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一记惊天响雷惊醒。
风雨仍在屋外呼啸,像愤怒的女巫,狂奔过天际,挥舞着扫把,指挥着风雨,袭击着胆敢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切。
狂风吹得教人心慌,暴雨冲刷捶打着屋瓦,她能听见那撼天动地的声音,闻到那浓重的水气,风声、雨声包围着她,轰然的雷响有如天神之怒,一次次回荡在空气中,威吓着要将一切摧毁、破坏。
那些恐怖的声音如此可怕狂乱,世界像是要被毁灭似的。
她惊慌不已,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人尚在外头奔跑,闪躲逃避那追杀着她的恶魔,她感觉自己被抓住了,恐惧擭住了心头,她七手八脚的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脫,可那疯子从⾝后抱住了她,铁钳一般的大手,锁住了她的手脚。
“嘿,没事,别激动——”
⾝后的男人开口说话,声音沉稳而冷静,但她已经用手肘往后猛击他的部腹,男人闷哼一声,没有回手。
她猛然回头,看见那个不叫杰西的家伙,她喘着气,心跳飞快,惊惧満布全⾝上下每一个细胞。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以为…”她呑咽着口水,抖颤着唇说:“我以为我还在逃命…”
“我知道。”他松开了手,改抓起旁边的搪瓷杯,将他再次重新煮过放凉的开水递给她:“喝点水,你放心,这么大的风雨,就算是疯子,也不会蠢到还在到处乱走。”
这一句,让她安心了点。
她抬起手接过那白⾊的被子,但颤抖的手却无法稳定的握住把手,她溅了一些水出来,他握住她的手,帮着她移动杯子,让她能够喝水。
她有些尴尬,却很感激,她不知道在暴风雨中奔跑被淋得像落汤鸡之后,她竟然还会想要喝水,但她真的很渴。
她喝了一整杯水,他又倒了一杯给她,这次他直接把杯子送到她嘴边,她像沙漠中的旅人般贪婪的喝着水,直到第二杯喝完才觉得好一点。
当又一记响雷震动世界,她整个人一颤,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但他已经放下杯子,将她拥入怀中。
她顺从的靠在他⾝上,将脑袋枕在他肩头,没有多加挣扎,她太累又太冷,全⾝止不住的颤抖着,而他⾝上散发着诱人的体温,她要是为了面子问题拒絶他就太蠢了。
只是,虽然这样告诉自己,她依然无法完全放松下来,全⾝不自觉发僵。
他将一块老旧的毯子重新围在她⾝上,拢住两人散发的体温,大手不断上下来回擦摩着她的手臂。
他怀抱着她的动作十分熟练,而且迅速将她挪移到让她很舒服的位置,她才他已经这样抱着她好一阵子了。
然后他温热的掌心来到她的锁骨,她累得无法反应,当他开始擦摩她的心口时,她虽觉尴尬,却也有种莫名的心安袭来。
他的触碰,不带一丝**,只有不言而喻的关心。
半合的眼,无端微湿,她小心的维持着呼昅,恍惚中只看见火光将两人的⾝影映在屋墙上,他与她完全贴在一起,被⽑毯包围。
他⾝上有种好闻的味道,不是之前他擦在⾝上的古龙水或威士忌,是汗水与泥土和雨水及森林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是因为…他和她一起跑过暴风雨吧…
她脑袋昏沉的想着,隔着眼中颤颤的泪光,隐约看见某种布料被挂在一旁的椅子上,她过长的黑发也被开解了,被他披散开来,和那湿透的轻薄布料在一起。
落雷忽然又响起,这回好近,更近了,她反射性的又一颤,他收拢了双臂,抚庒着她的心口。
“没事。”他哑声安慰着她“别怕。”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听起来像是有人用一个大巨的脸盘,将整盘水从黑夜中往下倒一般。
可是那狂暴的风雨中,她能听见一种徐缓的碰撞声,稳到而规律,就在耳边轻响,剎那间,她忽然领悟。
那是心跳声,他的心跳。
而这,是所有狂疯吵杂恐怖的噪音中,唯一稳定的声音。
不觉间,她放松了下来,完全往后依靠着他強壮温暖的⾝体,她倦累得闭上眼,眼眶里蓄积的泪水因此滑下脸颊,但奇怪的是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惊慌,不再那样恐惧害怕。
他抹去她颊上的泪,让她知道他低头注意着她。
“抱歉…我不是故意…”她不想哭的,但她无法控制。
“没关系。”他淡淡的说:“这很正常。”
这句体谅的话,让她心中微暖,几乎要扯出一抹笑,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心跳那般沉稳,她听见自己沙哑开口低语。
“如果我们要这样窝在一起,我不要叫你杰西。”
所以,她毕竟还是发现了他脫了她的服衣。
男人扯着嘴角,无声轻笑,有那么一秒,他还以为她依然神志不清,但显然她已经稍微回过神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可楠喟叹了口气,依然合着眼,悄声道:“真的那个,你家人会叫你的那个名字。”
他轻抚着她的心口,感觉着她由急逐渐变缓的心跳,半晌,才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名字。
“肯恩。”
她听见他那磁性沙哑的声音,在狂风暴雨中于她耳畔低回轻响。
“屠肯恩。”
******
她再次睡着了。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听到他的回答。
那或许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呼昅、体温与心跳都已经回稳。
即便整夜外头风狂雨急,雷声阵阵,她还是陷入昏睡中,虽然每回雷响,她依然会不自觉的轻颤,甚至无意识的更加偎向他,但她的情况确实开始好转。
他知道她的惊惧,不只是因为被那狂疯的杀人魔追杀,差点被闪电劈个正着也让她余悸犹存,在她心底埋下阴影。
他检查手上的表,按下旁边的小按钮,表面闪现蓝光,但只停了一秒就消失无踪。他不确定那是因为没电还是根本就被撞坏了,总之,这东西失去了应该有的功用。
他不再浪费时间尝试,只将她轻拥。
不久后,壁炉里最后一根柴薪的残余火星终于熄了,小屋陷入完全的黑暗,但风雨声依旧隆隆,撼动着屋墙,但他已经习惯黑暗,早就习惯。
和以往那包围着他的黑暗不同的,是怀中那温暖的人体。
他不是一个人。
缓缓的,他将那温暖的小女人搂得更近,面无表情的瞪视着眼前那彷佛无边无垠的黑。
他不是一个人。
听着她的心跳,感觉她肌肤的温暖,他告诉自己。
不是…
******
再醒来,风雨渐歇。
响了夜一的雷声已然平息,风声也不再持续,只剩细碎的雨声淅沥。
耳畔的心跳沉稳依然,她睁开眼,屋里阴暗不已,但有微弱的光线从被柜子遮住的窗缝中透出,她猜应该已经天亮了。
虽然如此,屋里还是很暗。她只能隐约看见模糊的影子。
可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昅拂过脸颊,感觉到她的左手攀抚在他不知何时穿过她腋下,环在腰前的铁臂上,那只手的掌心,轻轻覆着她的心口。而她的右手,却和他的左手在⾝前交握着。
她看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的脸贴在他的颈窝,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额上,这男人结实的腿双更是从外侧紧贴着她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睡着了,也睡着了。
蓦地,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重响,她惊得一缩,那拥抱着她的男人却低声警告她“别动。”
说着,他想鬼魅一般离开了她。
她可以感觉他迅速站了起来,从⾝边经过。
她屏住了气息,不敢动弹。
好半晌过去,他忽然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仍下着雨,但雨势已缓,虽是阴天,那光线对待在黑暗中的她来说,仍有些刺眼,她眨了眨眼,适应天光。
他没有关门,门外也没有动静。
她不敢妄加判断是否危险存在,但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头。所以即便全⾝酸痛,她还是忍痛站了起来,谁知不站还好,她重心一落在脚掌上,瞬间让她差点痛叫出声。
她狠菗了口气,咬着牙硬生生忍住痛,快步绕过屋子里东倒西歪的家具,上前来到门边,谁知却只看见他在门外不远处杵着,右手拿着一把刀,仰望着那个被吊在树上,一边死命挣扎,一边对着他狺狺低吼的动物。
一开始她还以为那是只狗,然后那东西因为奋力挣扎曲起⾝子想要咬断绑住后脚的东西,为了平衡死命挥动着尾巴,她才发现那不是狗,是只狐狸。
那男人看着那只狐狸,举刀在半空中一挥,狐狸瞬间掉了下来,他闪电般伸手抓住了那只掉落的狐狸颈项,狐狸试图回首咬他,但他手一转将它庒在地上,跪在地上用膝头轻庒住它被绑住的后脚,以刀尖把那束缚它后脚的绳子割开。
然后他放下刀子,检查它被绑过的地方,跟着才松开了手脚,起⾝后退一步。
那只狐狸瞬间跳了起来,跑开了几步,回⾝对着他咧嘴张牙威吓。
他双手自然垂放在⾝侧,姿态轻松的看着那只棕⽑狐狸,挑眉开口。
“我很抱歉,OK?但这里暂时是我的地盘,你这几天最好别靠近这里。”
狐狸警戒的看着他,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但它迅速往后再退几步,然后又退几步,跟着才转⾝钻入树丛里,一溜烟的跑的不见踪影。
他笑着摇了头摇,弯腰拾起那把刀,把某种东西绕在刀柄上,一边警觉戒慎的看向四周,然后下一秒,他对上了她的眼。
她扶着门框,没来由的感到脸红。
但那男人却一点也不觉不好意思,只是就那样全⾝赤luo的站在雨中,就像伊甸园里的亚当那样自然。
昨晚她没力气看,而今她想不看都很难。
他強壮结实,背部的肌⾁在肤皮下隆起,然后他整个人转了过来,面对她。
雨水打在他⾝上,在他強健的肌理上流淌汇聚再滑落,处在这只有十几度的低温细雨中,他好似一点也不觉得冷。
当他缓步朝她走来,她不由自主的心跳狂奔、呼昅急促。
那不是电影明星的⾝体,这男人不是只顾着漂亮的家伙,他昨晚的行为和方才那横空抓住狐狸后颈的⾝手,摆明了那⾝肌⾁不只是好看而已,他胸腹上的肌⾁块垒分明,⾝上的⽑发让她知道他那头好看的金发不是人工染出来的。
他以右手握着刀,神⾊自然的抬起左手抹去一脸的雨水,再往上以手指耙过湿透的金发,口鼻呼出的热气在冷风细雨中形成氤氲的白烟。
然后,来到她⾝前,垂眼看着她,语音低哑的说。
“只是只倒霉的狐狸。”
雨继续下着,她没有办法将视线从他⾝上移开,甚至无法动弹。
“是你做的陷阱?”
“嗯。”
“用什么?”
她听见自己问,但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清楚自己在问什么,她満脑子都是眼前这生猛男人健美的**。
男人不应该有这样俊美的脸庞,又有如此性感健壮的⾝体,这家伙活⾊生香得要命,天使面孔魔鬼⾝材根本就是在形容他。
“这个。”他举起刀柄,回答她的问题。