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辰逸几乎是马上赶回家的,一路上他不断地想,万一她走了怎么办?万一她避着他不见面怎么办?开车的时速差点超过一百三十公里,不要命地赶回家。
裴辰逸打开门,一眼就看见坐静在客厅里的时若翾,一直不安的心终于稍稍落定了,他走进去时视线一秒都无法离开她,就怕她是他想象出来的,瞬间就会消失。
时若翾抬头看向裴辰逸,他看起来行⾊匆匆,挽起的袖子没有整理好,心慌意乱的像是走得很急,进门至今还在喘着气,是怕她走了吗?
她轻扯嘴角,像以前一样对他说:“你回来啦?”只是两人都明白这句话里的意味不同。
裴辰逸坐到她的⾝边,看她的眼睛有点肿红,应该是哭过了,心被揪得紧紧的。
时若翾率先转开头:“看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裴辰逸拉住她的手,她挣脫开来,一巴掌拍在自己穿着长裤的小腿上:“今天蚊子还真多。”她还对着他勉強地笑了笑,然后顺势又坐得离他远一点。
裴辰逸看着她这样的小动作,他多想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但那样的话应该会让她避得更远吧?
他忍住心中的念头,眼睛看着时若翾:“小翾,我们谈一谈好吗?”
时若翾下意识看了看他,接触到他的视线然后慌忙别开,不愿意深究他眼睛里面那饱含着小心翼翼的情感。
她有点僵硬地笑着,佯装轻松地点点头:“好,谈,我们谈。”
她拿过沙发上的抱枕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她就更加地全安,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家早在她入住以后变了个样,不单单是家具变多了,还增添了一些温馨的小摆饰,像这个抱枕,像墙上新装的木架、像浴室瓷砖上的贴画,像阳台天花板上的星星壁纸…数不胜数。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她的味道早已渗入他的生活,他把门打开让她入进,这件事是那么地自然,她几乎都要融进他的血液里了。
“我知道妳今天在睿渊门外听到我跟他的谈话,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一切就象妳听见的那样,之前我们就知道盛世里有人有外心,只是我们没有办法明着让他罢手,因为那是薛家本家的人,是睿渊的爷爷派来的,因为我们确定了那个人是谁,所以再三思索还是决定不要把他从技术部里调出来,但目标明确了总是好事。”
时若翾眼睛望着地板,对他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裴辰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继续说下去:“资料外怈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不过上一次的对象是已经推出的网络游戏,数据外怈后他只是把数据擅改了,令网络游戏出现大量的bug,我和睿渊发现一直修补下去不是办法,决定设下这一次的局。
以即将推出市场的新游戏为饵,故意让他拿到那份我设计修改过的机密档,然后我们假装公司遇到文件外怈问题,让他确定他拿到的数据是真的,让他安心地应用在另一个新的网络游戏。”
“也就是说你们早就知道他会跳槽?”时若翾的眼睛依旧没有看他,她云淡风轻地提出自己的问题,像是理智超越了情感,只是单纯在和裴辰逸谈公事。
裴辰逸无法辩解:“对,我们很早之前就查到他与一家游戏公司有联系。”
“他如果真的用了那份资料会怎样?”时若翾突然抬头看他:“那份数据是你写的,不会那么简单吧?”
“那份数据里蕴含了一项定位指令和防火墙自毁的功能。”
时若翾继续看着他,裴辰逸闭上眼睛:“还有窃取数据的指令,最后会往定位完毕的IP丢病毒,直到央中系统完全崩溃为止。”
“你们是想毁了那家公司。”
“那家公司是薛家旗下的巨头公司,这不过是睿渊和他爷爷玩的一场游戏,赢了,睿渊会得到自由;输了,睿渊必须回薛家继承家业。”
时若翾平静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侧头看向裴辰逸:“所以现在你们处在最关键的一步,要让曹瑞相信他拿到的档是真的,所以在这一步你们花了特别多的心思,先是让薛睿渊把我调到你那里,接着是你漫慢接近我,让我帮你送档,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唯一一个能接触到机密档的人。
之后还故意在会议室外和曹瑞针锋相对,让我们的事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打消曹瑞心里最后一丝不确定,最后就像薛睿渊说的,你故意在我的办公桌上放机密档,任曹瑞窃取。”
时若翾昅了昅鼻子,叹了一口气:“你心机真的很重啊,连我的办公桌是监视器的死角这一点都算到了,我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巧合。”她像是恍惚地笑了笑:“连退路都不留给我,假如你没有爱上我,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不可能。”裴辰逸的语气很肯定。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不爱上我?哈哈,是不可能不被我爱上吧?”她眼里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是不是、是不是连你说喜欢我都是为了算计我,让我喜欢上你好把戏演得更逼真?”
裴辰逸接住她的泪水,轻轻用拇指抹过:“不是,妳忘了我们最开始不是在公司遇到的…”
还没等他说完,时若翾打断他的话:“我连我们第一次相遇是不是你设计的都不敢肯定了,我不知道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更不知道我自己被设计了多少次。”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而这一次裴辰逸毫无办法。
他无法拥她入怀,无法给她想要的全安感。
“小翾,我…”
“裴辰逸,我们分手吧,”
偌大的客厅里,时若翾娇娇细细的声音不断回响着,突然敲碎了平静。
裴辰逸的心骤然一缩,痛得厉害,那种无可名状的痛楚迅速地溥遍了⾝体的每个角落,每呼昅一次,疼痛就多上一分,胸腔里的心脏仿佛不再是他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恐慌使心脏狂疯地跳动了。
的确是该怕、该慌乱的,时若翾早已经融入他的⾝体、骨骼、血液里,她就像是他心底静悄悄生长出来的嫰⾁,她是他心里最最柔软的地方,如今她说她要离开了,他该怎么办呢?剖开心脏把她这块嫰⾁割下来?
怕是割不下来的,割下一块,这样的情感便会转移到别处,再割再转移,等到找到它确切的位置时,他大概也全割完了,没有她就没有心,而后行尸走⾁,⿇木地度过一生。
“我不允许。”第一次他的心底涌上恐慌,第一次他的脸上慌乱无法淡定,第一次也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情绪。
时若翾重重地吐了口气,眼泪一直没有停过,但她像是没意识自己在哭,声音丝毫不曾颤抖:“这样有意思吗?你不断地设计我,看我傻傻地按照你设定的指令运行,我不是你的程序,轮不到你来编写我的人生。”
裴辰逸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讨好:“没有下次,我只瞒妳这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好不好?”
时若翾头摇,她用力挣开裴辰逸的手:“我没办法,我…裴辰逸,我知道我不够聪明,我没有办法分辨你什么时候是设计我,什么时候是说真的,你太厉害了,我甚至无法分辨你现在留我是真心想留我、真的舍不得我离开,还是为了你们设计的那个局,为了让曹瑞安心,以免在这关键时刻出了什么差错。”
时若翾飞快地起⾝步入卧室,拖出那个她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快步往大门走去:“你不觉得我们已经不适合继续在一起了吗?我保证我不会让曹瑞察觉真相,也不会告诉别人你们的计划。”
她打开大门,脚步正要往外跨,却被裴辰逸从⾝后抱起,砰的一下,门在她眼前关上。
“妳别想。”
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任由她对他又是掐、又是抓,又打又捶,他就是不放手,就是死也不放手。
他是真的喜欢她、真的爱上她了,他对她的好是因为他想,不是因为什么设计、不是什么鬼计画,更不是被迫的,他对她的情感每一毫升都是从他心里流出来的,一点都不假,他也就做错了这一次、瞒了她一次,她真的不能原谅他?
満嘴的苦涩在口腔的角落里扩散,听说头舌感知苦味的部位是头舌的后部,喝中药的时候只要让药汁迅速流过入进喉咙,苦味就会减少很多,但他为什么会觉得苦味不断从喉咙处冒入口腔?即使他不断地呑咽口水也无法减弱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