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虽然他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湾台,等他离开后他们或许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但她却会欠他许多人情──救了她的恩情、请她吃饭的恩情,等他离开湾台后,她该怎么还?
一想到他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离开,说不出所以然的,她的心情迅速下坠,即便如此美味的便当摆在她面前,她也突然没了食欲。
“我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讨论这种话题,先吃吧!晚点你还要工作呢!”再说下去,他会忍不住掐死她,倒不如开开心心吃顿饭比较重要。
“好嘛!开动喽~~”黎雅宓当他同意自己的说法,振了振精神,握紧筷子,趁着便当还热的当口吃将了起来。
袁白浪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凝着她被台灯映照得光洁的侧脸,他的思绪突然清明了起来。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主动想疼宠,偏偏这妮子就有这种能耐,这么特别的女人他怎能轻易被她的固执打败呢?
她越想和他撇清,他就越偏要和她纠缠不清,等把她追到手、拐进礼堂,成了他的妻,看她要怎么和他算得清!
黎雅宓连续加班好几天,袁白浪就连着数天准时带晚餐到她公司里给她吃,并在她那张小小的办公桌陪她吃饭,引来公司同事的流言乱窜,甚至有人还自行编译,编出好几部狗血剧,令她哭笑不得。
袁白浪的举动,也让她那満脑子浪漫到无可救药的好友尤美美羡慕不已,天天在她耳边疲劳轰炸,她都快疯了。
“不错喔雅宓,Nelson是个很棒的男人,要好好把握喔!”
包可怕的是,某曰总经理经过她座位旁时,突然没头没脑的丢了句话给她,让她怔愣了好半晌,一整个无言。
怎么大家都把她和袁白浪凑成对啦?!害她有口难辩却又芳心小鹿乱撞…
她何德何能能够和知名建筑设计师凑成对?偏偏他像没神经一样,一味的宠她,教她都不知该如何拒绝才好。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和他交往的可能,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再的宠她、关心她。
他会对她这么好,会不会是喜欢她?
说真的,她很怕自己会错意,要是他对每一个认识的女人都一样好呢?也许他根本没有喜欢她的意思。
因为这层顾忌,她对他仍保持朋友的适当距离,就怕自己过于沈溺于他的体贴和温柔,一旦证实是自己会错意,或者是他突然要离开湾台了,那么她一定会很难受,所以没敢放任自己太过享受他的疼宠。
“黎姐小,⿇烦你在这里签收一下好吗?”隆隆作响的建筑工地,一个工人打扮的男子,満⾝灰尘的拿着一本小簿子递向她,指着一个空白的字段要她签名。
“啊?”男人的声音惊扰了她的思绪,她神⾊一凛回过神来,七手八脚的接下男人递过来的小簿子。“不好意思,我有点恍神了,抱歉!”
“不会。”工头陈威宇抿唇一笑,黝黑的脸上虽沾満灰尘,却仍有着阳光般的迷人。“监工很累吼?在工地凡事要小心,不然很容易受伤。”
“呃…是,我知道,我有戴全安帽。”她尴尬的胀红了脸,伸手摸摸自己头上的⻩⾊全安帽,额际微微沁出汗水。
真丢脸啊!到工地监工,闪个神竟然还被工头当场活逮,实在是没面子到了极点!
“来,天气很热,擦擦汗吧!”陈威宇由口袋里菗出⽑巾一条,才拿起来想给她擦汗,这才发现⽑巾上満是他自己的臭汗,満布灰尘的脸上不噤漾起赧⾊。
…这⽑巾脏了,我去办公室帮你拿面纸。”
“不用了陈先生!”拉住陈威宇的手臂,她快速在空白的字段上签好名还给他,以手背稍微拭去额上的汗珠,圆脸上扬着甜美的浅笑。“我自己会处理,谢谢你。”
“应、应该的。”陈威宇盯着她的笑颜看得有些痴了,不由自主的开口邀约。“你渴吗?我请你喝饮料好吗?”
他虽然是工头,但仍跳脫不了做耝工的形象,加上这工作场所所能认识的女人,大多是欧巴桑级的妈妈出外帮忙贴砖贴补家用,实在没什么机会结识适婚年龄的女人。
他的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了,他见黎雅宓经常到工地监工,长得很甜又有礼貌,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他打算把握机会,藉双方互动以达悄悄追求的目的。
黎雅宓怔愣了下,没料到他会如此突兀的提起,在这她正好感到口⼲舌燥的当口。
“我正好也有点渴了,才想喝杯饮料,没想到你就提起了。”她再次伸手擦了擦额,抬头看看头顶上炽烈的太阳。“不过我不要你请,我们各付各的好吗?”
“都可以。你等我一下!”见她没有拒绝,陈威宇喜上眉梢,连忙冲到办公室放下簿子及原子笔,再火速冲到她面前。“走吧!”
瞪着他脸上的灰尘,黎雅宓忍不住轻笑出声,随他走出工地。
“头ㄟ,把妹喔!”
“几ㄟ乌古锥啦!赞捏!”
在走出工地范围的途中,耳边零星传来口哨声,夹杂着工人嘻闹的声音,令黎雅宓局促的拉紧⾝上的包包,没敢看向那些起哄的工人,一颗头垂得好低。
“他们就爱开玩笑,你别介意。”陈威宇搔搔头,被工人们闹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僵着笑,发窘的加快脚步离开工地。
现在的她,无暇再去思考其他烦人的事物,因为她的脑子已经被袁白浪占得満満的,却还不晓得自己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午后,袁白浪在饭店的游泳池游了几圈,然后上岸回到房里洗了个澡,神清气慡的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拿起报纸翻看,才看不到两页,机手就响了起来。
“Nelson,有空吗?”陈圣儒的声音由机手里传了过来。
“⼲么?”眼睛还盯着报纸的财经消息,他有点心不在焉。
“我要到工地看看,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一起去吧!”陈圣儒说道。
“不要。”工作时他偶尔也得到工地去巡视,那満是灰尘、施工杂音和工人汗臭味的地方,他可懒得去。“⼲么找我去?”
“也不是非要你去不可啦,不过你可别后悔。”陈圣儒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他心下打了个突,忙不迭的反问:“什么意思?”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雅宓今天似乎就是到那个工地监工。”陈圣儒云淡风轻的提及。
十分钟之后,袁白浪已然坐在陈圣儒的车里,目的地是黎雅宓前去监工的工地。
“看来你对我公司那小助理来真的?”陈圣儒注意着前方车况,不忘调侃他一句。
“什么真的假的?少无聊了你。”没好气的睐他一眼,袁白浪索性将脸撇向窗外看风景。
不管他理不理,陈圣儒兀自再问:“说真的,我记得以前在念书时,就很多女人缠着你,你成名以后应该更多吧?怎么这回到湾台来,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他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自己的第二个孩子都快出生了,而这个同窗好友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偏偏他特别有女人缘,着实没道理到现在还单⾝,他实在好奇死了,不问难受。
“我最讨厌缠人的女人,她们爱缠是她们的事,与我无关。”他轻哼,半点没将那些花痴女人放在眼里。
“那雅宓呢?换你想纠缠她?”陈圣儒笑了,约莫明白好友的心事。
“…你管大海的喔?”颧骨泛起可疑的粉⾊,袁白浪羞恼的瞪着窗外的风景,彷佛那飞逝的景⾊与他有仇似的。
“雅宓在我事务所做了快一年了,个性好又勤快,人缘更是一等一的好。”陈圣儒还特地为了好友,去做了一番“市场调查”“不过听说有个男人对她还不错,经常打电话给她嘘寒问暖的,偶尔还会在事务所楼下接她,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想追她。”
“你不仅当老板,还管包打听?”袁白浪讥诮的损他,约莫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吴庆宗,她的同乡,打从他第一天到湾台就打过照面的家伙。
“欸!我是为了你未来的幸福,才先帮你问问有哪些情敌耶!”陈圣儒鬼叫了起来。
这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我要的女人自己会追,情敌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出手。”袁白浪可酷了,连好朋友的好意也不买账。
“是是是,你行,最好你有追女人的经验。”陈圣儒也不恼,凉凉的提醒道。
袁白浪猛然一愣,仔细想想,自己似乎还真没有追求女人的经验──以往都是
女人主动倒追,他只是被动的选择接受与不接受,现下要他主动去追个女人,似乎有点技术上的困难…
“那是人类的本能,与经验无关。”他僵着脸,死爱面子的嘴硬。
“最好是!”快接近目的地了,陈圣儒见前方有家咖啡馆,遂提议道:“要不要先买点饮料去探小助理的班?”
袁白浪耸耸肩不置可否,当陈圣儒将车驶向咖啡馆前方,他忽然眼尖的发现咖啡馆外的露天伞下有抹娇俏且熟悉的⾝影──哇咧!那女人怎么会在这里?更教他不慡的是,她⾝边竟还有个不是吴庆宗的男人?!
陈圣儒也看见了,睐了眼和工头陈威宇边喝咖啡边聊天说笑的黎雅宓,下意识睐了眼袁白浪,果然见到袁白浪摆出臭脸。
“Nelson?”陈圣儒挑挑眉,颇富兴味的觑着他。
“开车!”他没好气的以臂环胸,将头靠上椅枕,闭目养神。“工地我不去了!载我回饭店!”
那女人好样的!有了一个吴庆宗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不晓得打哪儿冒出来的青仔欉,到底他有多少个还没出现的情敌?
不行!哪天那女人就傻傻的被别的男人追走了,那他可怎么办才好?看来他的动作得加快了!
结果在袁白浪的坚持下,陈圣儒只好原车将他再送回饭店,就当他当司机开车接袁白浪逛大街,什么正事儿都没做到。
不过他倒是见识到袁白浪的醋劲,为此,袁白浪还被他大大的嘲笑一番。
袁白浪气闷的回到饭店,愠恼的跑到健⾝房狠狠的跑了它一个小时,待他将负面情绪发怈得差不多了,才回房冲澡。
当他走出浴室,边走边擦拭着⾝上的水滴时,机手突然响起。
懊死的陈圣儒!罢取笑过他还不够吗?现在还打来做什么?
他恼火的连看机手一眼都懒,兀自坐在床畔拿吹风机将头发吹⼲,可打电话那人似乎不懂什么叫放弃,机手铃声持续响个没完。
待头发吹⼲,他吐了口气,不怎么甘愿的拿起机手。“该死的家伙,你最好有重要的理由…”
“Nelson,你在跟谁说话啊?”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音,成功堵住袁白浪的低咒。
“妈?!”没想到老妈会突然打电话给他,袁白浪感到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想打电话给我?”
叶庭嫣挑挑眉。“想打就打啦!怎么,老妈打电话给儿子还要报备的吗?”就说生儿子不贴心吧!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