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是生学的天堂,皮琪拉却没什么时间出去野,反倒是小叔叔看不过去,赶她出门。
“同学呢?在学校比较谈得来的都没有吗?去找他们玩,我好像没看过朋友来找过你。”
备料的手一刻也没停,口气很不经意,其实他已经打了很久的腹稿。他要是把哥哥的小孩养成孤僻鬼,以后要怎么向他交代?
十几岁的小孩每天窝在家里不正常。
“有人去外婆家过暑假,有的出国去,要不然就上补习班去了。”她不是会有暑假计划的那种人,生活能按部就班就好。
“你也想出去玩吗?像同学那样出国还是什么的?”
“不必,在家很好,我从来没有那种想法,你就别⿇烦了。”
“在小叔叔这里,我希望你能过得自在。”他抓着大把青葱的手定住了。都过了好些年,这孩子还是跟他生分吗?
“我住得很习惯,这里很好。”
她总是说好,不管他问什么。
但他想说的是,收养她不是为了要一个免费帮佣,也不是只为了跟她当一个屋檐下的名义上的家人,他希望她能融入这个家,是真的一家人,这个,她懂吗?
对一个孩子来说,赖床才是正常的,可她总是准时七点一刻下楼来,他老婆要是时间宽裕做了早餐,她就吃,如果一早上市场买菜去了,
她就自己面包夹个果酱再配瓶牛奶,不过最近她似乎把那瓶牛奶省傍了萨克,因为她总是把那瓶牛奶掖着而不是喝到肚子里去。
她过得这样战战兢兢,不是他的初衷。
“我们休息一天,不开店了。”
“啊,为什么?”
“想去游乐园吗?小人国还是什么八仙乐园之类的?”
皮琪拉小小的被雷了下。
她的小叔叔啊,看起来严肃,其实是豆腐心。
“要不然约萨克去看电影,⾝上有钱吗?电影票钱小叔叔帮你出。”
她第一次抬头正视这一直对她很好的男人。
“如果我想去看我爸妈呢?”她很想他们。
小叔叔懂了,他太耝心,碰上清明祭祖的时候,他顶多让皮琪拉拿炷香在公妈面前拜了拜自己的父⺟,庒根没想过其它。
“纳骨塔吗?要不要小叔叔送你去?”
“我知道怎么去,从家里出去要搭77路公交车上山,再转寺庙专用车就能直接上山了,小叔叔还是忙你的生意,一天不开店,损失很大吧?”
成本、工读生薪水、还未付清的房贷,这些她都知道。
“不要那么懂事,你也才多大的孩子啊”他喟叹,把她养得这么立独,他到底要⾼兴还是悲伤?
“小叔叔,我暑假过后要上⾼中,我不是小孩了。”
其实大家都没经验,她没当过人家养女,小叔叔也头一遭收养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她从来不抱什么期待,如果小叔叔跟小婶婶对她好,她当捡到,如果感情培养不起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啊。”他应该庆幸没有碰到她的叛逆期还是青舂期吗?“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他的心底是有那么一点小小失望的,如果她任性一点、会撒娇一点…他在想什么?
总之,他还是不放心。
“小叔叔,你不要偷偷跟着我去,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
争不过她,连最后一点心思都被窥破,于是,皮琪拉得到一天的假期。
她胡乱带了点东西就背起背包出门去了。
天⾊很好,没有杂⾊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
她脚步轻盈,心中迫切地走出了社区,好心情似乎也连带影响了周边的磁场,一到公车站,车子来得刚刚好,车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乌烟瘴
气的城镇,也不过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放眼望去満是绿意的山上了。
中站下车,寺庙每天派的专车就等在那边。
她想爸爸跟妈咪,爸妈也在冥冥中思念她吧,所以让她一路顺风,就好像有双翅膀要把她送到久违的父⺟跟前。
山上,香烟袅袅,熏风习习,是另外一个不同于红尘的世界。
她待到很晚,在知客僧的催促下才不情愿地离开,赶上了最末一班车。
没有人知道她跟爸妈说了什么,但是慢慢从车窗出现在她眼前的万家灯火,照亮了她眉目淡淡的宁静。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她悠闲自在地回到家,才放下背包,小婶婶刚刚挂掉电话,看见她的人,便十万火急地拉卡嗓子。
“小琪啊,你回来得正好,医院打电话说要找你。”
个性很急的小婶婶和安静的小叔叔是两个极端,但是配在一起非常地刚刚好,小叔叔对她是百依百顺,私下啦,一旦有外人在场,她可是很以夫为天的。
“医院?”才放下背包,倒杯水的手还在忙。
“就两条街外的那家小型医院,我跟你小叔叔走不开,不能陪你过去,等客人走了,我们就到。”
“谁进了医院?”水不喝了。
“来,钱带着,我已经跟诊所的廉医生讲了,哦哦,你看我这记性,就那个萨克,听说跟一群不良少年打架了,头破血流的,这个孩子跟
野马一样,净做这些事情。”
小婶婶的声音还在耳边,皮琪拉已经跑出了店面。
她还张着的嘴慢慢地合起,神情讪讪地踱到丈夫⾝边。
“走得比飞的还快,这算不算女大不中留啊?”
小叔叔瞪她一眼“你们都是女人家,有空跟她聊聊,我是不赞成小孩子太早谈恋爱的。”
早恋,从来不会有好结果的。
“也许是我们想太多,两个孩子都小呢。”
“最好是。”
她的唇一点血⾊也没有,虚软地坐在病床的旁边。
医生原来是要拨另外一个床位给她的,她觉得太夸张,坚持说不要,谁知道一坐下来才觉得眼冒金星,一步也不能动。
失血过多果然不是菠萝面包还有牛奶马上能补回来的。
“你是猪脑袋啊,居然背着我做那种傻事!”醒过来的萨克劈头就骂。
她那张桃子脸现在比僵尸还要青白,他看了非常的不喜欢。
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血?他就算没有那些血也死不了,她却卷起袖子捐血给他,这一捐就600CC,女人啊,要喝多少四神…不对,四物汤才能补得回来?而且像他这种对社会无益的人死了一个也算除害不是?
她的头很晕,不想回话。
当她赶到医院时,医生劈头就说病人需要输血,但小医院没有这么多血包,叫她赶快去设法。
她说她可以捐。医生用他的深度近视眼睨她,问她満十七了吗?她说谎,说満了。
“喂,你要不要紧,那个庸医到底是怎么肯让你捐血的?”
皮琪拉用眼睛觑他。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很惨?嘴角磨得厉害,眼角淤青,半张脸是肿的,腿大还拉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被别人揍个半死的人,这时候却不依不饶坚持一生做错事,一心要替她出头。
“廉医生说,医院临时没有你这种血型,那就算要去别的医院调,也要时间,所以我就跟他说我已经満十七,而且満很久了。”她话说得
很慢,⾝子一直发软,头发晕,好想睡哦。
“你満十七,他眼睛脫窗了吗?”
“谁叫我⾼头大马。”
“最好是!”她个头是比他大没错,不过也只有半个头的差距,总之,那个医生太随便了!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活回来了。”
“我就算没有你那些血也不会死,你没有听过祸害遗千年吗?连续剧里的坏人总是最后才翘辫子,你理我做什么?浪费你宝贵的鲜血,你以后做事要是再敢这么不经过大脑,看我怎么对付你!”
“能骂人了,那靠过去一点,床边借我趴一下。”
“你那里不舒服?护士——”他气急败坏地喊。
“拜托小声一点。”她用细细的手指头塞住耳朵,嫌他吵。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温柔地拉下她的手。让出一大片床位。
“孽缘嘛。”
“以后不许再做蠢事!”他就是别扭,一个谢字卡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来。
“还怪我?是你要我牢牢抓住你的…”撇了撇嘴,有功无赏,那么她当然就用她自以为是的方法抓住他啊。
他哑口无言了,心底涌起了说也说不明的东西,紧紧地菗痛。她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把珍贵的血给了他,他的⾝体里竟然有着一个女孩子的血…
他们的感情要他来说其实是朦胧的,什么都没有挑明,可是她已经傻乎乎地为他做了很多女孩子一生都不会去做的事。他值得吗?
“笨蛋!”
“你很吵哦,要不然,你的腿大借我躺一下,我睡一下后,起来又是一条活龙了。”他不想去看他的头顶是不是冒烟了,她犯困,很爱困的那种,还有既然他把床让出来了,为什么还一直碎碎念?又不是老公公。今天整天奔波,又加上输血,让她睡吧,老大!
他差点请他吃爆栗。一条活龙是形容男人,不是女生好不好?
“我不喜欢你跟人家打架,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她软绵绵地趴上了床沿,像⽑⽑虫似的努力找了一处比较舒服的地方。看她那个样子,
萨克很自动地伸出他完好的胳膊将她拉上床。还没有来得及想他哪来的力气,她碰了碰那胳膊,觉得硬度还不错,接受他的贡献,躺进他的臂弯。
“我的拳头硬,才不怕,你都不知道那些垃圾多可恶,看我一个人卸货居然想过来收保护费,家具行又不是我开的,就算是我的,他们凭
什么收保护费,于是就⼲起来了。”一比七,那些人渣每个都挂彩,想到得意处又看见她白白的小脸,很孬地改了口“…好啦,别翻白眼给我看,男子汉说不打就不打,这样总成了吧?”
她秀美的嘴角溢出浅浅的温柔,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萨克看得有点发怔。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原来只是一张桃子脸啊?
她说自己⾼头大马,他不得不说,她其他地方的发育都很正常,就唯独胸部有点平…又看看自己不満一米七的⾝⾼。他太弱了,一个很弱的男人难怪谁看到都想欺负他。以前他总是过一天算一天,现在,他好像不能再凡事蛮⼲了,要说他这辈子从哪天开始有了长远计划,为的就是她。
天知道他那根筋错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