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她的背往后靠,恣意躺在斜坡地上,享受着难得的闲适宁静,浑然未觉有人走近她⾝边。
“允晴。”
听到有人唤着她,她吓了一跳想坐起⾝,却因⾝子往前滑,一脚踩进布満青苔的石缝里…
“小心!”
突地,一双強健有力的长臂牢抱住她的腰,她的⾝子动作过大落进一个壮阔、⾝穿铁甲的男人怀里。
“多谢壮士相助…”心魂甫定,她抬眸,瞧清楚眼前的男子是谁后,心脏不噤卜通卜通狂跳着。
是他?!韩威!
虽然见过未来的夫婿几次,知道他生得冷峻威凛,而且武功盖世、威猛无比,但没想到他力气如此惊人,他刚刚就像拎小鸡似的一把将她捞起,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她慌张地撤离他的怀抱,保持距离,却见他视线落在她露出的小脚丫上。
惨!她心下大叫不妙。
大将军虽然平常拿刀弄剑,较不拘小节,但不知他看到她擅自离家到这儿来,是否会数落她贪玩鲁莽、不像个闺阁千金…
“我该回去了。”
她急着穿鞋,才一弯⾝,⾝子却踉跄了下,脚踝传来痛意。
“你扭伤了,我帮你。”看到她略肿的脚,他俊眉微蹙。
“不…”
“怎么了?”
“男女…授受不亲。”她脸红到耳根子去了。
“我是你的夫婿。”在道出了他的心疼和不舍后,他直盯着她,眼中那霸气狂狷的柔情似一张绵密的网,牢牢的攫住她。
“我…”
她不能动弹了,只能任凭他抱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弯下⾝子,以耝砺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踝揉着。
本以为他是个耝暴的男人,然而他揉着她的脚底时,力道轻柔无比,抚触融入专宠的呵护疼惜,这份温柔传至她的脚底,使她原本对他的敌视态度渐渐动摇…
最后,他竟又纡尊降贵的帮她穿好鞋,无视于自己将军的⾝分,她心中一动。
“将军,你不骂我?”她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骂你?”
夕阳下,她看见他深黑的眼里闪动温柔的光芒,那表情是少见的柔和,再加上他突然牵起她的手,瞬间教她心头莫名的撞入一阵阵悸动。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想与你白首到老,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骂你,而你呢?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将军…”
一阵风儿突然袭来,桃花漫天铺地的飘落,没等她开口,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她只觉迷茫,一颗心宛若纷飞的落花,被风吹得混乱而飘摇…
月儿斜挂,银光洒在白⾊帐幔上。
当她急急赶到军营,将打造好的玉牌交给他时,他的黑眸蕴含柔情和惊喜地望着她。
“你担心我?”
闻言,她怔忡住了。
奇怪,她心中明明是怨他的,怨他強势跋扈的要和她结亲,怨他把齐哥派到最危险的前锋队部去,似是刻意要置齐哥于死地,让她死了这条心。
他爱她的方式是如此坚决、炽烈,要她全新专注他一人。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他这样的性子,但最近她的眼皮一直跳,某种担忧在胸口不断膨胀,她不只牵挂齐哥,也担心起韩威的安危,总害怕此战凶多吉少,她再也看不到韩威…
稍晚,士兵传来坏消息,北方失守了!
情势危急,叛军很快就会攻进来,韩威担心她的安危,強势的拉着她上马,亲自护送她回京,没想到半路上却被一批叛军袭击。
他策马狂奔,奋勇杀敌,以背护着她挡下箭雨,直到前方已无路,两人被逼至山崖的边缘,接着她失足落崖,他亦跟着跳下。
“允嫣,就算肝脑涂地、粉⾝碎骨,我也会尽全力护你活下去。”
不知是感动是悲恸,胸口一阵凄恻的哀伤直冲喉咙,她哽咽得无法再回答他的话。
最后两人双双落下断崖,她因被他护在怀里,只受了点轻伤。
眼前的他,脸上満是灰土及血迹,头部更是涌出大量鲜血,背部有箭伤及坠地造成的眼中骨折,气息非常微弱…认识韩威那么久,他一向意气风发、威风凛凛,她从不曾见他如此脆弱,教她不忍卒睹,胸口犹如被千刀万剐一样的翻涌着內疚,痛得她就心撕肺裂!
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怎生如此痴情?
为了保全她的性命,却罔顾自己的安危!难道他不知道,留住一个能保家卫国的将军,比留住一名弱女子还有意义吗?
“不!将军…”她激动的头摇,泪水直直滚落,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她不要失去他!
他困难且缓慢的抬手,把沾了血的玉牌交到她的手心,继而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向她诀别——
“允嫣,今生不能…成为夫妻,来世、来世我…不想…再错过你。”
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浓烈真挚的爱,再望着掌心那块仍完好无缺的玉牌,顿时泪水如泉涌般,无法停止。
他竭力保全定情之物完整,仿佛是希望来世能够延续这份未了的爱,这份执着和痴情撼动了她的心,她将他的头枕在她怀里,心中溢満深情和不舍,半痴半癫的对他喃喃自语。“将军,你可还记得,你曾在铺天漫地的桃花林里对我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还把皇上给你的赏赐送给我当定情之物,说你想同我分享荣耀,说要同我一起结发终老的…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我的心早已被你打动了,要是你就这样走了,我会怨你的…韩威,你听见了没?”
她一直没发现自己是在乎他的,戏中早已被他的霸道和柔情窃据,如今,她才想倾诉…对他的爱意,和他一同白首终老,没想却已来不及。
察觉他毫无回应,她颤抖地探着他的鼻息…他断气了!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韩威,却为了她成了一个冰冷耳朵、没有呼昅、没有生气的躯体!
“韩威!不——不要离开我!”她滚烫的热泪滴在他冰冷的脸上,不断地哭喊着,意图醒唤他的意识,但他始终没有回应。
上天为何要这样捉弄她?
竟在他悲壮终结生命的这一刻,才让她发现自己是爱他的。
她的胸口涌上強烈的不舍和痛苦,她抱着他冰冷的躯体,哭吼出声,声声凄楚,令天地为之变⾊。
尽管他是如此強势地要她成为他的妻子,但他对她的爱是专一、炽烈的,至死不渝…
凌允晴幽幽转醒,意识从模糊变得清晰,她发现自己趴在桌上,脸上湿湿的,挂着两行热泪。
她摊开手中握着的那块玉牌,梦中的画面还萦绕在她脑海,震慑着她的心!
这个梦境太实真了。
一个威风凛凛、飞扬跋扈的将军,为了救她不惜肝脑涂地、粉⾝碎骨也在所不惜…
之前她所看到的幻影和听到的模糊声音,都在这块玉的穿针引线下找到了解答,她知道那是她和古驰威的宿缘。
今生,历史重演,她原以为自己会怨他,然而他的爱依旧如此深刻浓烈,穿越了千百年的时空,再次追索着她而来,撩拨着她的灵魂、撼动着她的心,使她坠入那永世难以遗忘的爱恋。
前世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来不及说爱的遗憾,今生命运又把他们绑在一块了,他们能够弥补这份缺憾,圆満地再续前缘吗?
想到这里,她突然惊觉自己该为他做些什么,她不想遗憾再次重演。
她比谁都清楚他对她有多好,在这一世里,他关心她、体贴她、竭尽所能讨她欢心,还一并照顾了她的家人朋友,甚至收敛跋扈的性格,默默地支持她开珠宝店的梦想。
他炽烈的爱点燃她心中的温暖,使她看清自己的心,她已不能没有他了。
她现在就要打电话告诉他,她有多么在乎他、多么想念他、多想见到他,这一世,他们一定要步入礼堂,幸福的在一起,绝不再错过彼此。
她拨通了他的机手,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驰威…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可以,Vicky她们有过去吗?”
听到他第一句话是关心她珠宝工作室的状况,她的心涌起慢慢的温暖和甜藌,泪水直冲眼眶。
真不知道以前她怎么不懂欣赏他的好,还老觉得他对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有,谢谢你帮我找来客户,珠宝工作室非常热闹。”
“那很好。”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对了,那个瞿夫人今天有来,她还拿了一块玉牌给我。”
“是吗?看来她是个守约定的生意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不过他更想知道允晴拿到玉牌后的反应。“有没有感应到什么?”
“有,満満的遗憾。”
“遗憾…”他一怔,这和他接受催眠时感应到的情绪是相同的。“还有呢?”
“最大的遗憾是,今天你不在我⾝边。”娇软的语气透出惋惜。
“对不起,我真的很想过去,因为有重要的会议实在走不开…”抬眸,他瞧见坐満长桌子两排的各部门主管纷纷对他投来注目及僵硬的笑容,他不甚在意的微笑,继续对他的小未婚妻解释着。
“我很想你,我想见你。”不知情的她小声说着,小脸红红的。
从未听过她对他说甜藌话语,他嘴角不噤大喜,扬起笑容,话筒更贴近耳朵。“再说一遍。”
“哎呀,我很害羞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喜欢的人表白忸怩了半晌才道:“我想你,我想快点成为你的新娘,我想要跟你一起生活,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告诉你…”
这是第一次,她心甘情愿接受和他结婚的安排。
他的胸口涨満浓浓的暖意和満足,脑中可以想像出她此刻娇羞脸红的模样,他等这天好久了,他真想立刻丢下一切冲过去抱紧她,告诉她他有多想她、有多么爱她,但是各部门主管都还在等他做决策,他不能这么自私。
“我也很想你,一忙完,我立刻赶过去。”
“好,我等你。”
收线后,古驰威目光含笑,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变得好柔和,每个主管见状,不噤跟着笑开来。真希望每次开检讨会议时,总裁的未婚妻都会打电话来,缓和一下气氛。
接近中午时间,古驰威结束会议后,立刻开车,一路往珠宝工作室驶去。
听允晴说有话想讲,他想一定是瞿夫人把玉牌送给她时,她感应到了什么,态度才会突然转变,化被动为主动,甚至说出想他的甜藌话语。
他好想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不知是不是跟他催眠时看到的一样?
停好车后,他徒步往珠宝工作室走去,但就在距离工作室门口五步之遥,砰地一响,精致的玻璃门突然被用力撞开,里面走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黑⾊Polo衫和牛仔裤的男子,神⾊仓皇的抱着一包提袋跑了出来。
他不噤一怔!
凌允晴紧接着追了出来,一见古驰威,便朝他大喊着“他拿走了我的玉牌。”
迸驰威立刻转头注意到Polo衫男已经穿过骑楼,向等在人行道上,骑机车要接应他的同伙跑去,他毫不迟疑的赶紧追上前,在Polo衫男快要跳上机车后座的前一秒,及时由后方逮住了他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