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出来的那天,他开车载着她,一家一家地亲自去问,虽然她早就已经知道结果,可真的听到医生证实她是健康的,那种感觉,还是会开心到眼睛发酸,不知道这算不算死里逃生后的庆幸?
第一家、第二家,一直到七所医院一致的检查报告统统摆放在左严的面前,他的表情居然非常非常地平静。
伊秋水小心地打量着他“左严,你怎么了?”他不⾼兴吗?以他的性格,应该是有反应才对呀,为什么从第一家知道结果后,他一直冷静地不象话?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抬头,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里面有她所熟悉的暴风“妈的,我要告那家医院,就算花光我最后一分钱,我都要告到它关门为止!”
他果然是左严!她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唇,顾不了车內的不便,直接扑进他的怀里,眼泪涌了出来,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左严,左严。”
她好开心,此刻的她真的觉得好幸福,幸福到无法言喻,感受到这个男人是在乎她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左严只是短促地紧紧拥了她一下,然后坚决地推开她,拿出机手出来拨号。
“你⼲么?”
“我打电话给我的律师,我要问问他这种跨国case要怎么打。”
他真的是要告那家医院?伊秋水立刻抢过他的机手“不要啦。”
“为什么?”
“左严,这明明是件开心的事情,我不想再有不开心的事发生,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怎么可以算?它出这种不可原谅的错!”
“我坚持。”她握紧机手,坚定地望着他。
他们对视,他的表情越来越凶狠,可她的心却越来越定安,这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左严,那个让她爱,让她喜,让她狂疯的男人。
“还是-你情愿这家医院其实没有搞错?”
他骂脏话了,虽然只是一句,可她听得非常清楚,但此刻她心情好到不想去计较,因为她知道,他又一次为她妥协了。
他愤愤地发动引擎,车子开出了医院的停车场,伊秋水全⾝放松地靠坐在座椅上,⾝心都是轻松而悦愉的,终于可以不用再对他隐瞒,终于不用再整天担心他的心情,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车子稳稳地前进,她微微地闭上眼睛,车內冷气的温度刚刚好,怡人舒适,有他陪伴的时光,可真好。
突然,她感觉到车子猛地往左边倾斜,然后再往右“砰”地一记闷响,与全安岛擦撞而过,左严反应很迅速地将车子靠边停下来。
“左严!”她叫着他的名字,惊魂未定“发生什么事?”
转头去看,发现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那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左-”她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楞楞地望着那个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
明明刚刚差点撞上全安岛,可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坐在那里,双手握在方向盘上,微微地低着头,这样的感觉-“左严。”她很轻、很小心地唤着他,伸手慢慢地抚上他的肩,再往上,摸到了満掌的湿意。
“左严-”他在流眼泪,他居然在流眼泪-她完全吓到了,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想过左严会流眼泪,这真的是连想象都觉得荒谬的事情,可它就是发生了。
“左严-”
“我其实以为,你会死。”他静静地开口,没有转过头来看她。
她的心,突然就那样強烈地剧烈地痛了起来,泪如泉涌,这个男人.这个坚強的、万能的男子,原来会害怕的。
他看到报告时那么冷静、那么沉稳,让她安心,让她不再害怕,可原来他的心里,居然有那么深的恐惧。
不是因为胆小,不是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而是因为他害怕失去她,可他不能乱了方寸,因为他爱的女人,还要依靠他,所以他要稳住。
一直到今天,所有的结果都告诉他,她没事,她没有生病,他才发现自己苦苦撑着的那分坚強,瞬间崩溃,崩溃到眼前一片模糊,崩溃到开车都会撞上全安岛.这个女人,她是健康的,她会陪在他的⾝边,一直都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他想不出来。
伊秋水探过⾝子抱住他,深深地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认真地说道:“左严,你知道吗?我真的爱你,很爱你。”
伊秋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再次回到公司,⾝分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不过就像当初左严所承诺的那样,结婚与否,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除了她从自己租的小鲍寓搬到他的房子里,那栋房子当初还是她陪他一起挑的,就连家俱都是她一手布置的,再说,没结婚前不是他在她那里,就是她在他家,所以其实没差。
想想以前自己的执着,到现在亲自体会了,发现结婚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她的父⺟婚姻失败了,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会失败,她的性格的确像妈妈一样隐蔵着偏激和狂疯的因子,可左严并不是那个男人。
他跟她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都陪在她的⾝边,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甚至超过对自己的了解,她信任他。
“秋姐,今天的主厨推荐套餐羊小排看来好好吃喔,我们点一份试看看怎么样?”快乐的午餐时间,美仪拿过菜单,指着上面的特推套餐图片对伊秋水说道。
明明是⾊泽艳丽的味形皆美,可伊秋水一看,立刻感觉到胃里闹腾更加厉害起来,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从她进到餐厅里就一直在強忍,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她尽量不动作太大地起⾝,然后快步朝洗手间奔去。
打开门,趴在洗手台上吐到不行,感觉胃好像被人狠狠地一把抓住,吐得没东西再吐,她才勉強觉得舒服一点。
“学-学姐-”微弱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伊秋水撑起⾝子,从镜子里看见袁幼幼楞楞地站在打开的格间门边,望着她。
“幼幼。”她漱了漱口,抬起头朝袁幼幼微微一笑“傻站着⼲么,不是要去吃饭吗?”
“学姐你-”袁幼幼神⾊有几分怪异地嗫嚅着开口“不会是-孕怀了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
袁幼幼的神情突然变得困惑起来“是呀,我怎么会这么想?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她像是陷入了迷思之中,菗不出来。
“幼幼,你怎么了?”伊秋水上前轻拍她的肩膀。
她猛地回过神来“学姐-”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就-”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可她实在不是个会思虑很久的女生,很快就抛开困惑“先不管它,学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孕怀了?”
唉,现在的小朋友都是电视儿童长大的,什么都懂,什么都瞒不过,伊秋水无语地点头。
“是-老板的?”袁幼幼问完就想打自己的嘴巴,问这什么傻问题呀,不是老板的还会是谁的“那老板知道吗?”
“我还没有跟他说。”其实她想第一个分享的人,是他,只是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跟他说前,就被袁幼幼发现,说实话,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碰到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吧。
上次因为胃不舒服去医院检查,结果居然会把报告弄错,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后来虽然解释清楚了,可她每天还是吐得非常厉害。
这次不敢再惊动某人,自己偷偷去医院检查,结果居然是-“恭喜你,左太太,你孕怀七周了。”
“怎么可能?我这个月的理生期有来的。”就是因为来过,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再说,因为都不喜欢小孩,所以她跟左严明明每次都很小心地做了措施,这样都可以孕怀?
“量很大吗?”
“我不记得了。”那段时间是她第一次离开左严那么长时间,以为他们之间再无可能,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琐事。
“这个不排除是受精卵着床引起的出血,建议你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最后的结论是,她确实是孕怀七周了,那颗小受精卵状况稳定,一切正常,至于所谓的理生期,也可能因为多方面的综合原因引起的出血。
简直是世纪大玩笑,她想她这辈子再也无法相信医院了,自己跑到药店,将大大小小的各种验孕用品都买回来,一个一个地试,结果宾果!中奖了。
搞到最后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肚子里面的这个小东西跟他们开的玩笑,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她带着他穿越大半个地球,经历心情的大超大落,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体里多了一个他。
她原本是不喜欢小孩的,这分不喜欢源于对婚姻的不信任,觉得痛苦的婚姻里生下的小孩也不会幸福,可是现在,当她自己孕怀了她才发现,原来⺟性这东西,真是天生的。
不知道有他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可当知道他存在于她的体內,与她一起呼昅,与她血脉相连,那种微妙的感觉,恐怕只有当妈妈的人才明白吧。
总之,虽然知道才一天,但她已经深深地爱上肚子里这粒小豆芽,哪怕他几乎还细微到不可见,但她的感情萌发得已然強烈。
“为什么不说?老板应该会很⾼兴吧。”袁幼幼想不明白,男人不都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尤其是自己喜爱的女人生的小孩,只怕会爱到不行吧。
“你可以想象左严抱小孩的样子?”
伊秋水只用一个简单的话语,就让袁幼幼⾼涨的想象力冷却下来,她努力想了,可是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浑⾝怒火的老板追着小孩,呃,痛扁的模样。
老板,你实在不是个慈父的形象呢。
“秋姐,你跟幼幼两个是要在洗手间里摸多久呀?”赵佩芬敲了敲洗手间的大门,然后推了开来,看她们站在里面聊很开心的样子,不由嘟着嘴抱怨道:“菜都凉了耶。”
“抱歉。”伊秋水柔柔地一笑,拉着袁幼幼往外走“我们好了。”她准备将自己刚刚清空的胃再度填満,就算再吃不下,可是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她什么问题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