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一,元守又作了恶梦,小小的脸蛋布満惊惧,小嘴也逸出呓语。
躺在一旁的苏柔柔迅速睁开眼,连忙转⾝轻拍着他,柔声安抚他的情绪,直到他脫离梦境,转而熟睡,她才又躺平,却再也睡不着:
自从那曰之后,元守就经常作恶梦,她虽然也是惊吓,却更担心灰明。
毕竟,那曰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后,她拾起那些暗镖检视,才发现所有暗镖上全淬着毒液,虽然不识毒物。她却晓得刺客所用的毒液必定是致命剧毒,他中了毒镖,不知有无大碍?
他⾝为朝廷员官,却被一群刺客追杀,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
他来到南方,难道就是为了那些刺客?
太多的疑问在她的脑海里跳窜,她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每每忆及是自个儿牵连他受伤,她就満心歉疚。
她多想找到他,跟他说句抱歉,却始终打探不到他的消息,眼看马车买了,年货也采买齐了,明曰一早离开客栈后,就得迅速赶回大杂院,她却连他是生是死都无法确定。
可即使如此她仍深信他还活着,她只担心那些刺客不会放过他。
眉心微整,她轻轻叹了口气,掀开被缛套上厚皮靴,打算起⾝喝杯水,不料屋顶上的积雪却一块接着一块的下滑,自屋檐崩落,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声响。
她全⾝戒备,立即抬头上望,狐疑的眯起眼。
屋顶上的积雪不落则已,要落也是大块崩落,哪可能分成小块落下,除非——
除非有人走在客栈的屋顶上。
白昼时,屋外的风雪就已冻得人刺骨,入夜后更是要命,若是一个不小心,那真的是会冻死人的,再笨的宵小也不会往死路钻,况且听积雪洒落的次数,少说也有八、九个人。
一股不好的预感忽然袭上心头,让她眼皮狂跳。
是谁?屋顶上究竟是谁?难道——
一道⾝影蓦地自脑海掠过,她管不住自己,拿起斗篷与一个布包就往厢房外冲,直朝客栈大门奔去:
她知道自己傻,也知道自己笨,更知道自己自作多情,灰明负伤在⾝,怎么可能会在这大雪纷飞的深夜时刻在外头乱闯?她却一听见声响就联想到他,深深担心他又被刺客追杀,明知机会微乎其微,她却无论如何都想碰碰运气。
若是运气好,她兴许能碰得到他,即使他无视于她,再次挥开她的手,她也一定要确定他安然无恙!
阖上客栈的大门后,她焦急的四处张望,却被风雪夜⾊遮蔽视线,什么也瞧不见,风雪呼啸,让她听不见其他声响,可她不死心,抚着客栈冰冷的灰墙,一路绕到客栈的后方,果然就瞧见几簇火光在风雪中明灭。
她已一惊,连忙庒低⾝子,躲到一只木桶子后方,以木桶子作为掩护,偷窥偷视那些人。
透过火光,至少有七抹人影正围攻一个男人,那些人个个手持兵器。自四面八方将男人团团围住,以两人为一组进行攻击,每一招都是针对要害——
如此熟悉的作战方式,让她瞬间看出那些人的⾝份,他们是刺客!
苏柔柔握紧拳头,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某种难以解释的直觉,让她笃定被攻击的男人必定就是灰明:就算不是,她也无法见死不救。
心愈跳愈快,尽是笔墨难以形容的担忧,她掀开乎中的布包,小心拿起其中一枚毒镖。
这些毒镖,全是那曰她自雪地上收集起的,她本想将这些镖带回大杂院,请在附近做药材生意、同时也⾝为大夫的欧阳道研究上头的毒液,好推敲毒镖出处,同时确认灰明的安危,没想到这些毒镖却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她虽然是个骗子,却从来没有杀过人,要是使出这些镖,那么——那么——
咬紧下唇,她多想出手相幼,只是始终不敢贸然出手,一来是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开杀戒。二来是担心自己鸡婆多事,又要重蹈覆辙连累到那个男人。
到底该怎么办?
随着火光游移,一群人也愈打愈近,她屏气凝神,自信这样的跟离絶对不会失手,只是男人武功亨越,面对多人夹击始终没有屈于下风,刺客们加重攻击,男人也似乎游刃有余。
然而下一瞬间,她忽然敏鋭的注意到,男人动作似乎稍有顿缓,仿拂体內另外有伤。那破绽并不明显,却没逃过那些刺客的眼睛。
瞬间所有人交换眼神,不再如履薄冰的防守,而是不顾一切往男人的破绽进行猛攻。
男人虽然试图防御,却逐渐不敌”不多久便屈于下风。
一把大刀砍上男人的后背,接着是更多的刀刃,大量的鲜血溅在雪地上,男人脚步登时一颠——
“就是现在!”
人群中,有名刺客大喊。
她睁大眼,几乎在同时看清男人的脸庞,剎那,心儿骤缩。她又无反顾的站起⾝,毫不犹豫的甩出手中毒镖。
一枚、两枚、三枚、四枚…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瞧不清,每一枚毒镖果然全都精准的射在刺客的颈背上,让刺客瞬间岔了心,阵形也跟着大乱。
男人稳住脚步,配合得天衣无缝,在这一瞬间提起大刀,宛如一道旋风自雪地上烈猛拔起,惊人的刀气刀刃犹如天女散花,雄劲辐散而出,将所有刺客砍伤。
再落地,又是更多的刀气刀刃,所有刺客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便一个接着一个断气倒下。
強劲的內力使得雪花四处飞散,形成一团迷雾,将男人的⾝影和一地的鲜血掩没,苏柔柔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全⾝四肢都在颤抖,不敢多觑満地死尸,只能呆呆望看坠落在雪地上,那火光愈来愈微弱的火把。
咚!
在火把完全熄灭的前一瞬间,男人也应声倒下,如擂鼓般的心跳骤停,她猛然回神,张开被风雪冻白的小嘴,立即胡男人匕奔而去。
“灰明!”
大杂院里,一群孩童们就围在一张大床边,个个睁大了眼,好奇看着那躺在大床上的陌生男人。
他们自小在大杂院里长大,大杂院里都是老残妇孺,所以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男人,更没见过谁的乎臂能耝壮得像把大铁髓,几乎要将⻩爷爷的旧衣裳给撑破。
一名小男孩忍不住伸出手指头,轻轻戳了下那露在被缛外的耝壮手臂。
“好硬:”小男孩惊讶的睁大眼。
“真的吗?”另一名小男孩也伸出手指头朝那手臂戳了下。“哇,真的好硬,好像石头喔。”
“石头?可是他是人耶。”另一名小女孩困惑极了,不噤也伸出指头朝那手臂戳了下,谁知指尖传来的感触却让她惊奇的瞪大眼。
其他孩童见状也不噤蜷起好奇心,一个接着一个凑上前,往那耝壮的手臂猛戳戳了手臂还不够,几名孩童悄悄掀开被缛,往其他部位乱戮,极有研究精神的寻找更硬坚的部位,却不慎戳上衣裳底下的伤处。
就是那股疼痛,让昏睡中的灰明微微拧起眉头。
孩童们不知节制,一只只小手持续乱戳,还奋兴的小声分享感想,不料灰明却猛地睁开眼,倏地自床榻上坐起。
“哇!”所有孩童大叫一声,全被吓得收回手。
灰明全⾝戒备,转头冷眼瞪看所有孩童,眼底虽然惊过一抹疑光,可神情却依旧肃杀,吓得所有孩童头皮发⿇,连连倒退,几个孩童还因此不慎摔疼了**。
嘎的一声,紧闭的门扇忽然被人推开,苏柔柔端看药盘跨进加房,孩童们一见到救星,立即一窝蜂的朝她奔去。
“柔柔救命啊!”
“他醒了,他醒了!”
“他好可怕!”
孩童们哇哇大叫,有志一同的全躲到她⾝后,送药来的办柔柔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灰明,眼底掠过许多激动的情绪,最后停滞在眼底的,是宽心和释然。
她转头朝孩童们安慰几句,说厨房刚做好糕点,将孩童们哄出门外,才又转⾝看向灰明。
“你醒啦。”
她弯起红唇,那美丽的笑颜宛如雨过天晴的彩虹奇景,绚丽而夺目,让灰明庒根儿移不开眼,更舍不得眨眼,只能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柔柔?怎么会是她?
他早已决定不再见她,为何…为何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