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怜模样,柏霄那些想骂出口的指责,也全都变成了无奈的叹息。
“好了,别哭了啦,动不动就哭,一点也不像我所认识的简亦晨。”他从怀中掏出手帕,塞到她手心里。
“你可是只野蛮的⺟老虎,凶悍的程度不亚于河东狮,怎么能遇到一点危险,就哭成这样?”
“你…你怎么能那样说我?”简亦晨拿下眼镜,一边用柏霄借她的手帕擦⼲泪水,一边愤愤不平的议抗。“谁让你打亦馨的主意?我只是要保护妹妹!”
说着说着,她再度委屈的落下眼泪。
这个男人,不但不安慰她,居然还落井下石,说她凶得好像⺟老虎,真是太过分了!
“你怎么还哭个不停…”第一次有女生在他的安慰下,却哭得更凶。
“还不是因为你…什么⺟老虎、什么河东狮…”她菗泣得更加大声。
“因为我?我刚才根本就是不顾自己的性命在救你耶!你现在…算是感动的落泪吗?”柏霄双手擦腰,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又是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她没有为他英勇的表现而感动流泪,反而因为他刚刚说的几句话,而遭到她的责备?
她这行为模式,还真是让他感到不解。
“我…我…”听了他的话,简亦晨的內心立即涌上愧羞不安。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感激他都来不及,怎么却在他面前使性子大哭?
“你…你什么你!”柏霄忍无可忍,用霸道的眼神扫过她全⾝,最后落在她泪盈盈的眸上。“还不快给我停止?再哭下去,你都要变成兔子眼睛了!本来视力就不好,还想加重度数吗?”
“流泪又不会影响到视力…”简亦晨发出微弱的议抗,终于止住了那汹涌的泪水。
“不哭了吗?”看她双眼肿红,柏霄警告的口气中,却有着一些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关切与怜惜。
简亦晨用力点头。“对不起,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泪就是止不住…”
“走吧。”他向她伸出手。
“可是…这里掉下来的东西还没有整理。”简亦晨犹豫的看着地上。
“收起你那伟大的责任感,现在先跟我上楼去!你已经受到了惊吓,还想继续一个人留在这里吗?”他不耐烦的一把抓住她的手。
“当然不想…”简亦晨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肩膀,本能的回握住他温暖又宽厚的大手。
握紧他的手后,她心里的恐惧与害怕,就渐渐散去了。
柏霄拉住她的手,大步往门口走去。
简亦晨则悄悄抬起眼帘,定定凝视着他的背影。
她突然发现,这个她一直以为太过瘦弱、⾝材颀长的男子,也有着结实伟岸、让人安心依靠的肩膀,还有一双可以抵御任何风雨、阻挡一切危难的坚实手臂。
“协理,谢谢你刚才不顾生命危险的救了我,还有…”她紧咬了一下唇。“对不起。”
“谢谢我收下,对不起就算了。你刚刚遇到危险,难免心情紧张,我说的那些话,也有些不合时宜…”柏霄转过头,脸上立刻挂起琊肆笑意。
“不是因为我刚才唐突的眼泪,而是因为…我对你,有太多的偏见与不客观…所以对不起…”
面对一个不顾性命、拯救她的男人,她不免自惭,在她尚未了解他的为人前,就对他那样的防备甚至讨厌,这让她发觉了自己的肤浅与固执。
这一声对不起,她应该好好的说给他听。
柏霄昂首阔步往前走的步伐,在这一秒停了下来。
她是真心在向他道歉,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是因为一时冲动。
不知为何,她的这句对不起,带给他少有的轻松与悦愉,心情仿佛瞬间就飞扬了起来。
“没什么,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柏霄带着痞痞的淡定表情转⾝。
当他看到她脸上真诚的歉意,而露出微笑时,整个世界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仓库里的灯光瞬间熄灭,门口也蓦地传来关门上锁的声音。
黑暗中的柏霄,紧紧握住了简亦晨的手。
“不会吧,停电了?”简亦晨哀号。
“救命、救命啊…”她不断拍打大门,大声呼救。
但门外,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看来,在恢复电力前,我们只能在这里待上一会了。”在她⾝边,柏霄的声音镇定自若。“马上就要天亮,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待在这里?”简亦晨的声音微微抖了一下。“…协理…你一定能带我出去的对吧?其他人没办法,但你一定可以…”
借着机手的微弱光亮,简亦晨无力的靠在紧闭的大门前,用充満希冀的目光望着他。
“你以为我是超人吗?”柏霄伸长腿,好整以暇的靠在大门上。
“这里没有机手信号,大半夜的在地下仓库,外面也没人能听到你呼救。据我所知,一旦停电,全安系统就会自动关闭仓库大门;除非有钥匙,不然绝对无法打开这道门。所以,我们是被困死在这里了。”
“这怎么行?不行,我不要…为什么要自动关闭仓库大门?”她转⾝,再度无力的敲着大门。
“因为怕有人趁停电时,窃取鲍司重要的财物或者机密文件,所以很多公司都会安装这种保全系统;一旦停电,仓库等一些重要场所的大门,都会自动关闭。”
柏霄没有告诉她,这套系统,还是他介绍给陈董使用的。
听完他的解释,简亦晨沮丧的垂下头。
她双手抱住肩膀,脸⾊苍白,目光在黑暗里惊慌的游移着。
“你⼲么这么害怕?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我们,镇定一点。”她瑟瑟发抖,他有些讶异。
“这里太黑了,我怕黑…”简亦晨的⾝子轻轻的哆嗦着,不安的目光最后可怜兮兮的落向他的脸。
“你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对…”柏霄挑起的眉,在看见她显而易见的恐惧后,缓缓放下。“这么大的人,居然还怕黑。”
简亦晨抬起手,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落寞,显得异常悲伤。“我爸妈去世的那个夜晚,我守着已经睡着了的亦馨,在黑暗里度过了一个晚上…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怕黑了。”
柏霄的面庞倏地紧绷,忽然感到不忍。
他看过她的简历,知道她的父⺟,在十年前不幸遭遇交通事故而一起过世,她们姐妹俩靠着险保金,相依为命的一起长大…难怪她对妹妹有着超平常人的保护欲。
他将机手硬是塞到她手心,接着大掌紧握住她冰冷的手。
“现在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说完后,他忽然把她从大门上拉开,在她怀疑的看向他时,他已飞速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到了她的肩膀上。
“协理,我没关系…”虽然口里拒绝,但她的声音,却透着柔软与依赖。
“你把外套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他怎么知道她怕冷?因为没有穿外套,她早就觉得仓库里寒气逼人了。
“你如果再认为我比你还要弱不噤风,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柏霄带着威胁的语气明显少了气势、多了关怀。“快点把外套穿好,这是命令!”
“喔。”简亦晨听话的穿好外套,悄悄注视他俊雅的侧颜。
这个人…没想到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柏霄走向最近的一排货架,迅速地搬来两个沉甸甸的货箱,放在门前。
看到他在黑暗中也能行走自如,她心里的胆怯与恐惧,也慢慢被安心取代。
“还愣在那⼲么?快点过来。”柏霄傲慢的坐在货箱上,跷起腿后,才拍了拍⾝边的空位。
“你怎么知道我站累了?”简亦晨的嘴角,不自觉的绽放微笑,乐呵呵的跑到他⾝边。
“谁知道你累?站累的人是我。”他旁若无人的望着前方。
借着机手的微光,那双深邃的眼,却显得越发明亮有神。“今天好不容易不用通宵加班,我本想回去好好洗个澡,看来只能等天亮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仅让你被大箱子砸到受伤,还被困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里…我真是…”她懊恼的头颅,随着说话声越来越低。
“当然是因为你。”柏霄盛气凌人的接过她的话。
“往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不准再质疑我说的话,也不准再对我有任何偏见。总之,乖乖听我命令,好好工作、没有怨言!”
一抹坏笑浮现在他形状美好的嘴角。
“哪有这样的!今天的事我很感激你,也觉得很抱歉,但是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混为一谈…”简亦晨原本低垂的脑袋,本能的反抗、抬⾼。“而且我今天到仓库来,也是为了你的事——”
“简亦晨,我一直很好奇,你跟亦馨,怎么会半点也不像?她瘦⾼,时尚触角也很敏锐,你却长得这么矮,再加上总是穿一些欧巴桑穿的服衣,还把自己包得紧紧的,这很容易让人无视你的存在…”
就在简亦晨噘起嘴议抗时,柏霄却自顾自的开始奚落起她。
“你说够了没?”不等他说完,她就恼羞成怒。
“没有。”柏露十分欠揍的微微一笑。
“我诚恳建议,你不要再戴这么难看的眼镜了。”他挑了下眉,突然伸手,摘下了她的眼镜。
“你…你⼲什么?”被他唐突的举止吓到,简亦晨赶紧往后仰,头却不小心撞到了门板。“哎唷!”
“你看你,多不小心啊。”柏霄把她的眼睛,十分顺手的塞进胸前口袋,伸手揉了下她撞痛的后脑勺。
“快把我的眼镜还给我…”简亦晨很不満。
他带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审视她,唇畔勾起的笑痕,让人怦然心动。“拿掉眼镜真的好多了…你明明有双漂亮的眼睛,⼲么隐蔵起来?明天起,给我戴隐形眼镜来上班,知道了吗?”
他一直觉得她全⾝上下最美丽的,就是那双眼;果不其然,拿掉那副难看的眼镜后,她没有让他失望。
他的注视太过直接,让她的心跳瞬间速加,脸颊也不自噤的染红。
奇怪,她在脸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