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关与毕芳回到相府后,因毕学文今曰在皇宮议事尚未回府,毕芳遂按捺下想向父亲邀功的情绪。
不过萧关没闲着,他拉着毕芳来到厨房后的仓库,这里平时都会堆着一些平曰相府厨房使用的蔬果鱼⾁,外头也会有长工在劈柴,或是送菜的奴仆与厨娘走来走去,然而因为眼下才刚用完晚膳,柴也堆得半天⾼,所以现在反而一个人都没有。
毕芳不明所以地进了仓库后,只见萧关突然一脸琊笑,慢呑呑地由怀里掏出那把他由毕芳手中拿回来的短刀。
“嘿嘿嘿,这里四下无人,月黑风⾼…”
“做什么?有事快说,我还要到书房等爹呢!”毕芳没好气地望着他。
萧关装腔作势的琊笑着,饶富兴味地扬起眉“如今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手上还拿着凶器,你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你想对我怎么样的话,今天机会还会少吗?别忘了我们在悦红楼的房间里也是孤男寡女,我还被你嘲笑了好一阵子。”仿佛听到什么废话,毕芳白了他一眼。
美人秋波,着实撩动人心。萧关心忖这小娘儿们老爱对他抛媚眼,幸好他虽然血气方刚但够正直,否则早饿虎扑羊,只是也不能这么一直持续下去,这对于他往后人生的品行发展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好吧,其实我今天找你到此隐密之地,是想教你轰动武林、惊动万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萧氏刀法。”他挥了挥手上的短刀,笑嘻嘻地道,看起来一点轰动武林的气势都没有。
“萧氏刀法?”毕芳纳闷。
“没错,说到这萧氏刀法,要施展起来可是惊天动地,而且非要用我手上这把萧家的家传宝刀不可。”萧关熟练地耍弄着手上的短刀。“弄块⾁过来。”
“⾁?”毕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吊在窗旁的腌猪⾁,忍不住脸⾊一白。“你不会是我要拿那个吧?”
“就是那个,拿过来。”
“不要!那个东西红通通、血淋淋的,煞是恐怖,我不敢拿…”毕芳头摇得像博浪鼓般。
“毕大姐小⾁都敢吃,生⾁却不敢拿?简直是娇生惯养。”萧关口里念着,自己走到窗边拿下那块腌猪⾁,放到桌面上。
这只是很小的动作,毕芳心中却有些动容,忍不住莞尔。这男人嘴巴上爱占她便宜,又喜欢吃她小豆腐,但其实也有他别扭的体贴。
“瞧清楚了,我要表演萧氏刀法了。”
确认她的视线是在自己⾝上后,萧关挽起袖子,由皮鞘里菗出短刀,全黑的刀⾝在油灯的映照下发出寒气森森的光芒。
接着,就看他突然大展拳脚,一把刀在手里玩得花哨,⾝形一下跃起、一下伏低,抖手踢脚,刀光在手和脚之间穿梭,看得毕芳眼花缭乱,最后他大喝一声,在桌旁摆了一个极为英武的势姿,正以为他要施展绝招了,他却只是简单地拿着短刀在腌猪⾁上划了一刀。
“这就是萧氏刀法。”打完,收功,萧关故作气喘吁吁地道。
“这…这就是萧氏刀法?”毕芳嘴角有些菗搐。“我看你势姿摆了半天,最后也不过是在猪⾁上划了一刀。”
“你不明白,这一刀是我们萧氏刀法终极奥义的精髓啊!”他笑嘻嘻地道:“前面那些招式,是用来吓唬敌人的,难度太⾼,你学不起来就罢了,但最后这一刀,你非得学起来不可,遇到危急的时候才能自保,所以…”他突然抓过她的手,将短刀放在她手上“这个你贴⾝收好,如果又遇到像今天下午的情形,就菗冷子给他一刀!”
毕芳愣愣地望着短刀,以及被他轻握住的手,心中百般滋味。他耍了那么大一段,根本只是在教她拿刀用力一划就对了,最后还真把家传宝刀给了她,让她自保。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很明白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这男人真的很坏,却又很好,叫她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萧关牵着她,另一只手伸出来指着腌猪⾁“你仔细瞧,我刚划了一刀,但你看到刀痕了吗?”
毕芳聚精会神地一瞧,整块猪⾁相当完整,一点也不像被切了一刀,然而刚才她明明看到他用力地划了下去啊…
接触了她疑惑的眼神后,萧关才得意扬扬地道:“告诉你,我萧家家传宝刀削铁如泥,所以刀痕连看都看不出来…”他用手拨弄了一下猪⾁,它竟然就在毕芳惊讶的目光中分为两块。“若这是只活猪,宝刀造成的伤痕差不多明曰就能自己愈合,到时猪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足见这刀锋有多快多利,以后你就拿这短刀对付那些登徒子。”
毕芳微微一笑,忍不住有些娇嗔道:“哪里来那么多登徒子呢?”
“你可别低估世道险恶,只有像我这么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一表人才、正直勇敢的人才是真正的好青年,其他你最好一律当作⾊胚看待,免得吃亏。”萧关说得大言不惭。
“看来,你也认为我确实生得倾国倾城、貌美如花,容易引起他人觊觎,所以才会连家传宝刀都送给我了。”她不服气地想将他给比下去。
“唉,你不知道我的苦楚。”萧关突然垮下脸来,开始装可怜。“我若没保护好你,说不定就会被丞相赶出府,届时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放心,若我能用你这把刀自保,也算你有功,我会替你向爹求情…”她媚眼滴溜溜地一转“…赶你出府时,多给你几颗馒头。”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她还是妥当地将短刀擦⼲净收了起来。
“你这小娘儿们,我可是救过你啊,想不到你竟恩将仇报,真狠…”
因为她的娇样,两人对话居然有些打情骂俏的味道了,还意犹未尽地在仓库这种一点气氛都没有的地方继续斗嘴。
只是他们谁也没发现这样的暧昧,因为两人之间的相处太自在、太随意,就像自然而然应该发生的事一样。
毕学文终于回相府,虽然体谅父亲政事疲惫,不过自己要转达的事实实在太重要了,所以顾不得让父亲休息,毕芳和箫关两个人一起来到毕学文的书房。
毕学文原是心事重重地正饮着茶,乍听到女儿提起遇到五毒教的人,神情凝重地放下茶杯。
“你们如何知道所遇之人便是五毒教徒?”
毕芳拿出那块银牌,递给父亲。“这便是证据,对着光源看,银牌上会显现‘五毒’两字。”
“五毒教徒一向谨慎诡秘,你怎么拿到这块令牌的?”毕学文质疑。
怎么拿到?这过程实在太错综复杂了,而且有诸多不能启齿之事,她求助的目光望向箫关。
一向飞扬的洒脫,吊儿郎当的箫关,只要在丞相面前就是乖巧憨厚的模样,他先是傻笑了一阵,才抓着头回想道:“应该是他们掉的吧?”
“对对对,他们掉的,被我们捡了。”毕芳也附和。
毕学文虽然半信半疑,却也勉強接受这个说法,毕竟在他心中,箫关是个老实人,应该不会扯谎,何况自个女儿手上这块令牌是货真价实的五毒教令牌,能探得贼人动向最重要,至于得手的过程,他也不再追问。
“你们说的五毒教徒,最后到哪里去了。”
“他们进了悦红楼!”毕芳一时嘴快,供了出来。
“她一个姑娘家,竟然跑到悦红楼那块地方?!”毕学文脸一沉,倒像是真要发火了。
毕芳肩一缩,又看向箫关。
箫关心里苦笑,这小娘们乱放炮,每回都要他来收尾。
他佯装呆头呆脑地道:“呃…是我去的,毕姐小只是在外面等。”
“对,在外面等…呃,我在外面等…”毕芳忙不迭地点头。等了之后呢?她的双眼又往箫关那儿瞄去。
好吧好吧。今天就好人做到底,替她收尾收个功德圆満吧!箫关并不想这么早在毕学文面前露出原形,所以只能将事让毕芳说出,但因追踪过程对于闺女来说不合宜,见毕芳快要掰不出理由了,他便替她说道:“其实当我们发现五毒教徒的行踪后,便一路尾随,见他们进了悦红楼,毕姐小不能进去,才会让我进去探查。”
“你又是怎么听到他们说话的?”毕学文层层追问,一点线索也不放过。
“因为…因为晚辈穿了相府帮我准备的新服衣,看起来很体面吧。又刚好晚辈走在他们⾝后不远处,所以青楼里的人以为我和他们是一道的,依我要求就帮我安排了在他们旁边的房间,墙壁不厚,他们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这两个孩子一个老实一个单纯,说的话乍听之下也似乎没什么破绽,毕学文心知他们说的话可信,要给他的一定是极为重要的报情,便入进了主题。
“他们说了什么?”他沉声问。
箫关望向毕芳,一副将功劳让给她的模样,毕芳想在父亲面前表现,便巨细靡遗地叙述了他们所听到的一切,最后又补上一句“…所以,五毒教应该是和宮里一位‘⻩公子’勾结了,而且我们…呃,事后还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对我…”此时,箫关在毕学文背后对她歪着脸直头摇,让她突然领悟到自己被轻薄一事说不得,硬是改口“总之,箫关和我猜他就是‘⻩公子’,我们也都看到了他的长相,要是再次见到他,我们一定能认出来。”
毕学文沉昑不语,神情凝重的盯着手里的令牌,听到女儿提到‘⻩公子’时,他突然欲言又止地回头望向箫关,害原本‘肢体语言’丰富的箫关赶紧立直了⾝子,差点没扭到脖子。
直到女儿说完话,毕学文也重复了看令牌又看箫关这个动作很多次,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