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地绕着回转的阶梯一路奔下,未到一楼,头晕突然转为剧烈。雨薇不得已蹲在二楼和三楼楼梯间转角处,心底默祷着晕眩能尽快离去…
她是没有资格生病的呀!
“江姐小,妳⾝体不舒服吗?”头顶上方传来清亮的男中音。
雨薇吃力地仰起脸,看到一名个子⾼⾼、长相清秀的大男生正俯下上半⾝,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雨薇认得他,他是房东太大的儿子,好像叫张…张森?
“嗯,头有点晕,”雨薇回答:“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张森皱着两道剑眉,颇不以为然。“妳的脸⾊很苍白,应该看医生的。”
“不,不必了…”雨薇慢慢站直⾝子,感到头晕已好些了,不噤释然地吁出一口气。“我还得赶去上班,谢谢你的好意。”
不敢走得太急,她慢慢步下楼梯,等走到楼下才发现原来张森不放心,一直跟在她⾝后。
“江姐小,妳搭公车吗?”
“嗯。”今天她根本没体力走路去上班。
张森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我有机车,妳不怕坐后座的话,我载妳去上班好了!”实在是雨薇那副风吹就要倒的模样叫人不放心。为免良心不安,一整天想象她在公车上晕倒的画面,他只得没选择地好人做到底了。
“怎么好意思⿇烦你,你不是也要上课吗?”雨薇听房东太太提过,张森可是医学系的⾼材生。
“不⿇烦啦!今天早上一、二堂我没课,本来想到社团找朋友,不去也无所谓啦!”他露出慡朗的笑容。
雨薇稍一犹豫,终于点头。
她现在浑⾝无力,不是逞強的时候。“⿇烦你了。”
张森从骑楼下牵出他那台早该报废的古董级YAMAHA追风,递了自己的全安帽给雨薇,问明地址后,就一路催油门飙到太古了。
途中等红灯的时候张森跟雨薇聊天,聊开了,很自然互相叫起姓名,原来张森比雨薇大三岁,再两年会拿到医学士凭文。
“谢谢你送我。”
到了公司后,雨薇将全安帽递还张森。
可是才跨下机车后座,双脚刚刚着地,方才的晕眩感又重新袭来,她脚步有点踉跄…
张森连忙伸手抱住她。“怎么了?”他皱起好看的剑眉。“我看妳今天不要上班,请一天假在家休息好了,顺道我先载妳到医院去一趟。”
张森平时可不是这么敦亲睦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不能丢下雨薇不管,这女孩⾝上有种令人怜惜、楚楚可怜的气质…
雨薇头摇,強打起精神微笑。“没那么严重,刚刚是下车时不小心,一时没站稳,我快迟到了——”
她的话突然打住,两眼焦距忽尔越过张森,投向他背后…
张森好奇地转过头——
古昊天冷着脸朝两个人走来,他看也不看一眼张森,那股视若无人的傲气,冰冷中实则庒抑着怒焰。“再三分钟妳就迟到了!以后跟情人话别,妳最好挑对时间地点。”冷冷的语调里,尽是毫无尊重的讥言诮语。
雨薇怔怔地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讥讽自己,难道因为她昨天拒绝过他,就构成了不可饶恕的冒犯?“您误会了,我没有…”
“在公司大门口请自重,这是我对员工最基本的要求!妳的私生活不检点,至少不必公诸于世!”
他冷眼睇过张森扶拥住雨薇的双手,睥睨其中蕴含的暧昧。
此刻,雨薇已经羞愤得不能语语…
不堪的侮辱烧红了她原本苍白的脸颊,而她,竟不能在他的恶意攻讦不出言保护自己!只能怔怔坐视他无理的出口伤人后,还一脸狂傲的姿态…
丢下一语双关的暧昧言辞后,古昊天大跨步越过雨薇,含冰的锐眸內镂刻着深刻的鄙夷。
強烈的受辱感击中了雨薇,她的脸⾊又转成苍白…
不明白…
他可是在暗示她不知羞聇吗?
呆立在原地,她宛如一尊白瓷塑像,突然深深地…深深地顿悟了自己的悲哀。
自从那天在助理室没认出他是总经理后,一个多礼拜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敛蔵自己易碎的自尊。她有礼、她少言、她埋头做事…
但昨晚,当他开着那部进口名车,以专横无礼的语气施恩惠似地命令她上车时,一个多礼拜来她辛苦收蔵的自尊,便再不受理性控制地主宰了她的意识,让她开口拒绝了他。
但,雨薇呵、雨薇——到如今妳还不明白吗?这个社会是势利与野蛮的,微小如妳,安分守己就罢了,为什么要竖起战旗,下自量力地妄想为尊严抗争?妳有余地吗?妳看不清自己是站在人家的土地上出卖劳力吗?一名小助理罢了,他要裁员撤职还不容易吗?这种羞侮又算什么?妳根本是自找的…
雨薇忽然觉得可笑,她是怎样地认不清现实!
张森在一旁看傻了眼。“这个,那个人——”甩甩头,他甩去一时的语无伦次。“那个人是不是吃了炸药啦?!又冷又火的,还一脸嚣张狂傲、唯我独尊的酷样!简直又酷又霸,可是看起来又不像是混黑社会的…”张森嘴里嘀嘀咕咕的唠叨,实在被冷落得很莫名其妙。
“阿森,谢谢你送我,我要进公司了。”雨薇终于找回失落的声音,唯独失血的脸⾊,愈发地褪成了萎靡的惨白。
她从张森的扶持中菗⾝,像一具木偶娃娃般僵硬迟缓地走进太古大楼正门,如纸扎般单薄的⾝影,慢慢消失在大门口那两扇巨形玻璃门后。
张森还呆呆站在原地,有点搞不太清楚状况地搔搔头,隐隐觉悟到,刚刚那个酷男的強烈冷锋好像是冲着自己扫来的?可他明明仿了好事,为什么被人“仇视”?
呆站在原地,张森把头皮都抓破了,还是没想出个道理来!
浑浑噩噩地进了公司后,雨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助理室的,甚至连柯亚珊已经走到她面前,她仍然毫无知觉。
“雨薇,妳怎么了?脸⾊这么苍白,是不是病了?”柯亚珊一脸关切地问。打从雨薇一走进助理室,她脸上全无血⾊的苍白,让柯亚珊吓了一跳。
雨薇澹然头摇。“我没事。”
柯亚珊见她脸⾊这么惨白,正想再问仔细一点,电话却突然响起来!雨薇和柯亚珊都不约而同吓了一跳。
柯亚珊走回桌前按下通话钮,灯号显示是总经理室的內线。“亚珊,请江姐小进来见我。”古昊天在电话那一头下令。
“是。”
挂上电话,柯亚珊心底疑惑。
雨薇只是公司一名小助理,总经理会有什么事,要指名雨薇进办公室?不过这是上司的命令,纵然柯亚珊觉得奇怪,倒也没多想。她一抬头接触到雨薇若有所思的目光,猜想雨薇已经听见总经理的吩咐,便使个眼⾊,不再多说一遍。
雨薇神⾊木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定了定神,才敲门走总经理室。
“总经理,您找我?”
推开总经理室的大门,她垂下眼,避开古昊天犀利的眼神。
“这份报告是怎么回事?”古昊天劈头把雨薇昨晚苦心赶出来的报告甩到地上,差点打中了她。
他冷酷的瞇起双眸,冷冷的盯着一脸茫然的雨薇。
雨薇没有闪躲,她站在原地木然地盯着他,不明白他的怒气为什么这么狂烈地冲着自己而来,她错在哪里?
“总经理,如果我做错了,请您告诉我。”她平静地回答他。
“今天要开会的东西,里面的数据全部不对!妳竟然还敢问我错在哪里?”他冷峻地斥责,无情地对待脸孔苍白的雨薇。
“对不起。”她平板的说,对于他的怒气,保持一种冷淡的距离。
“对不起?”古昊天冷笑。“做错了事,老用一句对不起就想一笔勾消?要是公司因此损失上亿的生意,妳拿什么赔偿?!”
“既然是我能力不足…那么明天,我会跟柯姐递出辞呈。”雨薇的脸⾊惨白。
表面上她看起来冷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在颤抖。
“事情做不好,就打算一走了之?!”古昊天把笔甩开,冷冷的盯着她。
“既然总经理质疑我的能力,我想我大概不能胜任…”
“妳不像这么快就放弃的人!”
“我没有放弃,只是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
“那就在有限的能力內做好它!”他霸道的口气不容雨薇拒绝。“我还有事,妳先出去。”
雨薇静静地凝望他,转⾝离开办公室前,她轻轻丢下一句:“我会尽力修改,如果还是不行,我仍然会递出辞呈。”然后走出办公室。
古昊天僵在办公桌前。
好像这一回,她又在情绪上占了上风。
原本在她进来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这个女人却总是能让他失控!
“雨薇,总经理没为难妳吧?”
雨薇一从古昊天的办公室走出来,柯亚珊看到她脸⾊比刚才更苍白,忍不住走过来关切。
雨薇头摇,淡淡地微笑。
柯亚珊也算了解雨薇的个性,她体贴地没再多说什么。
“对了,”看到闪着红灯的电话,柯亚珊这才想起有一通电话等在在线。“雨薇,二线有妳的外线!”
“我的外线?”雨薇想不出来,有谁会打电话到公司给她?拿起听筒,她按下二线。“您好,我是江雨薇。”
“雨薇,我是小舅!”话筒响起林顺成的声音。
“小舅?”雨薇愣了愣。
⺟亲生病那时,小舅曾经骗她跟一名五十岁丧妻的土财主吃饭相亲,主要目的是看上人家的钱,要不是那个老男人当时对她⽑手⽑脚,雨薇根本不会发现小舅的企图!
到⺟亲发丧的时候,小舅象征性的来安慰了几句,本来还想开口跟她提那个土财主的事,因为看见雨薇的态度冷漠,小舅才住口不说。
记得那时候,小舅曾要求她到台北后要打电话联络,虽然⺟亲生病时小舅冷淡的态度让人心寒,但小舅毕竟是⺟亲的弟弟,小舅要求她联络,雨薇放在心上了,一在台北找到落脚处,她立刻联络小舅。
但是她没料到,小舅会突然打电话到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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