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乐业城
城內最大最热闹的大街上。两旁店铺邻比,道旁小贩林立。人嘲熙熙攘攘。喧哗声、叫卖声此起彼落,一片闹烘烘。
大街央中位置矗立着城里最大也最豪华的酒楼!盎贵楼,在此正午时分更是⾼朋満座。人声鼎沸,谈笑声満溢,连站在店门外几步远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富贵楼的二楼就不太一样了,除了面对大马路几个临窗座位为开放区外,剩余的空间全隔成一间间大小包厢,让那些想私下谈事儿的客人可以得到充分的隐私及清静。
而此刻,最大一间包厢里的大圆桌旁正围坐着几名衣着华丽的商家老板,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示好的笑容,口中吐出奉承的话语皆朝坐在主位上一相貌俊逸端正、⾝材⾼瘦的年轻男人而发。
“梁总…不不,瞧瞧我嘴笨的!懊称呼你梁爷了。现下你可是“容记米粮行”的主子之一,咱们“何记”可得请你多关照关照。”一个挺着肥肚的中年男子,満脸谄笑,语声十分“诚恳”地为自家主子打好关系,尤其对象还是乐业城规摸最大的米粮行主人之一,更是马虎大意不得。
犹记得当初“容记米粮行”当家容老爷与夫人因病饼世,人在关外的儿子容千玦不及赶回“容记”便交给了容老爷、夫人代子选定的媳妇俞采筠打理。而奇怪的是。直到容千玦返家接手家业前,被一女流之辈掌理的“容记”不仅没倒,生意还更好了些!
之后,眼前这位坐在主位上,原为“容记米粮行”在安居城分行的管事梁似笙,不知因何竟被容千玦挑中,除了让梁似笙搬进了容府居住,还将容家偌大的产业交给他全权打理,甚至容千玦在携妻回返关外之前。还公开对外宣布容家已与梁似笙签定合作契约,委请粱似笙接手打理容家各项产业,并且将每年所得收益的四分之一归予梁似笙。
啧啧,这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财富啊!所以撇开别的不提,此刻在这些需仰赖容家分口饭吃的商家主事,包括自己在內的人,怎能不小心翼翼,谨慎伺候这位虽才上任半年多,却已为容家创造出更大商机的“主子”梁似笙呢!
“可不是嘛!”另一名唇上留着短发的瘦长男子听见『何记』出声,连忙跟着界面“梁爷。我们李家的茶行也得拜托你多照应了。”
眼前这个梁似笙可厉害了,接手经营“容记米粮行”外,还开拓了相关生意,在城內开设了数家专卖米食糕点及各式粥品的饭馆,以及供应南北两地精致茶点的茶馆,还有几家与本业有关的店铺…而且每一家新设立的店铺还生意兴隆地令人眼红呢!
“李老板的话真是说到咱们心坎里了,我们王家也要⿇烦梁爷多照应了。”
听说梁似笙有意涉足其它行业,那么他也不能落于人后,得先抓住眼前这个眼光奇准的商业⾼手的注意力,曰后要分上一杯羹还怕没有机会吗?
“梁爷也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和记』…”
“还有我们钱家的…”
几个男人口上奉承,涎脸请求,深怕一个动作慢便会失了被关照的机会。
“众老板太客气了。”被团团包围的梁似笙从容对着众人颔首,语调十分沉稳响应道“其实『容记米粮行』才真是要感谢各位老板多年来的关照及配合。”
他真是讨厌这种场合!本以为这些人联合请托他出席,为的是谈生意合作之事。谁知却是一场谄媚奉承。尽说些不着边际。以套关系为主的“联谊”大会!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去巡视前两天才开张的新店铺还有收获!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且瞧瞧这人还打算使出什么策略来和他建立关系。
简洁的话语响应,语调平缓无波,梁似笙表情温和。不动声⾊的态度根本让人弄不清他真正的想法,众人互丢眼⾊,心中不觉踌躇起来,实在有些摸不清这个才掌权“容记”半年多的男人的脾性为何,他们到底还要不要将原定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再者,粱似笙甚至尚未应允他们的“请托”呢!
沉默一下,挺着肥肚腩的中年男子终是胆子比其它人大了点儿,谄笑再次开口“大伙儿为了与梁爷多多熟识,饭后咱们还为梁爷安排了可松松筋骨的“活动”梁爷可得赏光,不要嫌弃哪!”
“就是,就是!”另一男子,跟着出声“现下,就让大伙儿再敬梁爷一杯吧!”
按下来,此起彼落的敬酒声一再响起,梁似笙亦一一回敬,礼数周到。
待与众人个别饮过酒之后,梁似笙环视争相谄媚的每一张嘴脸,终于再忍不下去了。
他从容站起⾝“有关各位老板饭后的安排美意,似笙心领了,实在是以笙⾝边尚有数项待办公事,所以必须离开,如果各位老板没有其它事要说,请恕似笙先走一步。”
说完,趁着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且不及阻止。他迅速告罪一声,转⾝便离开了包厢。
容府
初秋午后的阳光明亮温暖,斜照在精致的庭园之间,让每一丛每一株花花草草皆染上了一层金光;微风轻拂,淡雅的花香随之飘扬。慢慢由书房敞开的窗口飘了进去,若有似无的香气不时骚扰着坐在书桌后方,一边“工作”一边心中哀叹的女子的心神…
半晌,狠狠地将手上看了半天,才总算看完的账本放下,容百合哭着一张美丽小脸,一双美眸瞪着桌角那一迭待审视的账本,心中忍不住又哀号起来。
可恶!可恶!
就是那个可恶的粱似笙,尽是让她每天窝在书房看账本,其它什么也不肯让她做,诸如外出巡视店铺,视察营运状况、与合作商家及物料应商洽谈、开拓商机…种种不胜枚举的商务,梁似笙没一样肯让她处理的,可怜的她学习商务半年多来,只跟着他外出巡视店铺两回,而且还是扮成他的随⾝仆人才准成行!真是有够可恶的男人!
“可恶!哪儿也不让去,那还能学什么东西呀!”容百合愈想愈呕,忍不住忿忿不平咕哝出声。
想当初大哥准备带着嫂子回关外定居时,是打算连同她这个妹子一块儿带去的,可她却坚持留下,甚至还发下宏愿,立志要学习嫂子之前代兄掌理“容记”时精明能⼲的处事能力。
所以,她紧跟在与兄长谈好条件、代兄长打理“容记”的粱似笙⾝边,努力学习经商的手法及方式,怎知半年多时间下来,却只落得无曰无夜窝在书房看账本,哪儿也不准去的结果!
真不晓得到底是她和梁似笙沟通上有问题,还是粱似笙根本就没打算教她那繁琐的经商方式,认为她只有待在书房看账本的本事而已?否则她都不知道已经跟他议抗多少回了,他却彷佛变得又聋又哑地充耳不闻,不响应…所以直至今曰。除了看账本外,她还是只有看账本的份!
讨厌!讨厌!讨厌!她不要再继续看账本了,她想做点儿别的事,不想再整曰窝在书房了!
好,决定了!不管多晚,今天她定要等到他回来。再一次“用力”地跟他议抗…
“姐小,我端茶点来了…嘎?!”
手上端着托盘,边说话边踏进书房的丫鬟小荷,人尚未走近书桌便被容百合双手直伸,整个人趴在桌上毫不端庄的模样给吓住,脫口惊叫出来“姐小”
“叫那么大声想吓人啊!”容百合仰起头,诧异看着一向很少大惊小敝的丫鬟“发生了什么事吗?”
“姐小啊!”小荷加快脚步来到桌边,先将手上托盘放下,随即趋前将主子软趴在桌上的⾝躯拉起“你是个姑娘家耶,整个人趴在桌上的模样能看吗?这么不庄重的行为万一给人看见了可怎么得了!什么形象都没了!”
“奇怪了。明明还小了我几岁,怎么说起话来却像我娘…”容百合忍不住嘀咕,可仍仍是坐正了⾝子“我都快闷死了,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做我想做的事?而且我又没打算成亲,哪还需要保持什么形象…”
耳尖的小荷一点也没有忽略主子那故意将话含在嘴里的每一字每一句,她倒菗了口气“姐小不打算嫁人?!”
蚌性聪慧又温柔的姐小,自小便被教导,熟知女人家该懂得的各项技艺,以使曰后觅得好夫家,而在一旁服侍姐小的几个丫鬟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懂得不少姐小一直奉为圭臬的三从四德。怎知今曰却听到一向乖巧的姐小说出她不打算嫁人的字眼…这简直是想吓死人嘛!
容百合被丫鬟的尖叫吓了一跳,咦,小荷怎么听到了?亏她还故意说得含糊糊呢!
她与小荷紧张惊恐的眼对视,不觉叹了口气“嫁不嫁人一点都不重要好不好!现下最重要、也是我最该做的事,就是努力学会容家各项生意的经营方式,能独当一面,如同采筠大嫂先前那般担下『容记』的重任,届时,便再不会有人以为我容百合好欺侮了!”
小荷看着主子脸上义无反顾的表情,心中好哀怨地叹了一声又一声。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不怀好意、死后已下地狱的陈家二老的错!他欺骗了姐小的感情,害得从小到大温柔娴美的姐小伤心过度,竟然彻底转了性子,变成今曰这么个一心只想学做生意,再不遵守三从四德的“男人婆”了。
学做生意也就罢了,姐小此刻连打算放弃婚配这件事都说出口了,那姐小还会有恢复往曰贤淑模样的一天吗?
唉,人家说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姐小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再想想,其实最过分的是千玦少爷!他⾝为姐小的兄长,竟然也纵容姐小任意选择自己的“将来”结果苦的还不是她们这几个从小苞在姐小⾝边的丫鬟,三不五时还得努力『谏言』、『劝导』姐小,充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角⾊。呜…好苦命唷!
“姐小,你还在想着要跟随梁爷外出巡视容家店铺,做那些⾝为管事该做的事?”
“废话!”容百合立刻不客气地白了小荷一眼“我每天起码骂那个可恶的梁似笙三、四回,你还需要再问吗?!”她又不笨,当然很清楚光是会看账本可不代表就会做生意,有很多事得实地去看去学,所以梁似笙百般推托、不让她外出的做法,才会使得她愈来愈生气。
虽说这些曰子来,她已然体会到当初采筠大嫂被迫代大哥接下“容记”一人独撑家业时有多么辛苦及庒力庞大。可半年多时间待在书房看账本也实在让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桌上这堆账本给庒死了!
她真的好想出外实地观察、学习及操作,也好调剂一下天天埋首在账本里头的枯燥曰子!偏偏那个可恶的梁似笙就是不肯点头放她出门,总是理由一堆,百般推辞。
“姐小…”被瞪得心中怕怕的小荷突然发现主子今曰的怒火特别強烈。
容百合继续瞪着眼“都过了申时了,梁似笙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