!”
申屠秀闻言,不噤抬眼看他出声,然而东方倾城己经放下车帘,马夫正拉起缓绳一甩,马车扬长而去。
他站在门口久久未离去,总觉得东方倾城仿佛已经知道了唐子凡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