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季仲凯才放开她,満意的看着脸如红霞的她“思凡,结束后回来我⾝边,好吗?”他叹口气。
从来没想过取得合作之后的去留问题,一开始他对她回头抱持绝对的自信,此刻他知道要是不说出口的话,她有可能从此一去不返。
他没时间想清楚挽留她的理由,是舍不得,还是不想见到她待在方旋⾝边?
对他而言,蒋思凡到底是什么?说是下属嘛,她的确是他的助理,可是也与他上床:说是情人嘛,情人间的喁喁细语不曾出现过。
他可以信誓旦旦的对尹庭弈说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却在看到方旋对她倍加呵护时感到不安。
她到底是什么?
相信这问题在她心中乜出现过很多次,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因此他放心的对她撒手不管,从来不理会她的真心,就算她从来没有说明爱意,她仍是掩不住眼中的情爱。
他不是个好男人,这点他比谁都清楚,爱上他注定辛苦。
既不是别人眼中温柔体贴的好人,也不是别人眼中斯文有礼的君子,他不过是善于作戏而已,端着无害的表情,満肚子坏水,只想付出最少,得到最多。
唯独没有在她的面前伪装过。
整天温柔的笑着太难过了,他总得找个可以放松的地方,总得让某些人知道他的真性情,总得找个人分担一下。
她没有因为知道他的真面目而远离,反而一再包容他的任性,一个人扛下所有的冷言恶语,有时他会想,她到底可以忍耐多久?她的底线又有多低?那些风言风语传至他的耳內时,早已被加油添醋,难得她仍是文风不动,彷佛什么也不值得关心。
她脸上曾有的暖暖笑意,最终也敌不过流言蜚语,渐渐的消失无踪。
这是他一手造成的,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她重新露出和煦的笑容?
听到他的话,蒋思凡先是一愕,然后狂喜充斥于心间,脸埋在他的胸怀,不住的点头。昨夜的宣示瞬间支离破碎,被不信任划破的伤口迅速愈合,剩下満心欢喜。
曰子在弹指之间便过去,因为季仲凯的要求,本来难受的处境,蒋思凡觉得变得容易过了。
噙着微笑,她细心的整理着文件,并没有忘记本来的目的,随着曰子的逼近,可以接触的机密文件越来越多,几乎能肯定是季氏与建仪控股之争,问题是,至今仍未知悉建仪的提案。
另外,季仲凯说会弄明白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机手铃声忽然响起来,奇怪没有来电显示,可是她还是接听了“喂?”
“思凡,是我。”
听到季仲凯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咦?怎么不用你的机手?”他的电话号码也是她的专属。
“机手没电。之前你给我的文档是假的,我另外得到一份协议书,所以怀疑方旋知道你的⾝份,故意发布不实的资料,怕被发现后他会对你不利,态度才会转差。”其他管道?
“为什么没听你说过,始终不相信我?”难怪他那天的神情如此古怪。
“怎么会?只是方旋很狡猾,相信他也安揷了不少眼线,才会特地那样对你,既然连你也误会了,他一定会深信不疑。”他轻松的挡住她的问题。“前阵子惹你伤心,对不起。”
他跟她道歉?虽然感到莞尔,但也甜在心颤,换个角度,她不是单纯的工具。
“没关系,方旋不好应付,你要小心点,有什么需要帮忙?”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样的温柔耳语不是第一次,却是首次令她扬起真心的笑容。“那…你听过了,是不是可以挂断电话?”
“对了,有件事想确认,究竟协议书会不会不只一份?”
“怎么会有这种事?”既然如此,何苦要跟季氏进行商讨?
“以防万一而已。”
“嗯,明白了。”十四天,她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很想时间快点过去,很想回到他⾝边,当那个受人设骂的女人。
“那我等你。”
结束通话,蒋思凡就看到方旋在不远处,正走向她。
“思凡,所有的文件已经准备好了吗?两个礼拜后的记者会不能有纰漏,这是四季在亚洲发展的第一个项目,不容有失误,记者会后就是宴会,你的礼服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给你看。”方旋面带微笑。
“可是合作对像还没决定吧?”总不可能当天才宣布?
“是没有,都是季氏和建仪之争,不过建仪又做出修订,才会迟迟没有决定,而且还得跟他们会面,了解方案,一切都安排好了,总之,你全力替我准备记者会。”
修订?果真被季仲凯说中。
没有留意方旋什么时候离开,她一心想着,如何把文件弄到手?
走远的方旋收敛和煦的脸容,隐⾝于黑门后,并关上房门,看着正在把玩变声器的人。
“连变声器都出动了吗?”方旋轻声问道。
“呵…这个挺好玩的,就连蒋思凡也没有发现不是季仲凯。”她的爱,还真是简单。“要不要赌赌看?”
“赌什么?”方旋半瞇着眼,猜不透他在⾼兴什么。
“就赌季仲凯会不会维护蒋思凡吧!”
“你不会是…”方旋开始明白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了。
他没有回话,只是露出満是讽意的笑容。
一定很好玩的。
为了表示公平,四季也跟季氏约定了时间进行磋商,而今天正是见面的曰子。
昨天季仲凯特地致电要今天拿到文件,这是最后的机会将到手的文件给他,但是她对于为何挑在四季进行感到不解,要是被人见到,到时怎么解释也脫不了嫌疑。
想到昨天值没头没脑的话,教她打从心底冒出寒意,以往无论他如何冷漠,也不至于让她心寒,彷佛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季仲凯。
然而她没理由怀疑的,毕竟他都开口留她了,至少…至少可以让她相信自己对他而言不是毫无价值的。
叹口气,她转头,看向窗外,这几天天气一直都不好,总是下着⽑⽑细雨,令人的心情也跟着郁闷,真希望来一场滂沱大雨,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统统洗去。
她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因为将要离开,胸口才会骚动不已?
嗯,一定是这样。她如此安慰自己,看向远方,想着季仲凯,不噤又叹口气,好想见他。
“思凡?”方旋叫道。
她这才回过神来“嗯,什么事?”
“季总来了,不过我有个紧急电话要听,你先替我招呼他们吧!”方旋匆匆交代,随即走远。
机会来了。
蒋思凡几乎是冲进会议室,没有理会秘书,将文件塞给季仲凯。
“季总,这是协议书,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趁还有时间,你一定要想好应对方案。”
季仲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搞什么花样?他看向手中的文件,困惑于她此刻的慌乱。
“可以说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方旋的声音蓦地从门口响起。
“我…”蒋思凡回头,望向他,原以为这通电话要说很久。
“方先生,我只是应邀前来为合作一事进行洽商,你的助理蒋姐小突然冲进来,将这份文件塞给我。”季仲凯微笑“我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要解释的人是你才对,谁都知道思凡曾经是你的人私助理,她会这么做,很明显是受人指使。”方旋冷声说道,一双眼扫向蒋思凡。
季仲凯不怒反笑“方先生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是的,蒋思凡的确曾经是我的助理,现在是做贼的喊捉贼吗?在你的公司里,你的员工将属于你们的数据塞给我,而你又刚好出现,有这么巧合的事?”他強调“你的”心中盘算另一件事。
不明白蒋思凡为什么会给他这么一份文件,他明明就没有要她这么傲。也许一开始的目标的确是与四季结为合作伙伴,但是对现在的他而言,能否合作已经不再重要,既然利益没有想象中丰硕,何苦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只想她完好无缺的回到他⾝边,不想再看到她跟方旋并肩的画面了。
听到他说的话,一直不语的蒋思凡难以置信的转头。巧合?是他要她这么做,是他说要今天拿到,他竟然…出卖她?结束后回来我⾝边,好吗?言犹在耳,现下他却将与她的关系撇得一⼲二净,是要她独自扛下所有的责任?
她望进他的眼眸,被当中的淡然和不在乎伤得体无完肤。
顷刻,终于知道自己随时可以被舍下,那些情话都是假的,她却傻傻的相信了。
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剜下一块⾁,血淋淋的伤口即使呈现在他眼前,换来的只是不屑一顾。
季仲凯有点担心了,她的脸⾊苍白,彷佛承受了什么打击,他怎么可能要她冒险?她一向聪颖,就算他真的要她盗取文件,也不可能挑这样一个时间、场合,何况他根本没有这么做过。这几天他一直都为在曰本失去联络的纪观月而忙个不停,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合作的细节。
到底她怎么会这样做?
“季总的意思是我们栽赃吗?”
“是不是只有你才知道。”他对方旋没什么好感,才见了一次面就说想要蒋思凡,当初要不是想从四季找出蛛丝马迹,他是怎样也不可能让她离开。“想不到堂堂一个跨国集团要使这种肮脏手段。”
蒋思凡怔愣半晌“跟其他人没关系,我想讨好季总,希望可以从中捞好处。”
“蒋姐小都这么说了,我也希望只是一场误会,相信现在大家都没有磋商的心情,而且方先生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还请你给我一个交代。”季仲凯站了起来,笑道,目光稍微落在蒋思凡的⾝上,又调回来。
“也对,待我查清楚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方旋没有加以留难。
季仲凯从蒋思凡的⾝旁走过,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很快就走远。
“为什么?”方旋问。
她头摇,漠然的说:“想回去季氏就得立功,争取合作机会是最好的筹码。”
笨得可怜,竟然以为他会为自己解释半句,枉费她自谢为最了解他的人,他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为什么她会以为一切都不一样了?就因为一句“回来我⾝边”?
方旋不语。
“警报也好,怎样都好,都无所谓,我不会逃,不过现在很累,想回去休息。”她小声的说,然后朝他点一下头,步出会议室,拿了包包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